青龍和朱雀已經吃過了,兩人藉着去餵馬,去準備一些趕路的東西,留下小五和慕雲墨兩人獨處。不一會兒,掌櫃的就陸續上菜,親自在一旁伺候。
小五夾了一個大雞腿,剛想塞進嘴裡,慕雲墨就盛了湯遞過去給她,“你先別急着吃那個,你這幾天都沒怎麼吃東西,別上來就吃油膩的,先喝碗湯。”
掌櫃的在一旁看着,一愣一愣的。
這個華衣公子也太知道心疼人了吧?
他想起自己剛剛下了那些菜單,連忙急急的趕回廚房,讓他們再做一些清淡的,素的,真整上一大桌大魚大肉,還真怕這位爺不爽。
“好!”小五把雞腿擱在碟子裡,接過熱湯,三下五除二就喝完。
慕雲墨在一旁看着直蹙眉,“慢點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小五放下空湯碗,起筷夾菜,一邊品嚐東西,一邊讚歎:“嗯,這家店的東西還不錯,好吃。”
“真那麼好吃?”慕雲墨瞧着她胃口大開的樣子,也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香酥鴨,吃起來味道不是極好,一般水平而已。他看着大快朵頤的小五,道:“你若是喜歡美食,以後我沒事就帶你四處去吃好東西。”
“嗯,好,你夠爽快。”
小五點頭,繼續吃她的。
慕雲墨看她的樣子,也覺得肚子餓了,兩人一起吃了不少。
嗯,好像也挺好吃的。
沒多久,兩人就雙雙放下筷子,小五打了個飽膈,擡眸看向掌櫃的,問道:“掌櫃的,這一桌菜多少銀子?今知我請客。”說完,就從袖中摸出自己的那個墨綠色錢袋。
掌櫃的看她的樣子自然率直可愛,笑着說:“本該是七十五兩,我也讓一點,咱們就來個吉利的數,算姑娘六十八兩吧。”
他剛說完,小五便睜大眼睛,舉着錢袋的手就僵在那裡,她張了張嘴,道:“掌櫃的,你這些菜值六十八兩?你是不是看我們是外地人,所以坑我們啊?我告訴你,我們可是官府的人,你家這黑店,小心被抄了。”
真是黑啊。
六十八兩。
她在慕王府不愁吃不愁喝,平時也少出去買東西,慕雲墨給她的那些銀子,她都收起來了,身上就只帶了十兩碎銀。現在居然要六十八兩,她拿什麼來請客?
掌櫃的臉頓時就灰敗了,連忙笑着賠不是,“姑娘,這些菜真是這個價,我可一點也沒有加價。姑娘可別說是什麼黑店,黑店這勾當,我還不敢幹。”
慕雲墨好笑的望着小五,然後換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交給掌櫃,道:“掌櫃的,你別擔心!她只是隨口說說,這你收着,不用找了。”
掌櫃的歡天喜地的收下銀票,“這位爺,你能這麼想,我真的是太感恩了。”
小五皺了皺眉頭。
他當然該感恩,還有三十多兩不用找了。
慕雲墨低頭看着小五,道:“小五,走吧!咱們還要趕路,孟夏她們該等急了。”
小五點頭,習慣性的站在原地等他走前面。
可等了好一會兒,慕雲墨還是站在原地不動。
小五疑惑的擡頭,看着他正含笑望着自己,不由的蹙了蹙眉,問道:“你怎麼不走?”
慕雲墨笑了笑,道:“你走前面。來,把包袱給我。”
“哦。”小五不客氣的的包袱遞給他,擡步往外走,只是心裡怪怪的,莫名的有些悲涼,如果可以,她真不希望換回女裝,真不希望慕雲墨知道她是姑娘。
總感覺,他們之間,有什麼東西變了,相處起來也沒有以前那麼自在了。
……
蒼龍山下。
天色漸暗,樹林裡已燒起了幾個火堆,青杏和青梅幾人沒有圍着火堆坐下,而是站在各同的方向,警惕的巡視四周的情況。
大樹下,孟晨曦坐在孟夏的懷裡,小白乖巧的躺在孟夏的腳邊,沈望去不遠處的火堆上取了兩隻燒野兔過來。他撕了一隻兔腿給孟晨曦,一隻給孟夏,剩下的放在小白麪前。
“小白,你也先吃點。”
小白擡了眼皮,嗅了嗅,便開始吃。
沈望擡着孟夏坐了下來,扭頭看着她,道:“夏兒,雲墨和小五到現在都沒有趕到,我們今晚要在這裡過一夜了。待會你和晨曦到馬車上去睡,放心!我會讓他們加強巡視。”
“嗯,也只能這樣了。”孟夏應是,低頭看着發愣的孟晨曦,道:“晨曦,你怎麼了?怎麼還不吃,乖,趁熱吃一點。”
孟晨曦一臉擔憂的擡頭,“娘,我師父不會有什麼事吧?”
“不會!她身邊有你慕叔叔,不會有什麼事。”孟夏溫柔的看着他,輕道:“吃吧!”
這孩子真是貼心。
標準暖男。
“你也吃點。山上夜裡涼,吃飽了,人也會舒服一點。”沈望又撕了一隻兔腿遞給孟夏,孟夏搖搖頭,“你吃吧,我一個夠了。”
山風吹來,樹葉沙沙,不少黃葉落了下來。
沈望放下東西,連忙跑去馬車上取了披風過來。
“來,你們披着,彆着涼了。”
孟夏擡眼朝四周掃去,蹙眉,“怎麼突然風這麼大?”
“不知道,安順剛剛還來回報,說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你放……”沈望的話還沒有說完,那邊林曲兒傳來驚呼一聲,“哎呀,下雨了。”
“夏兒,晨曦,快,快到馬車上去。”
沈望一手抱起孟晨曦,一手牽着孟夏,急急的跑向馬車。
人剛上馬車,豆大的雨水就落了下來,砸在馬車頂上,叭叭作響。
孟夏湊到窗戶前,衝着外面青杏幾人,喊道:“青杏,曲兒,海棠,青梅,你們幾個快上馬車。”
“是,夫人。”
幾人縱身過來,鑽進馬車裡,一下子馬車就顯得特別的窄。
孟夏扭頭看向沈望,“咱們先出山再去找家客棧,等明天再說。你的人,你需不需要安排一下?”
這蒼龍山本就危險重重,不知有多少人虎視眈眈的蜇伏在那裡,現在天公都不作美,再不走留在那裡,那就是凶多吉少。
“安順。”沈望大聲一喝,安順立刻出現,“王爺。”
“我們先去找客棧投宿,這裡就交給你們了。你讓他們記住了,越是這樣的時候,就越不能掉於輕心。”沈望撂開車簾,沉聲吩咐。
一雙厲目掃過黑乎乎的樹林,他的心更是沉重。
安順拱手:“是,王爺。”
外面,馬伕調過頭,駕着馬車往山外走,山路本就不好走,現在還下着雨,又滑又顛。
沈望坐了下來,看着馬車裡的青杏她們,“你們時刻警惕一些,我擔心這出山的路也不太平。”這事有些蹊蹺,他的心裡有些發慌。
“夏兒,待會若真有什麼事兒,你就留在馬車上保護晨曦。”
孟夏聞言勾脣淡笑,“怕的就是他們不來。”說着,眼神對上沈望,語氣淡淡的道:“他們或是趁亂而入,或是趁虛而擊,咱們既已知這路數,那還擔心什麼?”
她早上備了大禮,正愁沒人來領呢。
“哈哈哈,有夏兒這一席話,我也就心安了。”沈望應道。
他知道孟夏從不說沒有把握的話,現在這麼說,一定是事先已有準備。
孟夏微微一笑。
馬伕急急的緊路,馬兒一路急奔。
突然,馬兒長嘶一聲,馬車不由的向前衝去,青杏幾人早已衝出去,拉住繮繩,眼看着馬伕中箭軟軟的掉了下去。
馬車停下。
雨也停了。
四周黑壓壓的人羣,個個手持長箭。
“保護夫人!保護少爺!”
青杏大喝一聲,圍着馬車的那羣人倒下了一片,只見他們身後有另外一羣人馬,每一個人手中都拿着弓弩,而且還是那種一發五支短箭的弓弩。
青杏幾人跳下馬車,將馬車圍在中間。
孟夏和沈望鑽出馬車,兩人攜手站在馬車上,面上風輕雲淡的掃視着兩隊廝打在一起的人馬,靜靜的不置一詞,身上卻是散出懾人的氣息。
孟夏手一揚,“射!一個不留!”
“殺!”幾乎同一時間,敵人那邊也下了命令。
幾十支箭朝馬車這邊射來,青杏幾人揮劍格開,又是一波箭雨,沈望手持寶劍,縱身過去,在箭雨裡肆意舞劍,不一會兒,他手裡握着十幾支箭跳回孟夏身邊。
敵人震驚,無法相信自己的人馬一個個的倒下,更不相信,那些箭竟然近不了孟夏和沈望的身。
孟夏見雙方的輸贏已明瞭,不願再與他們糾纏下去,便下令,“速速結束。”
“是,夫人。”
洪亮的聲音在雨夜顯得格外響,鼓舞士氣,也擊碎敵人心中的最後一道防線,一時之間,敵人哀嚎聲四起。
戰隊已亂。
“撤……”
敵方急急下令,慌亂的回頭,卻發現後方已經被堵死。
他們腹背受敵。
沒有任何還擊之力。
“住手!”不知何時,人羣外,已悄悄停了匹馬。馬拖着一個用黑布蒙着的籠子,籠子與馬車一般大小,只是用黑布蒙着,讓人看不清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
孟夏和沈望舉目看了過去,只見馬上坐着一個蒙面男子。
那男子一身夜行衣,一雙鷹目露出在外,冷冷的眸光朝孟夏這邊射了過來。
陰冷,狠絕。
這是孟夏觸及那男子的目光時的感覺。
沈望沉聲問道:“閣下是何人?”
這雙眼睛,他並不熟悉。
不是康王,也是祝王。
“你們無需知道我是誰,你們只要認識我身後籠子裡的這個人就行。”話落,他用力一扯手中的麻繩,籠子上的黑布滑下,裡面站着一個用鐵鐐鎖住手腳的人。
竟是秦寶林。
“寶林哥——”孟夏吃驚。
黑衣人的眸光閃了閃,露出一抹得逞。
唔唔唔……秦寶林的嘴巴被黑衣人用布塊塞住了。他看到孟夏後,顯得很激動,拼命的搖頭,身上的鐵鐐打到鐵籠子上,噹噹作響,每一聲都刺痛孟夏。
孟夏雙眸冷冽的看向黑衣人,“你到底是什麼用意?說!”
“嗯嗯,無影門的門主火氣就是大。”那人漬漬幾聲,望了過來,雙眸含笑,冷咧的笑,“你想救他?”
“廢話!”孟夏啐了他一句。
那人笑道:“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得跟你一起走,等到了那個地方,我一定會放他離開,絕無戲言。”
“哼,有沒有戲言,這誰人能知?”沈望怒喝,然後低頭看着孟夏,“夏兒,別去!他不懷好意,不會說話算話的。”
他開始慌亂!
因爲他知道,以孟夏的性子,她會同意黑衣人的要求。
“沈望,你認爲你能阻止她嗎?”那人聲音沉沉,已有不耐。
“她是我娘子,我不會讓她跟你走。”沈望的手放在劍柄上,一雙厲目,殺意盡現。
那人眨了眨眼睛,心中冷笑,擡頭,眸子裡依舊笑意濃濃,彷彿在看一個傻瓜一般,他仔細的打量沈望一番才淡淡開口,“我賭她不會聽你的。”
那人似乎很瞭解孟夏。
沈望被他一語哽住,只得低頭看着孟夏。
孟夏沒有看他,而是望向黑衣人,勾脣,笑道:“閣下很瞭解我,既然如此,那我又怎能讓閣下失望呢?”
“你是說?”黑衣人沒想到她這麼爽快就答應了。
“我答應。”
孟夏欲跳下馬車,沈望拉住了她的手,“夏兒。”
“夫人,不行啊——”
青杏幾人也紛紛阻止。
孟夏扭頭看着沈望,道:“晨曦就交給你了,放心!我不會有事的。”說着,她低頭看向青杏她們幾個,“你們都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
青杏和青梅幾人相視一眼,齊齊的舉劍朝那黑衣人刺去。
“啊——”
砰砰砰……
四人先後落地,一身是泥,她們卻不以爲然,躍起欲再衝上去。
“回來!”
孟夏大喝一聲,幾人心不甘情不願的停下,返回馬車旁。
“夫人,你不能跟他走。”
噹噹噹……鐵籠子裡,秦寶林朝孟夏看來,不停搖頭。
不能讓她來,不能!
孟夏看着他,“寶林哥,孟夏連累你了,你放心!孟夏一定會救你。”
“唔唔唔……”秦寶林唔唔直叫,劇烈搖頭,他的目光緊緊的鎖在孟夏身上,像是眷戀,像是不捨,更像是絕望……突然,他用力朝鐵籠上撞去。
“不——”
“寶林哥——”
孟夏發現他的意圖,連忙縱身過去,但有一抹杏色比她更快,青杏一直關注着秦寶林,瞧着他的目光不對勁時,她已衝了過去。
黑衣人扭頭見秦寶林滿臉是血,軟軟的倒下,心下不由一驚,更是由升了欽佩之心。沈望見機不可失,縱身,抽劍,直直刺向黑衣人。
黑衣人回神,連忙提繮,馬兒卻是長嘶一聲,慢慢的倒了下去。
馬的額頭上,一箭命中,箭羽還輕輕顫動。
黑衣人往馬肚子上一踮,縱身離開,手中的匕首往秦寶林身上擲去,沈望和林曲兒幾人追了上去。
身後,剛剛停下來的兩隊人馬,又打了起來,這一次,孟夏的人再沒有任何猶豫,手起刀落,毫不留情。敵方的人越來越少,哀嚎聲越來越弱。
青杏撲過去,以身爲秦寶林擋住冒着寒光的匕首。
“青杏——”
孟夏躍過去,一手抱住青杏,一手舉劍斬開鐵籠子的門鎖,伸手往秦寶林鼻前探了一下,發現他還有氣息,這才鬆了一口氣。她低頭看向胸口溢着血的青杏,淚水流了下來。
“青杏,你感覺怎麼樣?”孟夏飛快的往青杏身上點了幾下,封住她的穴位。
青杏搖搖頭,嘴脣都沒了血色。
“夫人,秦老闆沒事吧?”
☢ttκá n☢C〇
孟夏吸了吸鼻子,搖頭,“他沒事!”
受點傷,沒事!
人活着,什麼都不是事!
這個傻丫頭,她真的讓自己震撼。
海棠聽到孟夏的叫聲,扭頭一見,心差點都跳了出來,青杏……。
她連忙停了來,返回去抱住青杏,“青杏,青杏,你怎麼樣了?要不要緊?”
青杏張了張嘴,虛弱的笑了一下,“沒事!保證不死!”
“你這個傢伙,你都這樣了,你還能開玩笑?”豆大的眼淚掉了下來,海棠心疼的看着青杏,扭頭對一旁的孟夏,道:“夫人,青杏我來照顧,你去看看秦老闆。”
“好!”孟夏放開青杏,舉劍把鐵鐐斬開,半跪在秦寶林身旁,“寶林哥,你醒醒?”
秦寶林一動不動。
孟夏只好掏出金創藥灑在他額頭上的傷口上。
身後,一片寂靜,風吹過,混着雨水和泥土的血腥味飄來。孟夏沒有回頭,直接就冷冷的下令,“留十人把這裡打掃乾淨,其他人全部去幫攝政王,抓住那個黑衣人。”
“是,夫人。”
人員立刻分爲兩隊,各司其職。
孟夏對一旁的海棠,道:“海棠,把青杏扶到馬車上去。”說着,她把秦寶林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有些吃力的站起來。
“夏兒,我來。”身後傳來沈望的聲音。
孟夏回頭望去,只見青梅和林曲兒推搡着那個黑衣人走來。
Www¸ ttκá n¸ c ○
黑衣人臉上的蒙面布已被拉了下來,露出一張面色黑沉,滿是刀疤的臉,孟夏這麼乍一看過去,也覺得有些滲人。
“你是誰?”
孟夏問道。
“呵呵!孟夏,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連我都認不出來了?”那人冷笑了幾聲,有些不忿的道:“真是沒有想到,你居然有這麼好的運氣。”
孟夏微眯起雙眼,細細的打量着他,結果,當然還是不認識。
“夏兒,你鬆手,我扶秦兄上馬車。”沈望扶過秦寶林,一步一步的往馬車邊走去。
以前他因爲吃醋,他對秦寶林有些敵意,但心底還是對他很感激的,現在,他對秦寶林是欽佩,他爲了不連累孟夏,居然可以連命都不要。
這樣的感情,讓他震撼。
但是,他不會因此而放棄孟夏,成全他。
青杏是一個不錯的姑娘,希望經過這一次,秦寶林能夠看到青杏的好。
這也是孟夏的心願。
林曲兒和青梅押着那男子走過來,孟夏吩咐青梅去幫海棠一起照顧青杏。這人的武功不高,只是,這人一定是很熟悉她,否則不會拿秦寶林來要挾她。
“你到底是誰?”
那人笑了笑,道:“一個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啃你的……”撲嗵一聲,林曲兒生氣,一腳踢向他的小腿肚,那人便跪在了地上。
“讓你狂!找死不是。”林曲兒罵道。
那人恨恨的瞪了林曲兒一眼,狼狽的爬了起來,“我跪天跪地跪爹孃,可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跪孟家的任何一個人。”
言語之中,恨意濃濃。
“你是秦家村的?”孟夏問道。
“哼——孟夏,你是運氣好!一路有八賢王幫你,後來又有無影門,現在居然還傍上了大晉的攝政王,你可真是好手段。如果不是這些人,你以爲,你能有今天。”
那人咄咄逼人,語氣不屑。
孟夏聞言,更加肯定他是秦家村的人了。在秦家村和他們孟家有過節的,也就是當年的秦大石一家,眼前這人應該是秦大石。
只是他這些年遭遇了什麼?
怎麼會變成這樣?
“大石哥,我能有今天,靠的是自己,而不是別人。我孟夏也沒有對不起你們秦家,對不起人的是你們秦家,你娘把我兒害得那麼苦,她是罪有應得。你二弟他們一家跟我就更沒有關係了,他們是自殺,於我何干?你既然這麼清楚我的事情,那你一定知道,我兒子從出生到現在受的是什麼樣的折磨。”
孟夏說着,見秦大石的面色變了幾變,便更加篤定他就是秦大石了。
秦大石搖搖頭,“不可能!我娘不會有那樣的毒藥,她一個連縣城都沒有去過的人,她怎麼可能會有那種陰狠的毒藥?”
他說的這些,也是孟夏懷疑的。
只是,她一直沒有查到證據。
“你說不可能,可事情就是她做的,先不管那藥她是從哪裡來的,可毒是她下的,這一點是無論如何也抵賴不了的。”突然,孟夏腦前一亮,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會在這裡?誰給你的消息?”
孟夏突然有一種感覺,這事似乎一直有人在別一端牽引,而這個人,或許就是那個藏得最深,真正的惡人。她甚至覺得,那個人或許就是這一切的主導者。
“你問這個做什麼?”
“你快點說,或許這個人才是你真正的仇人。”孟夏追問。
秦大石皺眉,“沒有人告訴我,這是我買來的消息。”
買來的消息?
孟夏聽了有些失望,她和沈望來蒼龍山,這在大晉並不是什麼秘密,所以,秦大石能買到消息,這也不稀奇。只是,孟夏還是覺得奇怪。
“你這些年在哪裡?那羅家的人呢?”
或許,問出這些,她還能順着線索查出一點什麼來。
“你爲何突然假好心?我這些年吃盡苦頭,但今日能與你對戰一場,也是夠了。如果秦寶林死了,我會更加解恨。”秦大石咬牙切齒的道。
“恐怕你要失望了。”沈望走了回來,站在孟夏身邊,“夏兒,對付這種人,不會如此和氣,他若是不招,我有很多方法讓他如實招來。”
孟夏有些心累了,便道:“那就交給你,我不管了。”
她轉身回馬車上。
秦大石擡頭看着沈望,見他周身散發着上位者的威嚴,心裡不由的發虛。
“曲兒姑娘,有勞你把他送去給安順,安順自會有辦法讓他老實交待。”沈望交待一聲,也回馬車上去了。
林曲兒攥着秦大石,朝那邊的人喊了一聲,“來兩個人。”
“曲兒姑娘,請問有什麼事?”
“把他送到山下,交給攝政王的部下安順。”
“是,曲兒姑娘。”
林曲兒用力踢了秦大石一腳,罵道:“不識好歹的東西,當年,自己一家全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豺豹,鄉里鄉親不和睦相處,生了心思害人,結果害人不成反害己,現在你居然還有臉來報仇。呵呵!我真的大開了眼界,這年頭,沒臉沒皮的人不少,像你這種黑心黑肺黑心腸的人,倒是不多。你可真是極品啊。”
秦大石被林曲兒這麼一罵,頓時來氣,大聲反駁,“不是這樣的,我娘不會做那樣的事情。我承認前面是我們秦家不對,可是後面下毒的人一定不是我娘……”
無影門的門徒拖着秦大石離開,秦大石一直大叫着喊冤。
聲音越來越小。
林曲兒回到馬車上,孟夏便讓林曲兒和青梅出去趕馬車,“曲兒,青梅,你們去趕馬車,咱們要快點找家客棧,青杏和寶林哥身上有傷,需要清洗包紮。”
“是,夫人。”
兩人正欲出去,沈望出聲把她們攔了下來。
“曲兒,青梅,你們在裡面照顧他們吧,我來趕馬車。”說完,他撂開車簾,揮鞭,趕着馬車離開。
小白也跟了出去,蹲在沈望身邊。
孟晨曦早早就睡覺了,被孟夏用了藥,就是怕他被剛剛那樣的血腥場面給嚇到了。現在,他還睡着,估計不到明天清晨,他都不會醒過來。
剛出蒼龍山山腳,迎面來了一輛馬車。
馭……
兩輛馬車同時停下,那邊傳來青龍和朱雀的請安聲,“青龍,朱雀,見過王爺。”
沈望點頭。
這時,對方的馬車裡有人撂開車簾,慕雲墨和小五一起走了出來,見沈望親自趕馬車,不由的一驚,忙問:“叡安,出什麼事了?”
“剛出一點事,秦寶林和青杏受傷了,我要去找家客棧給他們清洗傷口,你們也一起來吧。”沈望說完,便揮鞭往馬兒身上抽去,“駕……”
慕雲墨連忙請青龍和朱雀也跟上去。
“快點,咱們也去。”
本就知道蒼龍山不會太平,現在有人受傷了,那剛剛一定是經歷了什麼驚險的。
福雲客棧。
這是山下一家小客棧,他們沒有挑剔,問了有足夠的房間便就入住。掌櫃的見他們扶着兩個一身是血的人進來,嚇了一大跳,“幾個客倌,這…這…這生意我不做了,你們還是另外找一家吧。”
掌櫃的怕人死在店裡,晦氣,以後做生意更難。
海棠拿出錢袋,用力往桌上一拍,“有銀子也不掙,你腦袋被驢給踢了吧?”
掌櫃的看了一眼那脹鼓鼓的錢袋,還是咬牙拒絕,“客倌,真的不行啊,這若是在本店出了人命,那本店以後就甭做生意了。”
噌的一聲,青梅抽出劍,劍尖抵在掌櫃的胸口,惡狠狠的道:“廢話少說,趕快讓人燒水。我告訴我,我們的朋友不會死,只是受了一點傷。如果你再囉哩八嗦的,我現在就讓你徹底的做不成生意。”
這都是什麼人,真正是冷血。
看着人受傷了,居然還不肯留人在這裡清洗傷口。
掌櫃的被嚇得直打囉嗦,雙腳不停的打顫,說話也結結巴巴的,“行……行,小的馬上……馬上就讓人去燒水。”
青梅收回劍,一臉嫌棄的掃了掌櫃的一眼,“賤!早這樣不就行了。”
青杏受傷了,她們的心情差到了極點,可偏偏還有這麼一個掌櫃,簡直就是欠收拾。
小白擡頭,衝着掌櫃嗷了一聲,嚇得那掌櫃差點摔了個倒栽蔥頭,連連退了幾步。
一張臉被嚇得煞白煞白的。
隨後而來的青龍和朱雀見青梅彪悍的樣子,不禁一愣,心想,果然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屬,連身邊的白狼也氣場十足。
瞧瞧孟夏身邊的這一個二個姑娘,真彪悍!
小五急急的追了上去,“青梅,青杏怎麼就受傷了?”
青梅停了下來,睜大眼睛看了好一會兒,她才認出小五,“小五姑娘?”
“是我,走,帶我去看看青杏。”小五忙點頭,一臉着急。
慕雲墨也跟了上去,“小五,你照看青杏姑娘那邊,我去看看秦寶林。”
“好!”
他們都有醫術傍身,救人療傷這些都不在話下。
青梅拉着小五進了房間,急聲喊道:“夫人,小五姑娘來了,快讓她給青杏療傷吧。”
聞言,孟夏連忙起身,讓開牀邊的位置,“小五,快,先給青杏療傷。”那把匕首插在青杏的胸口,不知是不是傷到了大動脈,儘管孟夏當時點穴替她止血,可還是流了很多血。
小五上前,看着汩汩而流的血,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去打熱水進來,誰拿把剪刀給我。”
“我去打熱水。”
“我去找剪刀。”
“小五姑娘,還要準備些什麼?”
一時之間,房間裡的人全忙了起來。
孟夏站在牀上,問道:“小五,她是不是傷到大動脈了?”
“嗯。刀離心脈很近,待會我拔刀時,你幫忙按住傷口,我很擔心。我怕她那時會挺不下去。”小五憂心忡忡,這種傷患就最怕就是拔刀的那一刻,若是挺不住,那就沒了。
孟夏點頭。
一旁的海棠已哭出聲來。
孟夏扭頭喝道:“不許哭!她不會有事的!”
海棠連忙抿緊了嘴,輕聳着肩膀。
孟夏紅了眼眶,靜靜的看着青杏,“小五,你開始吧。”她攜過青杏的手,緊緊的握着,“青杏,你一向聽我的話,現在我讓你挺住,不可以放棄,你聽到了沒有?”
小五用剪刀剪開匕首旁邊的衣服,一手拿着乾淨的白棉布,一手握住匕首柄,她也不知道青杏能不能聽到她的話,但還是說了一聲,“青杏,我馬上要拔刀了,你一定要堅持住,我們大家都在支持你,等你醒來。”
說完,她用力抽匕首,白棉布按下,“孟姐姐,快按住。”
血噴了出來,海棠大驚失色,“青杏——”
……
昨隔房裡,慕雲墨給秦寶林清洗了傷口,上了藥,包紮好,扭頭看着一臉關切的沈望,道:“他沒事!只是這額頭上怕是會留下傷疤,他有些腦震盪,暫時不會醒來。”
“他要多久才能醒來?”沈望問道,目光落到了秦寶林的額頭上。
慕雲墨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道:“就這一兩天,你別太擔心。”
這時,隔壁房裡傳來海棠悲痛的聲音,沈望立刻就往外跑去,慕雲墨也急急的跟着出去。
這是青杏不行了嗎?
想到孟夏和青杏她們的姐妹情誼,沈望就急得不得了。
“夏兒。”
“小五。”
沈望和慕雲墨相視一眼,兩人同時問道:“青杏怎麼樣了?”
房間裡,隱隱傳來抽泣聲,沈望更是焦急,又敲了敲門,“夏兒,青杏到底怎麼樣了?你們倒是應個聲啊。”
“她沒事!我不會讓她有事!”孟夏的聲音有些顫音,沈望聽出了她擔憂的心情。她這話實際上是在鼓勵自己吧?她是在說給自己聽的吧。
青杏的情況一定是不樂觀了。
“小五,讓我進去幫忙吧。”慕雲墨提議。
好歹他也有些醫術,多少能幫些忙。
“慕雲墨,你們兩個再吵,可真要出事了。”小五不悅的吼道,吵死人了,他們不知道,大夫在搶救傷患的時候,吵鬧聲最容易讓大夫分神嗎?
呃?
慕雲墨不吭聲了,拍拍沈望的肩膀,輕道:“咱們回房等着吧,也不知秦寶林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嗯,好!”沈望點頭。
兩人回到房裡,靜靜的坐着,一邊等秦寶林醒來,一邊凝神聽着隔壁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天朦朦亮,鳥兒嘰嘰的叫着。
“青杏,嗚嗚嗚……”
隔壁傳來哭泣聲,沈望和慕雲墨立刻衝了出去,他們剛舉起手,房門就嘎吱一聲被人拉開。小五一臉疲憊的走了出來,沈望透過門縫看去,只見孟夏目光緊緊的落在牀上,不時的拭着眼淚。
心,咯噔一聲。
沈望想喚孟夏,可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青杏真的沒有熬過去嗎?
“小五——”慕雲墨眼捷手快的扶住差點沒站穩的小五,一臉焦急的道:“小五,這不怪你,你已經盡力了。”
小五擡頭衝着他露出疲憊的笑容,“慕雲墨,你真的很吵啊。我好累,我想休息一下。幸好努力一個晚上,青杏她堅持住了。”
什麼?
慕雲墨愣愣的看着她。
沈望已推門進去,站在孟夏身旁,伸手抱住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他看着牀上面色蒼白的青杏,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夏兒,她終於沒事了。真好!”
“欸,小五——”
房門口,小五累極暈了過去,慕雲墨連忙抱着她,推開對面的門,把她抱了進來。
這丫頭,累了一個晚上,現在終於鬆口氣了,她才倒下了。
慕雲墨細細的替小五掖好被子,站在牀前,靜靜的打量着她。
那邊,沈望拗不過孟夏,勸不了她去休息,便讓林曲兒去廚房做了點吃的給大家,累了一整天,真的是又累了餓。吃了點東西,沈望就回隔壁房裡照顧秦寶林。
孟晨曦醒來,聽林曲兒說秦寶林和青杏受傷了,他便急急的來看望秦寶林。推開門,看見沈望坐在牀邊,頭靠在牀柱子上睡着了。
他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卻發現秦寶林已經醒了,正打量着牀邊的沈望。
“義父,你醒啦?”
孟晨曦一出聲,沈望也醒了過來,低頭看着經醒來的秦寶林,嘴角溢出了一抹笑容,“秦大哥,你終於醒啦。真是太好了。”
秦大哥?
這個態度的驟然轉變,讓秦寶林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伸手過去,牽過孟晨曦的手,微笑着問道:“晨曦,這裡是在哪裡?”
“蒼龍山下的一家客棧。”沈望應道:“秦大哥,你傷勢沒什麼大礙,需要靜養些日子。”
秦寶林撞了鐵籠子後,他就暈了過去,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全都不記得了。他只記得孟夏當時縱身躍了過來,也不知後面怎麼了?
“孟夏呢?她沒事吧?”
沈望笑着搖搖頭,“她沒事!有事的是青杏,她爲了救你,替你擋下匕首,現在還在暈迷中。”
“青杏?”秦寶林驚訝的瞪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