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蘭花緩緩地站起身子,眼中全是難以置信的慌亂。即使是他們初識的時候,雲梓焱也從未用如此陌生而疏離的眼神看着她。
憑着對生命氣息的感應,蘭花的眼中涌起了濃濃的擔憂。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有股龐大的能量在雲梓焱的體內不受控制地肆虐,而云梓焱的神智,似乎已經開始受到這股力量的影響和侵蝕。
蘭花自然清楚聖光劍賴以成名的龐大念力加持,而讓雲梓焱發生這種變化的,無疑便是聖光劍上的念力作用。雲梓焱此刻的氣質,與聖光廷所崇尚的以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衆生的樣子,簡直如出一轍。
蘭花的心裡認定雲梓焱之所以出現這樣的狀況,無疑是阿瑟做了手腳。別說是蘭花,就算是向清厲和金昊,也斷然想不到造成這一切的緣由,是雲梓焱將聖光劍上所有的念力都收歸己有。
而作爲此事的始作俑者雲梓焱,猜到了過程,也沒有猜到現在這個結果。
拿起聖光劍的那一刻,雲梓焱同樣沒有想到,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噬魂匕竟然能夠將聖光劍上的念力一吸而盡。這股龐大的力量入體,雲梓焱便察覺到了不妙的地方,所以纔會立刻讓布善駕車回來。
噬魂匕的陰寒之力和紫金極炎的炙熱之力,讓雲梓焱的身體成爲一個不折不扣的戰場,兩股力量曾經處於一種相爭相奪的境況。早在雲朝的時候,每月總有一天,盤踞在雲梓焱體內的兩股極端的力量會爭鬥一番,帶給他生不如死的折磨。
來到異世之後,陰差陽錯與蘭花的水乳交融,蘭花體內的那股生息之力,竟隱隱使得兩股力量的躁動和交戰緩解了下來。
這麼長時間裡,初逢時交合留下的第一縷生息之力,在雲梓焱的體內種下了一顆生息種子,使得兩股力量從那時起便饒有默契地維持着一種平衡,涇渭分明。
而更令雲梓焱欣喜不已的是,這顆種子雖然極爲弱小,卻在漸漸地抽絲剝繭,將體內兩股力量神奇地包容融合。儘管速度極其緩慢,卻意味着有一天他將徹底擺脫這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體內留下的隱患和危機。
可今天,當噬魂匕大量攝入聖光劍上的念力時,這種平衡終於被打破。
隨着噬魂匕力量的大漲,陰寒之氣的愈演愈烈,與之性質完全相反的紫金極炎也不甘示弱地暴躁起來。
最令雲梓焱頭疼的是,聖光劍上所含的念力,是無數信衆對聖光廷虔誠的信奉和尊敬。沒有經過修煉而後將其化爲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這股根深蒂固的信仰之力突然涌入,給雲梓焱的精神力,帶來了滔天駭浪般的衝擊,也最終造成了此刻的他受到這股信仰的牽引和制約。
“雲梓焱。”
所有的擔心和憂慮化爲這熟悉的三個字,蘭花的聲音已經帶着些許哽咽。
就在蘭花聲音響起的時候,屋內的熱浪一卷一鋪,雲梓焱身邊所有的傢俱竟全數化爲灰燼。雲梓焱的雙瞳竟漸漸變成淺淺的紫紅色。
詭異的雙瞳沒有讓蘭花再度驚慌失措,反而輕舒了一口氣。雲梓焱身上那股陌生的疏離感隨着燃起的火焰消失。那雙紫紅色的眼睛裡,恢復了蘭花熟悉的溫度和神采。
此時的雲梓焱,全力地運轉雷炎功法,催發着紫金極炎。如果體內的兩種力量只能擇一存在,雲梓焱毫無疑問會選擇雲家傳承下來,自己從小修煉的紫金極炎。
噬魂匕的力量太過詭異莫測,若任其奪得控制權的話,雲梓焱無法保證自己能保持靈臺清醒,更加無法保證失去了紫金極炎後,自己能夠壓制操控噬魂匕上那股極爲陰冷,負面,殺戮的情緒。
全力催發紫金極炎下,恐怖的熱量瀰漫整間屋子。儘管爲免造成更大的破壞,雲梓焱將其努力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但身處其中的蘭花,依舊是首當其衝的對象。
體內的異能量幾乎本能地運轉,蘭花的身上淺淺的綠芒閃爍,將其全身籠罩其中。
可當蘭花的生息之力散發之時,雲梓焱的身子卻猛地一震,一股難以剋制的渴望開始在體內蔓延。
雲梓焱體內那一絲生息之力,在接收到蘭花身上傳來的氣息時,如同一個溺水的人,急切地想要抓住那最後一根稻草。
洶涌咆哮的渴望和漸漸模糊的神智讓雲梓焱猛地站起身來。
蘭花還未反應過來,便感覺脖頸一緊,身子一僵,被一股巨力推得急退數步,直到後背重重撞在牆上方停下。
回過神來的蘭花才發現雲梓焱的左手卡住了她的脖頸,他的手勁並不重,卻有種叫她心驚膽顫的威壓。
此時的雲梓焱,雙眸紅芒閃爍,可他那紊亂的氣息,卻反而緩和了下來。
“雲梓焱,你需要我。”蘭花的聲音很輕,眼中卻透出了一絲欣喜之情。
肌膚相觸的這一刻,蘭花的腦海卻靈光一閃。
雲梓焱的身上,極冷與極熱的氣息交替,這讓蘭花想起了他們初識的那個晚上。
當晚的她同樣訝異與雲梓焱身上那股奇怪的氣息,現在回想起來,當晚的他對她,除了肉/體上的渴望,似乎還夾雜着一絲別樣的感覺。
就像此刻,他對她明顯的渴望一樣。
如今的蘭花對自己的異能有了更深一步的瞭解,很快便將這一切全部聯想起來。自己的生息之力,似乎能夠平緩他躁動的力量。。
話音剛落,雲梓焱突然悶哼一聲。
熱浪一卷而沒,下一刻,蘭花的臉緋紅如血。
他與她,就在這熱浪席捲□無寸縷。
兩身衣裳,不知道何時從身上消失得一乾二淨。
他的下/身,堅如鐵,燙如火。
他的手,從她的脖頸處緩緩下移,帶着掌心灼人的熱度,握住了那一方豐盈。
蘭花仰起臉,略帶羞澀的笑容,在雲梓焱如此危險的氣息下,眼中卻透着堅定和心甘情願,聲音呢噥,“雲梓焱,我能幫到你的事情,你還猶豫什麼?”
一句話卻讓雲梓焱那極盡瘋狂的雙眸瞬間冷靜了下來。
他那緊握住豐盈的手輕輕鬆開,心疼地緩緩撫過她嬌嫩得發紅的肌膚,逐漸往上,扶住了她的後腦,在她的脣上重重一吻,又尤爲不捨地離開。
他的聲音如同嘶喊過的暗啞,“現在可不是時候。等我恢復正常,你想怎麼幫我,幫我多少次,我都欣然接受。”
雲梓焱的氣息越發的粗重,淡淡隱忍的痛意從他的雙眸掠過,“你無需擔心,我還壓制得住。”
噬魂匕的蠢蠢欲動,還有那股未經修煉納取的念力作祟,他斷然不能讓蘭花貿然幫他。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噬魂匕會將蘭花全身的能量一抽而空,可能造成的隱患他無法估計。
寧可自己以命犯險,也決不能讓蘭花有絲毫的不妥。
可雲梓焱顯然沒有想過,相愛的人付出總是相互的。你想我,我也想你,你爲我,我也爲你。
就在雲梓焱一個閃神的瞬間,他驟感身子一緊,蘭花柔軟的身子已經貼了上來。
他與蘭花的身子被幾圈柔軟的藤葉捲住,緊緊將兩人縛在一起。
蘭花的身子具有驚人的柔韌性,她的雙臂如同水蛇一般挽住了雲梓焱的脖頸,細膩修長的雙腿如同貼身的藤蔓一樣,圈住了他的腰。
蘭花的姿勢,嫺熟地就跟修煉武技一般。她的身子往前一送一沉,便將雲梓焱那已然繃緊得如弦上之箭一樣的*,全數納入。
“雲梓焱,你別想着找其他女人下火,你是我的!”蘭花柔柔的聲音帶了一聲佯裝威脅的冷哼,在雲梓焱的肩膀上重重啃了一下。
暖如爐,欲如春。
頃刻間的肢體相連讓兩人的身子都爲之一顫。
心旌神搖,連靈魂也爲之顫抖不已。
普通的運功療傷,對雲梓焱此刻身上的情況完全不起作用,甚至療傷者還有可能受到雲梓焱體內那股龐大力量的反噬。
蘭花的舉動,恰恰是最本能最純粹的方式。陰陽交泰,互生相調,方有盎然生機,衍生自然。
旺盛的生機之力,如同一個瑩綠的大繭,將兩人包裹其中。
可下一刻,雲梓焱的臉上卻閃過一絲驚色。
蘭花的生息之力,如同潮水般向他的體內涌去。蘭花顯然是蓄力一發,只想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力量傳遞到他的身上。而他體內那如戰場般的現狀,對這股外來的力量,無論是貪而不厭的噬魂比,處於下風的紫炎,還是體內那弱小的生息種子,都爭先恐後地想將其納爲己有。
幾乎轉眼間,周圍的藤蔓全數消失,蘭花的身子如同水草般綿軟下來,頭往後仰,已然脫力而暈了過去。
雲梓焱閃身進了蘭花的房門,手一捲,用被單將蘭花的身子緊緊包裹住,小心翼翼地放在牀上。
雲梓焱披上了蘭花從古門取來的古武黑袍,順勢遮掩了自己那依舊蓄勢待發的猙獰兇器。
看着躺在牀上閉目不醒的蘭花,雲梓焱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把了把脈,這才把心一放。幸得自己抽身及時,蘭花只是乏力暈睡過去,並無大礙。
輕輕地在蘭花的額頭印上一吻,雲梓焱的聲音溫醇:“傻丫頭。”
臉一擡,雲梓焱的神色再度冷凝下來,右手對着窗口在虛空一抓,嘭的一聲巨響,熊大偌大的身子竟被雲梓焱這一抓,毫無反抗地砸了進來。
“此處的動靜太大,怕早已驚動了無數人,你且將蘭花送到你的老闆那裡,好好照顧她。”
饒是熊大是強悍的一方人物,此刻的心裡也波濤起伏。
在雲梓焱的身上,他感覺到了完全不弱於自己老闆的恐怖力量。這種讓他生不起任何反抗意識的人,除了老闆,就唯有眼前之人。
“好!”壓下心中的驚詫,熊大還知道輕重緩急,也知道雲梓焱對蘭花並無惡意。
感覺到蘭花身上灼熱的氣息,在雲梓焱虎視眈眈的眼神下,熊大無奈地在自己的雙掌上結成一塊薄薄的冰層,將蘭花托於其上,不敢觸及蘭花的身子。
雲梓焱閃身來到窗前,頓足,回過頭來,朝熊大道:“回去之後,告訴你的老闆千萬不要招來內力高手爲蘭花運功療傷。蘭花一醒,便讓她自己運轉弄玉決的心法。她的弄玉決已經修煉到第三層的巔峰,破而後立,虛而後盈,這層屏障有望突破。”
言罷,不顧熊大張大的熊口,瞪圓的熊眼,雲梓焱的身子已經飄然出了窗外,消失不見,只留下一聲餘音:“讓蘭花不要擔心,過幾日我便回來。”
“弄玉決。”連番的驚詫,讓熊大努力維持的冰層瞬間出現裂縫,“讓老闆欣喜若狂的弄玉決,是你,你送來的?”即便雲梓焱的身影早已消失,熊大依舊結結巴巴地說出這句話。
當日老闆那複雜的神情他依舊記憶猶新,老闆咬牙切齒說出的那句話他也記在心裡。
“如果他有意殺我,就算不死,我也非重傷不可。這個世界,能夠突破我的精神防禦,神不知鬼不覺來到我的跟前,不出三人!”當日的肥姨一臉不忿又後怕地說。
熊大驀地回過神來,看着包裹得嚴嚴實實,暈死過去的蘭花,終於一蹬腳,整個人躍出了窗外,朝遠處奔去。
與此同時,燕城某家酒店的豪華套房裡,盤腿坐在牀上的艾塔兒猛地睜開雙眸,灰色的霧氣氤氳繚繞,“生息之力,是那個女人還活着,亦或是她的後代?”
艾塔兒閃身下了牀,十數個灰袍人已經出現在房裡。
“大人。”十幾人低頭躬身。
“生息之力既然已經出現,擁有它的人,就必須落在我們的手裡,事不宜遲,走!”
沒有任何徵兆,轉瞬間整個房間已經空無一人。
而在房間裡優哉遊哉敷着面膜的肥姨也突然直身坐起,喃喃自語,“蘭花到底怎麼了,怎麼會爆發如此濃郁的生息之力,瑪羅族那幫混蛋也在燕城,很可能瞞不過蓄謀已久的有心人。”
沒有任何遲疑,肥姨周圍的空間突然一陣扭曲,她的整個人就如同嵌入空間的黑洞裡一般,轉眼間消失不見,留下一張依舊溼噠噠的面膜。
巨巖潭邊,蘭花爸的虎目一瞪,看着手中的手機咒罵了一句:“小王八蛋,打個電話回來連句話都不說就嗝屁了。”罵歸罵,蘭花爸臉色一凜,執起一柄普通的鋼刀,整個人隱於一身長袍披風之中,躍身而起,如同展翅的老鷹,向家裡的方向奔去。
這個號碼只有雲梓焱知道,而云梓焱也斷然不會閒着無事打這樣的騷擾電話。接通了又不出聲,蘭花爸唯一的想法便是出事了,而且事情似乎還不小。
雲梓焱閃身而出的時候確實撥通了蘭花爸的電話,本欲將事情簡單闡述一番,奈何身上的力量吞吐不定,掌中的手機,竟生生化爲鐵水,連句話也來不及說。
另一處,疾馳的車裡,阿瑟端坐其中,艾倫坐在他的身側。
“大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馬特身死,聖光劍已經失去了原本的聖力。這件事情若是被廷裡對立的勢力知曉,肯定會以此大做文章,對大人的地位威脅極大。”艾倫顯得心事重重。
阿瑟手一擰:“這件事情,你知我知,馬特的死找個理由報上去,至於聖光劍的異狀,決不能泄露分毫。”
阿瑟陰沉如水的語氣讓艾倫生生打了一個寒顫,連忙點頭應是。
“那個叫雲梓焱的,肯定與狼人族有關係。他的手上一定隱藏着不爲人知的秘密神器,轉移了聖光劍上的聖力。”阿瑟的身子緩緩後靠,若有所思,“那麼龐大的力量,怎麼可能說消失就消失。”
阿瑟顯然猜對了一半,噬魂匕確實將聖力轉移了,只是轉移的地方,卻是它身處的雲梓焱體內。
“大人,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阿瑟沉着臉,“聖光劍是我的佩劍,這股念力的波動我非常熟悉。只要轉移聖力的神器在他的身上,只要聖力未曾被他汲取吸收,我就能夠找到他一探究竟,將消失的聖力奪回來!”
“這一次,我要生擒了他,讓他生不如死!”阿瑟握緊了拳頭。屬於聖光廷傳承神器的聖光劍在他手中丟失,這意味着登上聖光廷王寶座一事也將出現無法想象的變數。
熊大託着蘭花,風馳電騁地朝世外桃源奔去。唯恐被他人發現,熊大走的都是人煙罕至的路徑。
身後的追兵,艾塔兒領着的十數人,也以極其可怕的速度窮追不捨。
密林處,艾塔兒右手一擡,十數人駐足而立。
腳踏枯葉發出的悉悉索索的聲音,是靜謐的黑夜裡唯一的動靜。
一個全身上下籠罩在紅袍裡的身影出現在艾塔兒的眼前。
此人的肩上,還耷拉掛着一隻純黑色的大肥貓,綠瑩瑩的貓眼如同深夜的鬼火一般。
一紅一黑一綠,讓艾塔兒以及身後的人,不約而同深吸一口氣。
“大肥貓!”艾塔兒的聲音猶如從齒縫間蹦出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遇見肥貓沒活路。”桀桀而笑,紅袍下的肥姨聲音顯得沙啞低沉,與平時截然不同。
作者有話要說:培訓忙碌中,備考忙碌中,留言雖然沒有全部回覆,但全都一字一句地看着,感覺其中暖不勝收的支持和鼓勵。七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