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花’的話,猶如當頭‘棒’喝,讓在場的幾名‘精’英子弟,從各懷心思中再度堅定起來。
幾人汗顏地互看一眼,楊翩舞更是朝蘭‘花’感‘激’一笑。
“紅島武技只不過是我東華古武的末梢支流,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大放厥辭?”布善冷哼一聲,“我倒要看看,流沐一族有何本事放肆到這份上。”
原本散漫而猶豫的心思一擰起來,布善一方的氣勢節節攀升。畢竟都是世家中最優秀的後輩,世家的底蘊和風度自然不俗。
流沐‘春’微微側頭,竹笠下的眼瞥了蘭‘花’一下。正是因爲這個‘女’子,她纔會拖延到此時此地才動手。血天堂的大管家傑斯稱呼她爲小姐,而她的身上,還有着西方那位惡魔送的禮物。沒有清楚她的身份之前,流沐一族自然不想因此而得罪了血天堂。
“布公子想動手,我卻改變主意了。”流沐‘春’話音剛落,與二十五名黑衣人再度消失在原地。
“媽的這些過街老鼠,除了鬼鬼祟祟,還有點其他的本事沒有。”布善痛罵出聲。
夜已深,如濃稠的墨硯,天上有一層稀薄的雲,淡淡的月光隔了樹,樹木叢生的林子裡,黑影斑駁。
除了偶爾幾聲鳥鳴聲,整個林子靜得連他們自己的呼吸都能聽見。
破空聲驀地傳來。
密密麻麻的鋼針,八角鏢,甚至是飛刀朝衆人‘射’來,從那尖端處的墨綠淡芒,便可看出這些暗器幾乎都喂有劇毒。
蘭‘花’站在中間,他們六人手段都了得,內勁發出的掌風將暗器打落。
可接下來又開始兩‘波’一模一樣的攻擊,幾個男人乾脆連身上穿的西裝都脫下來方便格擋使力。
顧明翰眼中稍有一點急‘色’,“這樣不行,忍技的優勢就是潛行隱匿,攻其不備。我們這樣太被動了,如果不能主動進攻,將他們一一格殺,遲早連內力都要耗盡。”
‘陰’月看了蘭‘花’一眼,“可惜這裡有人毫無自保之力,要保護她,我們起碼要留兩個人手,這樣就只剩下四個人能夠直接衝進林子裡搜索敵蹤,力量不夠集中。”
“這也不妥,就算我們衝進去,敵在暗我在明,除非你有辨認他們位置的辦法,不然也是徒勞,還有可能被逐個擊破的危險。”黃陌沉聲道。
‘陰’月哼了一聲,不再言語,對蘭‘花’的敵意卻絲毫不減。
“我來試試。”蘭‘花’的聲音輕柔地響起。
衆人一愣,均不由自主朝蘭‘花’看去。
此刻的蘭‘花’,微閉雙眸,垂下的手臂,手指輕輕彈動,長髮揚起,竟有薄薄的一層綠‘色’熒光,身上更是散發出幽幽淡淡的屬於植物的馨香。
‘露’臺上的那次感悟,讓蘭‘花’抓住了某種閃動的靈光。方圓五十米內,只要有植物生長的地方,所有的一切生息‘波’動,都清晰地印入蘭‘花’的腦海。
“我的正對面,12點鐘位置,三十五米遠,兩米高。”
蘭‘花’話音剛落,白羨陽的身子朝樹林一躍而入,迅若閃電,袖口處彈出兩根銀‘色’的鋼絲。衆人只聽到一聲慘呼,白羨陽的身子迅速扯回,卷在手掌的鋼絲已被染紅。
“幹掉一個。”白羨陽輕聲說,看向蘭‘花’的眼神也少了一分敵意。
“三點鐘位置,二十五米,灌木叢。”
“七點鐘位置,四十米,白皮樹後。”
蘭‘花’的速度越來越快,而幾乎她每報出一個位置,布善他們都會有一人迅速出擊。儘管後來流沐的殺手反應快了許多,甚至採取兩三人夾攻的方式。可處於衆人中心的蘭‘花’,似乎總能預先知曉他們活動的軌跡,無可挑剔的給予最‘精’準的進攻和撤退的指令。
就這樣,黃陌的闊刀,‘陰’月的軟劍,布善的烈焰,楊翩舞的短刃,顧明翰的鷹爪,先後染血歸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共有六名流沐武者斃命。
殺得興起,布善‘舔’‘舔’嘴‘脣’,“蘭‘花’,照你這樣的本事,以後你不出外勤都不行,假以時日,絕對要比麗娜厲害。”
布善不是胡謅。徐麗娜雖然擅長‘精’神異能組織進攻,但風險同樣很大,如果碰到比她‘精’神力更爲強大的人,很容易一個反噬,嚴重可至癡傻。但蘭‘花’不一樣,中間有綠‘色’植物作爲媒介,只要有綠‘色’存在的地方,哪怕只是一株小草,也可能成爲蘭‘花’的第三隻眼。
蘭‘花’依舊閉着眼睛,“他們的速度已經加快,頻繁變換位置,我不容易鎖定他們的位置。”
“‘奶’‘奶’的,‘花’樣可真多。”黃陌呸了一聲。
“沒有關係,我們也可以調整一下陣容,不再單人出擊,我確定他們其中一人大概的範圍,三方夾擊,試試。”
蘭‘花’的聲音很輕,只有他們幾人聽到。
“好。”流沐一族之所以不敢正面對峙,就是因爲單人實力遠遠不如他們,明着進攻討不到任何好處,所以纔想出耗戰的辦法。
流沐‘春’銀牙緊咬,看着遠處處於人羣中心的蘭‘花’,氣得真有拔刀的衝動。
事出突然,接到情報和家族的指令僅有一天的時間。如果明日楊翩舞入駐古‘門’,想要動手就更加地難。
今天在角鬥場的戰約,爲的就是挑起古武之人對楊家藏有雷炎刀此秘的好奇,讓楊家避無可避,促成這次賭約。
深夜途中攔截,她以世家之間的明爭暗鬥離間,可沒想到被這看起來普通得可以直接忽視的‘女’子破壞了。他們幾人擰成一團,整個鐵板一塊。
她用耗戰拖延的辦法,知道世家子弟大都心高氣傲,只要疲於多次的偷襲暗算,總有不冷靜‘露’出破綻的時候。哪知道這‘女’子竟然再度使她的謀算落空,指揮若定,讓這幫跋扈子弟進退有序,配合緊密。
東華有句古話,“擒賊先擒王。”唯今之計,她不能再讓那‘女’子鎮定冷靜地指揮下去。
流沐‘春’打了一個眼‘色’。
砰砰幾聲爆炸的低響,布善等周圍突然灰煙瀰漫,夾雜着一股濃濃的臭味。
掩鼻之時,顧明翰喊了一聲,“護住小舞。”
可當聽到蘭‘花’一聲驚叫的時候,布善才爆喝了一聲:“不好,他們的目標是蘭‘花’!”
然而爲時已晚,一條長長的索鉤突然勾住了蘭‘花’的‘褲’子,蘭‘花’整個人失力,被扯離了布善一行,狠狠摔在二十米遠的地上。
他們幾人饒有默契地躍離原地,灰霧漸散。
布善眼睛幾乎瞪出了眼眶,喊了一聲:“蘭‘花’,小心。”
一個黑衣人,手持武士長刀,揮刀而下,速度之快,簡直叫人咂舌。
蘭‘花’的臉‘色’慘白,卻本能地抓住身邊方纔被白羨陽的絲線卷落在地面的長刀。
持刀,揮刀,蘭‘花’的頭腦一片空白,可本能的驅使下卻做出了這樣的動作。
黑衣人的眼中盡是難以置信,持刀的手不曾斬下,人已經斜斜倒下,身亡。腰腹間,一道齊腹而過的刀痕,鮮血直滲,濡溼了黑衣。
楊翩舞一個閃身,迅速的抱住蘭‘花’,將她拉回自己的戰營。
“好快的手法,好快的刀。”黃陌眼神複雜地看着蘭‘花’。
就連布善也愕然了,若不是知曉蘭‘花’的底細,知道她沒有分毫的內力,也從不曾修習過武技,怕要以爲蘭‘花’是深藏不‘露’的使刀高手。
這樣的速度,這樣凌厲的刀勢,這樣收發自如,布善只能感慨蘭‘花’在‘陰’差陽錯下撿回了一條命。
蘭‘花’的手中沾滿了鮮血,她的小臉慘白一片,雙眼出現了濃濃的茫然和驚懼,口中喃喃地重複着,“我殺人了,殺人了。”
楊翩舞不斷地安撫,但蘭‘花’的心神已經完全集中不了。
在那千鈞一髮之刻,蘭‘花’只知道本能地拿起了旁邊的刀,像小時候父親叫她無數次揮動着鐵跡斑斑的刀劈柴割麥一樣。
從五歲開始,蘭‘花’爹唯一與她‘交’流最多的時候便是讓她小小的身子,拿着一把生鏽的大刀,一次次揮動。割麥的時候給她固定的高度,所有的麥穗下來,不能高一分,不能減一分。即便是平時,後山那漫天的長草,也是蘭‘花’爹給她下的一次又一次限時的任務。
風吹草動,要在擺動的麥穗和長草中準確無誤的一刀揮下,分毫不差長度相同,對角度和速度的把握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十年枯燥無味,辛苦至極的練習,這種技能早已成爲蘭‘花’骨子裡本能的存在。
“怎麼辦?”顧明翰看了布善一眼。顯然,此刻蘭‘花’受驚的狀態已經不足以恢復原來鎮定自如的指揮。
六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臉‘色’都有些鬱郁。
“能不能直接開車突圍?”楊翩舞問。
“別傻了。”顧明翰聲音柔和,“紅島忍技最擅長的便是雜七雜八各種低劣下流的暗算手段。受控於車不如依靠自己。”
幾人心裡都有種極爲憋屈的感覺。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林子深處,此刻橫七豎八躺着餘下的十八具屍體,流沐‘春’的身子懸在半空,正是雲魔神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直接把她提了起來。
看着眼前的狼頭面具,流沐家族百年來最傑出的天才流沐‘春’,此刻眼裡是絕望的驚懼。
十六彈指,五個瞬息的十六彈指,流沐家黑風衛的十六名‘精’英便生機盡斷。
這怎麼可能?例無虛發,這纔是真正的例無虛發!再快的速度,在此人的眼前,亦猶如孩童學步。
流沐家自詡例無虛發的暗器高手,在此人面前,簡直連提鞋都不配。
儘管整張臉憋得通紅,流沐‘春’第一次從心頭到腳底冰涼一片。
猙獰的狼頭面具,不及男子冷冽的聲音可怕,“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放你一條生路。若是他日你再敢對那名‘女’子動手,只要她傷了一根汗‘毛’,我就讓你流沐一族不復存在。我,說到做到!”
雲魔神一語言畢,空着的左手突然發出一拳。流沐‘春’艱難地微微側頭,拳頭所向的位置,並排而去五棵樹木,頃刻之間消無,彷彿從未出現在原地一般。
雲魔神言罷,沒有絲毫憐香惜‘玉’地將流沐‘春’狠狠扔了出去。
布善他們等了好一會,卻發現沒有任何動靜。
猶疑間,風狼的身子如同一陣風似地出現。啪啪往地上扔了兩具屍體,正是死去的流沐武士。
“怎麼回事?”布善眼睛一瞪。
“那雲梓焱已經先行回去,我跟着上來,在林子裡發現了這些玩意,裡頭還有十四個。”
查看了屍首的傷勢,布善突然一拱手,聲音朗朗傳去:“烈火宗第三代弟子布善多謝前輩解圍之恩。”頓了頓,“還請前輩有時間能夠前往烈火宗,烈火宗上下,翹首以盼前輩的到來。”
無疑,死因全是元陽指所致。而聽着布善的話,衆人心裡也明瞭,定是角鬥場那瞬間擊斃巨震龍的人。
布善一直將蘭‘花’送到她的樓下,還想陪着她上去,卻硬是被蘭‘花’拒絕了。
聽到雲梓焱已經先行回來,蘭‘花’自然不想讓布善撞見雲梓焱就住在她的家裡。
蘭‘花’的臉‘色’依舊有點發青,身子時不時地發顫發冷,腦海中全是她手持利刃,對方鮮血飛濺的場景。
一開‘門’,肩膀便被有力的臂膀圈住,整個人被拖入一個暖洋洋的懷抱中。
雲梓焱的下巴在她的腦袋上輕輕磨蹭,聲音中帶着叫人安心的溫暖:“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