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回來找您了,您老喜歡怎麼綁就怎麼綁,隨意隨意。”風狼完全無視衆人升騰的怒氣,和顏悅色,不,應該是說一臉諂媚地遠遠朝着蘭花喊着。那親熱勁,比見到自己的親孃還要熱情。
一看到男子,蘭花彷彿聞到了方纔自己在浴室刷刷刷了半天,嘔嘔嘔了半晌依舊陰魂不散的惡臭味。
這種感覺,就好像讀小學的時候自己最喜歡的白襯衫被後面搗蛋的男生寫上了“精忠報國”四個字時心中的那股憤懣賭氣,小宇宙頃刻間爆發了!
古門的人還沒摸清楚情況處於觀望中,任誰看到這麼不正常的場面都會認爲男子定留有後手,故意挑釁。
可蘭花早已捏緊了小拳頭,說的話就好像從齒縫間蹦出來:“給我縛。”
小樓旁邊的榕樹,好幾條枝條突然之間瘋長,無聲無息在眨眼之間就將經過的風狼一圈圈緊緊纏繞住,如同一個大型的繭子般懸掛在半空中。
衆人愕然看向蘭花。此刻的蘭花,眼睛裡充滿了鬥志昂揚的火光,她的雙瞳的瞳眶鍍染上淡淡的綠色熒光,“叫你放臭屁!”
話音剛落,風狼撕心裂肺地發出一聲哀嚎。徐麗娜反應很快,踏前一步,空氣仿若水波一樣泛動。風狼的聲音瞬間消失,只能看到他抽搐着臉頰痛哭嚎叫。
風狼的一聲嚎讓蘭花猛地回過神來。身上強悍的鬥志突然鬆懈下來,捂着嘴,羞紅了臉,眼睛瞄向風狼的方向,嗯嗯出聲,顯然內心極爲不安內疚。
束縛住風狼的枝條稍稍鬆開,可風狼本人依舊被掛在樹上。然後衆人便看到,在風狼的身後,有一枝條從他屁股的位置緩緩往下,枝條的頂端,還掛着一塊破着窟窿的布。
“乖乖,蘭花,你真的把人家爆菊了?”賈星星嘖嘖幾聲,“可惜了,角度不對,下回綁的時候記得把他的屁股向着我們。”
“菊花殘,滿屁傷,你的小鳥已掰彎。”邊大胖哼哼唧唧,一臉哥心疼你的表情,兩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屁股,“蘭花,哥哥以前有得罪的地方你千萬大人有大量,全給忘光光。”
聽着大胖這樣一說,看着懸掛在空中慘兮兮的風狼,蘭花越發的不好意思,手只是輕輕一揮,樹枝嗖的一下恢復如常,而可憐的風狼,噗通一聲,屁股重重落地。
風狼低嗚一聲,抱緊了雙腿。果然不愧是神主大人的女人,處於邪惡生物金字塔尖的人物,邪惡,太邪惡了。自己付出如此慘絕人寰的代價,大人該會滿意吧。
看着一臉哀怨惆悵的風狼,蘭花有點愧疚了,扯了扯金昊袖子,“老大,如果他不是其他勢力的滲透者,你就別太爲難他
。咳,”蘭花輕咳一聲,“畢竟人家有自首情節,還無端端被我虐待了。咱異能界不是有規矩的麼?正規的異能組織之間如果出現利益衝突,也要進行公平公正且光明正大的較量。”
看着蘭花紅紅的小臉,再聽着她如綿羊般軟軟的聲音,金昊臉上僵硬的線條卻瞬間柔和了許多。
以他的身份,他的出身,這麼多年來他接觸到的都是強勢,彪悍,跋扈或精明高貴的女人。其中不乏有愛慕他的女人,但對金昊來說,這些女人,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與他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他了解她們就跟了解自己一樣。他們這類人,揹負了很多家族的責任,有常人無法想象的壓力和堅持,他們出類拔萃,財勢兼備,但同樣的,他們有他們自己的江湖,一個充滿廝殺,爭奪,攀附,殘虐的江湖。
金昊猶記得第一次見到蘭花的情景。
素面朝天,扎着兩根長長的辮子,是金昊看過一眼之後就不會想看第二眼的普通女人。
當時他靠在寬大的座椅上,有些不耐地說了一句:“你就是剛進異能組的那個廢物?”
他盛氣凌人的時候威壓有多驚人他清楚,這樣一句話,在他以爲,不外乎有兩種反應。一種是跟寶露一樣勃然大怒,拍桌子踢椅子地要幹一架,另一種是像邊大胖那樣,畏畏縮縮眼光閃爍,腦袋藏在胸口的肥肉裡。
可出乎意料地,蘭花站在那裡,眼睛一彎,淺淺一笑,“您跟我這個廢物真是所見略同,我也覺得自己一無是處。能被您的組織看中,我自己也很費解。但承蒙貴組織賞識,以後,還請您多多指教。”
有一招叫做自損八千,殺敵一萬。蘭花正是這樣做了,貶低自己的同時順帶把他也捎了進去。只是蘭花說出這番話時,笑語盈盈,絲毫沒有半分硝煙挑釁,反倒像老朋友之間的調侃自嘲。
原本古門衆人總是在接受任務或例會時纔會聚在一塊,常常事情一了就各走各的。但自從蘭花來了之後,開會時有各種飲品點心,開完會豐盛的熱騰騰的飯菜準備妥當。所有他們不屑懶得做的文字記錄工作,蘭花整理得仔仔細細,條理分明。
她是一個極其簡單純粹的人,看起來與古門衆人格格不入,但卻真正做到了與每個人都和諧友好。似乎在蘭花來了古門之後,大家在這裡呆的時間漸漸久了,彼此之間的交流和溝通也隨之多了起來。
包括他在內,以前他很少呆在他的辦公室裡。可如今,只要是蘭花正常上班的時間,他都願意來這裡坐坐。原本空曠而清冷的辦公室,如今點綴着清新的室內植物,白色的窗幔永遠乾淨如新,沙發,桌臺一塵不染。而不管他什麼時候去,他的辦公桌上永遠有一杯香氣四溢的茗茶,不冷,不熱,就像砌茶的人,永遠不疾不徐,不驕不躁,不溫不火。
金昊喜歡這種細水長流又沁暖人心的感覺。他的生活沾染了血腥,陰謀,權利,爭奪。男人喜歡征戰四方,號令羣雄的成就感,而男人,同樣也有感覺疲倦,渴望關懷的時候。
他足夠自信,自信無需強強聯手來錦上添花。與其找一個能夠成爲他左膀右臂的女人,倒不如找一個能夠讓他歸於寧靜,安然入眠的女人。
在他的世界裡,他從來處在獵人的位置,看中的獵物,從來沒有逃脫的可能。他不願意把蘭花看成是他的獵物,而願意把她看做是他希望保護的女人。
所以金昊回答蘭花的聲音帶着一絲好笑,“我像是那麼不講理的人麼?古門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組織。”
看着向家兄弟拖起風狼跟着徐麗娜走進樓裡,金昊問鬆了一口氣的蘭花,“你的異能,能夠自如控制了?”
聽到這話,蘭花的雙眼多了幾分興奮和新奇
。
她似乎已經開始主動地掌控這種奇妙的感應,而與此同時卻也產生了更多的疑問。
她控制了沒有與她接觸的榕樹對風狼發動了攻擊。當榕樹瘋長的時候,圍牆外的幾顆小樹卻同時乾枯。她轉移了能量,而這好像與所記載的“植控系”異能有所不同。不僅是植物,她甚至能夠清晰判斷古門每個人能量的差異強弱。
只是蘭花依舊是蘭花,一個與世無爭,簡單度日的蘭花。所以蘭花沒有詢問,沒有深究,只是笑着朝金昊點點頭。
金昊沉默了一會,才緩緩說,“這兩日你就呆在家裡好好感受一下自己的變化。”頓了頓,“不管你的異能出現了怎樣的異變或進步,以後你依舊負責古門的內務,不需要出任何外勤。”這是金昊的私心,他希望保留那個洗洗刷刷的蘭花,而不是一個打打殺殺的蘭花。
蘭花點點頭,道了聲謝,急匆匆地便跟衆人告別了。
回到家,蘭花打開門。
雲梓焱依舊坐在沙發上,依舊悠閒地翹着腿,依舊捧着那本書。
“你回來了。”雲魔神合上書,聲音溫醇。
蘭花心裡一動,莫名地涌起一陣暖洋洋。開門而入看到的這個畫面,是那樣的靜謐安寧。輕輕的一句“你回來了。”卻讓冷冷清清的屋子剎那間溫情洋溢。
“嗯。”蘭花點頭,“你吃過飯了麼?”
雲魔神的臉不紅不熱,回答說:“沒有,等你回來。”
純潔的蘭花咬着下脣,小女孩的情懷再度融化了。從小與父親相依爲命,那個沉默寡言的父親一直把她透明化,即便是面對面坐着,也能直接無視她的存在。當小女孩開始有了心事,有了憧憬,每天躺在自己的小牀上,她會想象着有一天她能有自己小小的窩,有人朝着她暖暖地笑,有人靜靜地聽她說話,有人輕輕地喊着她的名字。
蘭花完全沒有想過雲魔神這樣說,說的其實就是大實話,因爲他老人家從沒下過廚。不等她回來做飯,他真的只能餓着。
蘭花匆匆地換了鞋,忙道:“都這麼晚了,肯定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我趕緊做飯去。以後要是我回來得太晚了,你就別等我了。”
“你最好別太晚回來。”雲魔神的聲音依舊和煦如風。
噗,蘭花一笑,眨了眨眼,哼了一聲,“得了,我算看穿你了,指望着我早點回來伺候着你吃吃喝喝吧。”
蘭花完全沒有聽出雲魔神說這句話的威脅之意。要是太晚回了,他雲魔神可受不了這種天天在樹上扎窩的日子,直接跟古門的人幹一架把人扛回家會是個不錯的做法。
當然,蘭花有一點還是說對了。他希望她早點回來,她伺候他用膳,他伺候她上/牀,禮尚往來,甚好。
雲魔神說出來的話自然不會如此直白唐突,脣角微勾,聲音潺潺,“我只是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