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白頓了頓,跟在常睿誠後面走上高臺。
直覺告訴她,她的危機感來源並不是陛下。因爲,那個站在高臺的男人,看着自己的時候,沒有殺氣。
那,殺氣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西北軍是演武的第一名,自然在臺上的位置也是最靠近陛下的。陛下坐在高臺上,忽然站起身子。
容白全身毫毛瞬間蹭的一下豎起來了。沒錯,就是這種感覺,好像被人盯上的感覺。容白悄悄地側過身,看了一下週圍的人。
所有人都低着頭,唯一沒有低頭的人,是一個離自己三個身位的人。沒錯,那目光的確跟自己感覺到的一樣。
容白重重的嚥了口唾沫,雙手換了個最容易攻擊也最方便防守的姿勢。
“不錯,你不錯!”陛下第一個拍的,是常睿誠的肩膀。
一場戰鬥的勝利,並不是一個人就能決定的。常睿誠在戰鬥中雖然不怎麼出彩,但是陛下能看出來,他纔是策劃一切的人。
單看那一羣在場中如狼一般的戰士,就能知道,這人的決策能力多強。
“聽說,你是常將軍的孩子,常將軍一生英明,沒想到最後......你莫要跟他一樣,墮了你常家的名頭。”
常睿誠緊握着拳頭,緊緊的閉了下眼睛,掩飾住內心的想法,然後半跪在地上:“末將領命!”
容白就站在常睿誠旁邊,沒兩步,陛下就站在容白的面前了:“想從軍?”
“不想。”容白老老實實的回道。
不想從軍?陛下腦門掛了一排黑線,不想從軍,你把我這些精銳打趴下好玩?
“那你想要什麼?”
容白抓了抓頭髮,還真沒什麼想要的。現在她要什麼,完全可以跟溫婉一起掙:“非要什麼的話,讓衡清能做官吧。他一直就想做官,雙腿沒了也沒事,有我在,他哪裡都能去。”
“他想要的,自然他自己爭取。你若是沒有什麼想要的,我便封你一個將軍!巾幗將軍怎麼樣!”
容白很想說,還不如給衡清開後門給一個官噹噹呢。
“小白,你還不謝主隆恩!”看容白一點反應也沒有,站在一邊的衛侯爺急了。
“草民容白,謝主隆恩!”這種時候,衡清的教育就有了用武之地。容白單膝跪在地上,按照衛侯爺的指導叩謝恩典。
“你現在應該自稱末將!”
陛下淡笑着讓容白起身,接着走向下一個人。
容白起身之後,終於明白,那威脅感是怎來的了。那個人的目標,不是自己,而是陛下。
不然,爲什麼陛下越靠近的時候,容白感覺到的殺氣越凌厲。
陛下站在那人面前的時候,臉上還帶着笑容。但是,那人已經動了。與此同時,容白也動了。
常睿誠發現容白離開自己身邊的時候,容白已經撲倒那個刺客。鋒銳的匕首一下刺破了容白的掌心。
但是,容白另一隻手,卻折斷了他的胳膊。
等到這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陛下身邊的內官才扯着尖細的嗓音喊有刺客。
“你是什麼人!”容白壓制着刺客,陛下站在容白身後沉聲問道。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來京城參加演武的將士中,居然有刺客。而且,對方的身份這麼高!要知道,能參加演武的人,都是地方將領認定的接班人。
可以說,這人不刺殺,不出幾年,就是一方守將。
“呵呵,昏君!”那人測過臉啐了一聲,然後嘴角流出一灘黑色的液體,容白聞到了腥臭味。這味道有點像血,又有點不像。
被壓着的人,沒了氣息。
怎麼回事?怎麼忽然死了?容白茫然的放開已經斷氣的人。
“服毒了。”在容白茫然站起身的時候,衝進來的幾個護衛仔細檢查了刺客的狀態之後,回稟。
“徹查!”丟下這句話,陛下甩着袖子轉身離開。
容白低頭,那個被她撲倒的人,依舊躺在地上,嘴角是黑色的毒血。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因自殺而死的人。
剛剛這個人在場中的時候,的確是個很厲害的。容白打敗他完全憑的是自己在戰場多年的直覺。這個人,應該跟常睿誠一樣,得到嘉獎,然後人生一路順風。
爲什麼到這個時候,還要刺殺呢?容白心思重重的回到家裡。
聽說容白演兵之後便能回家,衡清早在家裡等候多時了。結果,容白是回來了,但是魂丟了。
“小白,你怎麼了?”見到容白破天荒的坐在門檻上,衡清有點心疼:“地上冷,回屋吧。”
地上很冷,容白卻感覺不到,她擡頭,望着衡清:“衡清,你說,活着不好麼?爲什麼要找死?”
現在容白的心很亂,她沒有絕對站在陛下身邊的立場,對於她來說,陛下跟那個被她按倒在地的刺客差不多。
可是,是她親自動手壓制了對方,才讓那個人服毒自殺的。
“小白,你也曾說過,死得死的有價值,也許,他是爲了心中最有價值的事情而死的。”衡清只能這樣安慰容白。
容白吸了吸鼻子:“我今天害死了一個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對是錯。”
衡清驚訝了。
容白可謂是殺人不眨眼,怎麼會忽然因爲一個人而有心理壓力?“小白,你若是有什麼想法,可以跟爲夫說說。”
容白看了衡清良久,終於開口:“所有人對於我來說,都是一樣的。消耗資源,必然要產出效益。”
看着衡清,容白頓了頓:“我害死的那個人,價值比我保護的人要高。但是,我居然不後悔,真的好奇怪。”
容白伸手,揉了揉頭髮。
裹着厚厚紗布的手就這樣出現在衡清眼前:“小白,你的手!”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容白受這麼重的傷,以前看到她的時候,都是意氣風發,受傷的永遠是別人。
容白果斷的縮回手,將裹着紗布的手藏在身後。
“拿來。”衡清伸着手。
明明戰鬥力比容白弱太多,但是衡清在容白麪前,卻一點都不弱勢。
“我真沒事。”容白另一隻手也背過去,想要將手上的紗布拆開。
“你拆開試試看。”衡清聲音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