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以爲建奴不會輕易退兵的,眼下我大軍雖有勤王之師聚集在京師,可是能戰者不過兩三隻軍隊而已,實力與建奴相差甚大,大多是步兵,更不是對方的對手。這些勤王之師都是倉促成軍,建奴若是來攻,勝負難料,這個時候,建奴撤走,恐怕是後方出了問題,這個時候,更應該奮勇殺敵。”盧象升聲音很大,他直接指責溫體仁,勤王大軍雖然人數比較多,但是真正能打仗的實際上,只有他指揮的天雄軍和洪承疇麾下的邊軍。其餘的軍隊也都是衛所軍隊,根本就沒有什麼用處。
溫體仁很害怕建奴,生怕和建奴交戰的時候,手上的士兵都被建奴擊敗,所以他下令軍隊不得擅自和建奴交戰,加上那些將軍們個個都是膽小怕死之人,一瞬間,在中原大地上,數十萬軍隊緊緊的逼近建奴大軍,實際上卻是跟在大軍之後,不敢與之交戰的詭異情況出現在面前。
“皇上,微臣也贊成盧大人的看法,建奴不是一個見好就收的軍隊,建奴酋首皇太極此人野心勃勃,微臣聽說,建奴大軍兵鋒直指山東一帶,可是大軍卻沒有攻下山東的任何城池,只是俘獲了一些百姓,就大軍後撤,這顯然是沒有理由的,臣也猜測,建奴後方可能會出了一點事情。”說話的是一個身材矮胖的中年人,他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洪承疇,字彥演,號亨九,眼下是大明陝西的三邊總督。這次他也領軍前來,只是他與盧象升不一樣,他是不情願來的,因爲他在陝西乾的好好的,原本他正率領大軍將高迎祥、張獻忠、羅汝才、李自成等二十四營十餘萬人圍困的死死的,眼看着就要滅掉這一部分了,這下好了,一道勤王詔命來了,不得已,他只得收兵回朝,他的兵馬剛剛一撤走,高迎祥他們就活了過來,前兩天接到情報,這十餘萬人馬已經轉進到豫西楚北,這幾個地方,可是朝廷軍事力量比較薄弱的地方,這些傢伙一進去,恐怕實力又將增長,下次剿滅的時候,恐怕就更難了。
朝廷的其他軍隊太無能了,否則的話,泱泱大明朝,豈會連一隻作戰的軍隊都沒有呢?敵人已經攻入京師,皇帝就只能下令勤王了,皇帝召之即來,勤王軍隊越來越多,這可不是什麼好事。說明朝廷的力量越來越薄弱。難道御林軍也只是一個花架子而已嗎?眼下好不容易,建奴要退兵了,這按照洪承疇的經驗來看,肯定是後方出事了,這可是進攻的大好時機。就算是一時間中了埋伏,可是朝廷的軍隊很多,一隻中了埋伏,另外一隻可以接着進攻啊!可惜的是,朝廷中多了溫體仁這樣愚蠢之人。將時間浪費在這裡,簡直就是愚蠢之人。
“報,皇上,城外有人自稱是徵北侯信使,有大事求見陛下。”就在這個時候,有太監在殿外大聲說道。
“李信?他的兵馬到哪裡了?快,快讓他進來。”崇禎總算是想起來了,他曾經傳旨給李信,要李信勤王的,不過,這些日子也沒有消息,加上剛剛得到建奴已經撤軍,他對李信的心思也就放了下來,只是這個時候有些驚訝而已。
“來人只是呈上了徵北侯的奏疏一本,他說,他還要回去廝殺,奪取戰功。”來的太監臉上露出一絲憤怒來,來見皇帝是何等的光榮,只是在對方眼中,戰功纔是最重要的,丟下了奏章就跑的不見蹤跡了,十分的無禮,這難道徵北侯麾下都是這種角色不成?
“快,快拿給朕看看。”崇禎皇帝好像想到了什麼,也不需要一邊的王承恩傳上來,自己就上前搶了過來。迫不及待的打開一開,猛的哈哈大笑起來。
“李卿不負朕,李卿不負朕啊!”崇禎皇帝大聲的說道:“喜峰口被徵北侯收復了,建奴已經成了甕中之鱉了。”
“啊!”溫體仁等人聽了之後,嘴巴張的老大,不曾想到李信傳來的居然是這麼個消息,這個時候,衆人才知道建奴爲什麼會退兵,不是勤王軍隊太過於強大,也是糧草不夠,而是李信已經佔據了喜峰口要塞,建奴的後路斷了,難怪如此着急了。再不拿下喜峰口,恐怕連家都回不了了。
“徵北侯不是西征青海了嗎?怎麼會出現在喜峰口?”溫體仁有些驚訝的問道。
“哼,徵北侯因爲兵力不足,所以縮短了自己的防禦,但是卻沒有忘記監視建奴,當知道建奴出兵的消息之後,他立刻率領三千親衛,一人三馬殺回雲中,率領一萬大軍偷襲了喜峰口,這才佔據了喜峰口要塞。”崇禎皇帝冷哼了一聲,最後嘆息道:“還是李卿忠勇啊!”他眼中好像看出了李信一人三馬,換馬不換人,在草原上奔馳的情況,不由的長嘆道。
“皇上,徵北侯可說了他在喜峰口布置了多少人馬?”洪承疇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李信居然如此驍勇,憑藉一萬人馬就能奪取了喜峰口,喜峰口那個地方可是知道,可是一個險關啊,絲毫不在山海關之下,若是從南面進攻的話,還是有可能的,可是在北面進攻,可是很難了。就算是使了計策,也足見李信的不凡之處。
“現在有一萬人,不過,李信說,後續兵馬很快就到,怎麼了?”崇禎皇帝有些好奇的問道,他將手中的奏疏遞給洪承疇。
洪承疇打開一看,頓時皺了皺眉頭,李信在上面寫的東西很少,只是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已經奪取了喜峰口而已,也沒有說出其中的過程,好像是一件極爲簡單的事情一樣,也沒有說自己即將面臨的情況。
“眼下建奴十萬大軍回程,加上又是要奪回自己唯一出關的道路,將士們還不是死戰啊!徵北侯麾下兵馬要是很多的話,那倒是無所謂,若是很少的話,恐怕擋不住對方的進攻啊!”盧象升摸着鬍鬚有些擔憂的說道。
“洪愛卿,果真如此?”崇禎皇帝有些擔心道。好不容易將建奴封鎖在關內,準備一舉將對方殲滅,讓大明朝北疆沒有後患,卻不曾想,盧象升卻說出這番話來。崇禎皇帝有些擔憂了,就在剛纔,他甚至將以後的事情都想好了,等殺了皇太極之後,就讓祖大壽進攻建奴,至於李信,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冊封其爲國公,然後奉養在京師,給予榮華富貴。但是兵權卻是要交出來,眼下倒好,就算是封鎖了建奴,一旦讓建奴跑掉了,那這一切都不可能實施了。
“那現在該怎麼辦?大軍立刻追上去,將建奴堵在喜峰口下。”崇禎皇帝想了想,趕緊說道:“洪承疇,此事你負責,盧象升、張鳳翼麾下兵馬都歸你統籌,朕不需要別的,朕只要建奴洪太的首級。”
“臣遵旨。”洪承疇想了想,又說道:“臣還需要遵化的指揮權。遵化現在如同一個釘子一樣駐守在喜峰口之南,吳阿衡總兵麾下還有兩萬人馬,臣要指揮這兩萬,一定要將多爾袞拖在遵化,只有這樣,徵北侯纔有時間加固喜峰口的城防,才能堅持到大軍的到來。”現在他很慶幸,還有遵化的存在,一旦遵化讓建奴佔領,就等於建奴暫時有了一塊地方,十萬大軍,一面應對勤王大軍,一面可以進攻兵馬甚少的喜峰口,弄不好還有可能被建奴突圍的可能。所以洪承疇這是要權了。
“這個朕答應你。”崇禎皇帝不耐煩的說道。
“報,報。”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報聲傳來,大殿內衆人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就是王承恩趕緊跑了出去。
片刻之後,就見王承恩拿一本沾滿鮮血的奏章闖了進來,望着崇禎說道:“皇上,遵化城大敗。只剩下一萬精銳,總兵吳阿衡請求朝廷派出救兵。”
“什麼?遵化數萬大軍守城居然只剩下一萬大軍”崇禎皇帝聞言面色大變,雙目變的赤紅無比,剛纔他還得到了李信封鎖了喜峰口的消息,剛纔他還將遵化的守軍交給洪承疇指揮,眼看着就能將建奴盡數殲滅在喜峰口下,可是轉眼之間,遵化城只剩下一萬大軍,這一萬大軍能做什麼。要知道,現在的皇太極率領着十萬大軍北歸,這一萬大軍哪裡能擋的住皇太極的進攻,可以想象的到,遵化若是沒有援軍支撐,恐怕失守也是時間的問題。
“遵化守將吳國俊、監軍鄧希詔追擊多爾袞,卻不曾想到被多爾袞伏擊,一萬大軍損失殆盡,吳國俊和鄧希詔只是帶領着數百兵馬逃回遵化。”王承恩將奏章遞了上去,輕輕的說道:“這是吳阿衡寫的奏章。”
“愚蠢,愚蠢,該殺,該殺。”崇禎皇帝接過奏章,看了幾眼之後,大聲說道:“吳國俊該死,鄧希詔該殺,吳阿衡識人不明,其罪不赦。”眼看着就要取得勝利,居然有這種事情發生,崇禎皇帝頓時怒火沖天,他將手中的奏摺狠狠的扔在地上。
崇禎可以不管,但是洪承疇卻不能不看,只是不曾想到,看了之後,頓時將自己氣的差點跳了起來。若非顧忌君前失意這個罪名,恐怕早就罵起來了。這個吳國俊實在是太愚蠢了,爭奪軍功居然到了這種地步,連情況都沒有搞清楚,就去追擊別人,一萬精銳居然只剩下數百人了。這簡直是愚蠢到家了。
“皇上,遵化城絕對不能落入敵人手中,否則的話,建奴只需要以一部分兵馬駐守遵化,就能擋住我軍去路,然後以大軍猛攻喜峰口,徵北侯麾下兵馬稀少,恐怕是擋不住敵人的進攻啊!”洪承疇想了想,趕緊說道:“臣想立刻率領大軍前往遵化。”
“好,好。”崇禎皇帝想了想,又說道:“等滅了建奴,朕爲卿慶功。”
“臣謝皇上。”洪承疇面色不變,他隱隱的感覺到事情恐怕沒這麼簡單。
“等戰爭結束,告訴徵北侯,朕想見他。讓他來京師一趟。朕不吝封賞。”潛意識裡,崇禎皇帝還是認爲此戰勝負已定,朝廷下一個目標,就是削弱李信的力量,若是能將李信現在就帶到京師來,那事情就更加的簡單了。
“臣明白。”洪承疇聽了之後,身形一動,趕緊說道。他如何不知道崇禎言語之中的意思,想來建奴爲了回家,必定會強行攻打喜峰口,缺少兵馬的李信就算擋住了建奴的進攻,也是死傷無數,最後洪承疇的勤王大軍,足以威懾李信,讓李信來到京師。至於之後的事情,就不在洪承疇的考慮當中了。
然而就在洪承疇調兵遣將的時候,遠在幾百裡開外的遵化卻發生着一件大事。遵化城中,有吳阿衡的總兵府,還有吳國俊的將軍府,將軍府雖然不是很豪華,但是也是絕對不凡的,吳國俊可不是簡簡單單的當一個將軍,所謂吃空餉,喝兵血,放高利貸的事情,他也沒少做,只是做的很隱蔽就是了,比不上其他的將軍,但是他家中好歹也是有萬貫家財的。只是現在他着急了。因爲他知道了吳阿衡將自己兵敗的事情上奏天子了。
“此戰過後,就算是取得了勝利,我也是要倒黴的了。弄不好連性命都要丟掉。”吳國俊面色陰沉,在大廳內走來走去。此戰中,他防守遵化是立下了戰功,可是貿然出擊,中了埋伏,損失了一萬精銳,這種事情被崇禎知道了,那可是掉腦袋的事情了,一想到自己的大好人生,就要在斷頭臺上走一遭,吳國俊心中充滿着不甘。
“吳將軍。”這個時候,一個尖細的聲音傳來,吳國俊望去,卻見是監軍鄧希詔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他見鄧希詔面色蒼白,雙目中難掩慌亂之色,頓時知道對方也是害怕了。畢竟這件事情他也是有份的。
“公公,您來了,請坐。”吳國俊和鄧希詔關係很好,每年鄧希詔過生日的時候,吳國俊都會親自去祝賀。
“吳總兵已經將你我兵敗之事上奏天子了。”鄧希詔苦笑道:“這下可就不妙了。”
“是啊,原本你我在這次抵抗建奴的戰爭中是有功勞的,可是如此,卻是要倒黴了,一萬大軍這可不是一般的戰敗了,加上李信取勝,你我二人的敗績就顯的更加的明顯了。”鄧希詔常年做監軍,自然知道這裡面的問題。
“公公,現在末將擔心的不是這件事情,遵化城原本有兩萬大軍,可是你我損失了一萬人之後,現在城中只有一萬人,這一萬人抵抗多爾袞尚且可以,可是一旦建奴洪太領軍前來,十萬大軍,這遵化城恐怕是守不住了。”吳國俊有些擔心的說道:“損失了一萬人馬,不過是戰敗之罪而已,上下打點一番,或許能逃脫此難,可是遵化一旦丟失,恐怕皇上和滿朝文武都不會放過我們的。”
“那該如何是好?要不趕緊去找徵北侯,讓徵北侯來坐鎮遵化?”鄧希詔臉上頓時露出驚慌之色,丟失兵馬,或許去塞點銀兩,還能躲過一場大捷,但是若是遵化丟失,恐怕到時候就算是使了再多的銀兩也救不了自己,但是若是能讓李信坐鎮遵化,想來就不怕建奴來襲了。
吳國俊聞言,正待說話,忽然門外傳來一陣吵鬧聲,接着就見親兵闖了進來,在吳國俊耳邊說了幾句,嚇的吳國俊面色蒼白,最後擺了擺手,將親兵趕了出去。
“公公,恐怕來不及了。建奴洪太已經大軍殺來了,其先鋒兵馬一萬正黃旗兵馬距離遵化不過十里地了。現在想邀請李信前來,也是來不及了。遵化看樣子是要失守了,趕緊去稟報總兵大人,現在得拿出一個章程來了,是戰還是守,或者是退。我們都是連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
“退?往哪裡退,他吳阿衡或許還能活命,但是你我二人是必死無疑。”鄧希詔陰冷的聲音響起,對吳國俊說道:“你要知道,這遵化之所以丟失,可都是你我的緣故,一萬大軍是抵擋不住建奴的進攻,可是兩萬大軍,足以支撐到勤王大軍的到來。你我現在一退,回到京師必死無疑。”
“那公公認爲怎麼辦?難道想死守不成?那肯定是守不住。”吳國俊搖搖頭說道。
“咱家還有不少年頭可活呢?怎麼可以死呢?”鄧希詔冷笑道:“將軍,實際上我們還有另一條路可以走。就看將軍可願意了。”
“公公,你想幹什麼?”吳國俊好像想到了什麼,面色一變,用驚駭的眼神望着鄧希詔。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我鄧希詔不想死。將軍難道想死不成?”
“這?”吳國俊臉上頓時露出一絲慌亂來,望着鄧希詔,最後說道:“公公想獻遵化城?可是李信就在喜峰口,就算我們現在投降了,李信佔據喜峰口,建奴也不能北歸,最後倒黴的可是我們啊。”
“放心,這李信雖然佔據了喜峰口,可是咱家要讓退兵,不過舉手之間而已。”鄧希詔哈哈大笑,最後在吳國俊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聽的吳國俊哈哈大笑。
是夜,遵化將軍吳國俊、監軍鄧希詔打開遵化城門,多爾袞擁兵攻入遵化,遵化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