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進軍的多爾袞並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行蹤已經被人朝鮮人告訴了黃龍等人。這也是沒有辦法,明朝內部雖然有許多的義軍,局面也是日益衰退,可是在朝鮮等這些屬國心中,明朝永遠就是天朝大國,而建奴也只是一個佔了一時便宜的小人物而已,終究這天下還是明朝的,所以早朝鮮上下,表面上或者說表面上屈服都做不到,更不要說暗地裡了。
不過等多爾袞到達海邊的時候,才發現事情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東江鎮的海面上是結冰了不假,但是若是想進攻東江鎮顯然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明人已經有了防備了。”說話的是杜度。他是皇太極的侄子,當年努爾哈赤長子褚英的兒子,這次也跟隨多爾袞出征了。
“都是該死的朝鮮人,肯定是他們將我們的行蹤告訴明朝的。”多鐸在一邊閃爍着陰狠的雙眼,看着另外一邊的,那是朝鮮人派來的嚮導。
多爾袞也是面色陰沉,不但是因爲朝鮮人的通風報信,更重要的是,眼前的東江鎮很難進攻了,遠處的皮島看的很清楚,高大的城牆,還有上面不少的大炮,多爾袞都能看的清楚,更讓人可恨的是,冰面上到處都是窟窿,這些顯然都是明軍故意這麼幹的,爲的就是讓大軍行走不方便。
“十四哥,現在該如何是好?”多鐸咬牙切齒的說道。他恨不得將帶路的朝鮮使者給殺了,大軍進攻講究的就是速度,肯定就是眼前的這個傢伙,通風報信的,否則的話,現在就能殺到皮島上去了。
“先紮營。”多爾袞淡淡的說道。他也掃了那使者一眼,與多鐸相反的是,他並不想殺此人,就算他明知道大軍行蹤或許就是此人泄露的也說不準。可更讓多爾袞擔心的是整個朝鮮的局勢。
朝鮮似乎永遠是忠誠於明朝的,哪怕現在他們是在向大清朝進貢也是一樣,在私底下,他們穿着漢人的衣冠,崇拜着漢人的一切,這不是一個好現象,可惜的是,多爾袞卻是無法改變着什麼。
“這個時候,冰面上可以行走大軍嗎?”多爾袞詢問着嚮導。嚮導只是當地的一個小縣令,連名字多爾袞都懶的詢問的,因爲他的那副驕傲自大的嘴臉讓多爾袞極爲惱怒,在路上沒少賞他馬鞭。這才讓他老實了不少,不過,也阻撓不了他心中的憤恨。
“回將軍的話,應該可以行軍。”嚮導說了一句模糊的話,氣的一邊的多鐸又一次賞了對方以馬鞭。
“什麼叫應該?你就不能有把握點說嗎?”多鐸冷哼了一聲。多爾袞並沒有阻止他,而是望着嚮導。
“以前是可以行軍的,但是現在冰面上到處都是窟洞,雖然沒有擊碎冰面,但是也不一定能承受的住許多人一起行走,所以下官並不知道能行走多少人。”嚮導心中暗恨,但還是說道。而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漢人奸詐,看樣子,這個黃龍總兵也很不簡單啊。”多爾袞點了點頭,顯然嚮導的說法他比較滿意。
“再怎麼不簡單,也只有一萬人,足夠我們殺的了。”多鐸滿不在乎的說道:“漢人就是綿羊,他們守着最繁華的地方,身心早就被這些繁華所腐蝕了,打起仗來,根本就不是我們的對手。十四哥放心就是了。”
“那李信呢?”多爾袞幽幽的指着遠處的皮島說道:“多鐸,你可知道前面是什麼地方,是皮島,這裡不是崇禎小兒的地盤,而是李信的地盤,當初李信就是在這裡殺入我們腹地的。你認爲李信的軍隊會和崇禎小兒的一樣嗎?看看,那城牆,還是有士兵。”
“轟,轟。”而在這個時候,一陣陣破擊聲傳來,就見遠處城牆上,飛出一團火花來,砸落在冰面上,再次將冰面砸出了一片大坑來,無數冰屑飛濺出來,在海面上形成了一個美麗的景色。
只是這個美麗的景色在多爾袞眼中是如此的可怕,讓他無比的憤怒,這是明朝人在向自己示威。可是自己卻沒有任何的辦法。
“真是可惡,十四哥,我們先帶人衝殺一番。”多鐸很是惱怒,指着遠處的皮島說道:“巴掌大的一個地方,居然如此的囂張。”
“你先領一千兵馬進攻一番。”多爾袞聽了之後,思索了一番,也點了點頭,說道:“我看這冰面很厚,對方雖然炮擊,但是不一定能夠擊穿冰面。所以不用擔心會不會因爲破冰的緣故,而落入大海之中。”實際上,朝鮮本土距離皮島並沒有多少的距離,也頂多就是一個長江那麼寬,結冰之後,步行過去,花不了多少的時間。
“進攻。”多鐸得到多爾袞的允許之後,飛快的點了一千精銳士兵,騎着戰馬朝皮島殺了過去。雖然冰面騎馬是一個很高的技術活,可是在建奴這邊,冬天在冰面上騎馬卻很是輕鬆。他們仍然是可以在上面衝殺的。
而且多鐸跟隨多爾袞多年,打仗也是有點本領了,一千多人進攻,就被他散的很開,沒辦法,皮島上面的大炮可響的正歡呢!火炮的威力很大,這一點多鐸是知道的,但是這些火炮也是有缺點的,那就是不能近距離攻擊,而且殺傷的範圍也就是在那一片,對付這樣的大炮只要散開進攻就是最好了。
當然,在陸地上攻城作戰中,這種大規模的作戰,散開進攻是沒有任何的好處的,也只有在這裡,在皮島上,才能如此散開進攻,然後在大炮射程的盲點處集結,一起對城牆進行進攻。
遠處皮島上,黃龍也拿着千里鏡,望着海面上的一切。在千里鏡中,這些建奴們身着各種顏色的盔甲,各個騎着高頭大馬,正不要命的進攻,黃龍甚至連他們臉上的毛髮都能看得清楚。
他看了半響,就將千里鏡交給張採,說道:“敵人進攻了,一千多人,人數雖然少了一點,但是總算能振奮點軍心。”
“多爾袞是一個厲害的人,侯爺曾說過,在建奴大軍之中,唯獨皇太極和多爾袞有點見識。”張採也望着遠處,黑壓壓的一片,甚至他還能看見在遠處的對岸,有士兵正在紮營,顯然這樣一千人只是探路的,而且說,多爾袞是一個很謹慎之人,這是坐着長期戰鬥的準備了。這對於皮島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那又如何?我們皮島可不是好欺負的。”李惟鸞冷笑道:“三萬人,這次就讓多爾袞在這裡吃個大虧,看他如何囂張。”
“告訴弟兄們,大炮就不要打了,多爾袞已經紮營,看樣子是要與我們長期對峙了,我們的火藥有限,不能浪費在這一千人身上。”黃龍也察覺到多爾袞心中的想法,趕緊回頭命令道,這一千人只是用來探路的。沒必要如此浪費。
“趙將軍,可有信心領軍進攻一番?”張採忽然指着遠處的建奴士兵說道:“一千多人進攻,卻分散開來,這可是一個好機會啊!”
“不錯,近海地方,冰面較厚,將軍不用擔心。”黃龍在皮島多年,自然知道哪些地方可以大規模的進攻,哪些地方不行了。
“將軍放心,末將出去就回。”趙廣也是躍躍而試,這種事情可是難得。誰讓多爾袞如此小心,誰讓多鐸如此自大,自作聰明,居然讓一千人散開進攻,避開炮彈的進攻。
“十四叔,十五叔不愧是跟了您多年,打仗已經有點能耐了。”杜度和多爾袞並肩而立,揚鞭指着海面上的軍隊說道:“一千人散亂在海面之上,敵人的炮火雖然厲害,但是損失的並沒有多少人。”實際上,在海面卻是沒有損失多少人,只有一些倒黴的人,被炮彈擊中而身亡,還有些人是被跳彈擊中,受了重傷,總體來說,損失並不大。
“若我是黃龍,就會命人停了炮火,領軍騎兵進攻,這個時候多鐸兵馬散亂,若是這個時候進攻,必定能擊敗多鐸,這一千人也就被擊敗了。”多爾袞不同,一下子就看出了多鐸行軍的缺點。不過他並不擔心,他不相信,皮島上還有精銳騎兵。這也怪不了他,大雪封路,皮島實力如何,他並不知道,而且在他看來,李信不見得將自己的精銳騎兵留在皮島,要知道,自己的老巢正被人進攻,自己多帶點兵馬回去,就能將自己的勝算提高,至於皮島,孤懸在海外,就算能起到大的作用,那也是以後的事情,留下步兵防守已經很不錯了,騎兵要不要也無所謂。
可是實際上,多爾袞的經驗主義,讓他吃了一個大虧。就在多爾袞話音剛落,城頭上的炮聲忽然停了下來。多爾袞神情一愣,但是很快就是面色一變,因爲他發現從皮島上衝出一隊騎兵來,足有五千之多,爲首的一名將領,身着白色盔甲,手執銀槍,極爲勇猛。在他身後的數千騎兵也呼嘯而來,在冰面上飛奔,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不好,我們上當了。”多爾袞失聲驚呼道,他現在後悔自己沒有算到對面的皮島還是有騎兵的存在,現在騎兵衝出,而己方的騎兵還是在散亂狀態,以多極少,誰都知道,這件事情的結果是什麼。
正在指揮軍隊進攻的多鐸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面色一變,趕緊命人揮舞大旗,要聚集在他的麾下來回合。
“將軍,你看那邊的大旗。”趙廣身邊有親兵指着江面正在揮舞的大旗說道。
“擒賊先擒王,走,殺過去。”趙廣雙目中兇光一閃,手中的長槍指着遠處的多鐸,飛馬就殺了過去。沿途正在進攻的那些士兵們就倒黴了,看着衝鋒過來的大軍,想上前阻擋,但是都不是趙廣一合之敵。
“快鳴金,這個多鐸想幹什麼?”多爾袞在遠處,看着多鐸居然揮舞着大旗,想召集軍隊的時候,面色一變,忍不住怒罵道。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逃命要緊,哪裡還顧得了多少。若是非要交戰,也得把握時機纔是正確的,這個多鐸,本身這一千人就是試探一番的,打不了就走就是了,可是他非要召集軍隊,這不是愚蠢的行爲嗎?
實際上多爾袞也沒有想到,自己下令鳴金收兵,一下子讓冰面上的士兵糊塗了,一方面正在揮舞着大旗,召集士兵,而另一方面正在鳴金收兵,到底是要聽誰的。有些士兵一樣子茫然起來,望着這邊,又望着那邊的。
“多爾袞這也是着急糊塗了。”正在城頭上觀看的黃龍等人將眼前的一切看在眼裡,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
多爾袞也是很快發現眼前情況,一邊的杜度正準備命人發起進攻的號角的時候,很快就被多爾袞阻止了,連鳴金都收了起來。任由多鐸指揮,儘管如此,他面色陰沉,不曾想到,他指揮了許多次戰爭,可就是眼前的這個小小的試探性進攻居然弄成了如此模樣,這讓他臉上很是沒有光彩,只是他城府很深,心中雖然氣惱,但是卻沒有放在心上,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望着海面上的一切。
而多鐸還在那裡揮舞着大旗,召集士兵前來回合,那些原本還有些猶豫的士兵,見岸上沒有鳴金之聲,也都逐漸向多鐸靠攏。
只是雖然只是在一瞬間,可是趙廣反應的速度很快,這邊的隊伍還沒有聚合在一起,趙廣就領着五千騎兵殺了過來。五千人對陣一千人,原本就是有這壓倒性的勝利,更何況,這些隊形剛剛經歷了一場混亂。進攻起來就是更加的方便了。
隊伍很快就被沖垮,這些剛剛喘過氣來的士兵,很快就被趙廣所率領的騎兵擊潰,四下散了開來,多鐸也在亂軍之中被衝散,更爲可怕的是,他的大纛仍然緊隨在他身後,趙廣好像是找準了人一樣,領着大軍就是追擊着多鐸,使的多鐸沒有辦法召集軍隊,在逃跑的過程中,雖然有英勇的士兵不但的替他阻攔趙廣,可惜的是兵力不足,根本就改變不了大勢。
“撤。”多鐸顯然是發現到眼下的局勢,他雖然很是氣惱,但是卻又沒有任何的辦法,尤其是望着即將衝上來的趙廣,雙目中更是有一絲畏懼之色,趙廣武藝太強了,手下居然沒有一合之敵,凡是和他對陣的基本上都是被他一槍秒殺,多鐸雖然自負有些武藝,但是也知道自己不是此人的對手。幸好,戰爭史發展到現在,已經沒有兵對兵,將對將這個概念了,所以多鐸可以很自然的讓自己的士兵去阻擋趙廣的進攻,而他自己卻是拼命朝海岸上飛奔而去。失敗已經是必然的事情。多鐸相信就是多爾袞親自來,恐怕也改變不了眼下的局勢。
只是他們這麼一跑,讓冰面上的建奴軍隊更加的混亂了,原本想着將軍還在,最起碼還有點士氣,可是現在多鐸都搶先逃跑了,這些人更是不會賣命了,也都跟着多鐸後面,朝海岸跑去。
“愚蠢。”多爾袞面色陰沉,對一邊的杜度說道:“杜度,去接應一下你十五叔。”多爾袞心中很是氣惱,儘管他知道這一戰絕對不是多鐸的錯誤,但是初戰失利,這讓多爾袞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曾幾何時,建奴打仗會有陰影的存在?就算是對錦州城也是一樣。
很快,杜度就領着數千兵馬緩緩壓了上來,顯然是爲了接應兵敗的多鐸,趙廣也是見好就收,反正這只是一次挫敗建奴銳氣的交鋒而已,多鐸兵敗,也就意味着士氣受挫,趙廣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多爾袞,你也不過如此而已。”趙廣指着遠處的多爾袞大聲說着,話音剛一落下,就領着軍隊收拾殘局,將一些己方受傷或者身亡的士兵帶走。很快整個冰面上,只剩下一地的屍首,還有建奴那些受傷的士兵,正躺在地上呻吟。
“可惡。”多鐸面色羞的通紅,望着趙廣的背影說道。他是他的奇恥大辱,居然一個衝鋒就被對方所擊敗。
“十五弟,初次小挫,不是你的錯。”多爾袞卻是笑呵呵的安慰道:“對方早就有了準備,你就是再多的兵馬也是沒有用處的。這次正好還試探出了他們的一點底細,也是不錯的收穫。沒想到東江鎮居然還有五千騎兵。”
“這五千騎兵每天所消耗的糧草也不知道有多少,他們是如何支撐的?”杜度有些遲疑的問道。他掃了一邊的嚮導一樣,卻是在懷疑是不是朝鮮提供的。
“這個時候,我真的很佩服李信了。”多爾袞卻是搖搖頭說道:“聽說他在中原得罪了無數的士紳,強行搶奪了百萬石糧草,在山東賑濟災民花掉五十萬石,這位他贏得了山東的民心;而還有五十萬石,原以爲他會運回歸化城,但是現在我才知道,李信將這五十萬石糧草盡數放在東江鎮。有了這五十萬石糧草的支撐,才能打造出如此騎兵來。”
“看來,李信對東江鎮投入很大啊!”杜度嘆息道。
“所以,越是如此,我們越要摧毀他。”多爾袞鬥志昂揚,大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