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李信在登州城內一面安撫百姓,一面精煉兵馬。使的登州城一片太平,當然登州之外,還有處在水深火熱當中。不過登州城的失陷,給周圍帶來了很大的影響,毛承祿退到城外五十里的黃城集一帶,伺機進攻登州,一方面他還在聯繫長山島的水師,只不過可惜的是,因爲孫應龍的水師駐紮在海邊,將整個海岸線封鎖,片船不得下海,使的毛承祿不能有效地指揮長山島的水師。無奈之下,只得傳信給攻打萊州的孔有德等人,讓其先派遣兵馬,收服登州,接應長山島,立刻北進,投降建奴。
“哼,他李信算什麼東西,居然敢命令我們?簡直是笑話。”棲霞縣的縣衙內,兵部侍郎劉宇烈、總兵吳安邦等人會和棲霞的富豪鄉紳們聚集在此,那劉宇烈揚了揚手中的書信,不屑的說道:“諸位,如今一介叛逆卻想着來號令本督了,你們說好笑不好笑。”
“對,對。”衆人也都符合的點了點頭。
“劉大人,李信是什麼東西,不過是僥倖擊敗了建奴而已。皇上也是爲了安撫此人,纔給了一個有名無實的山東經略,他難道還真的以爲自己能經略山東。號令大人不成?”吳安邦長相極爲粗豪,此刻絡腮鬍須上還流淌着一絲酒水。
“這等叛逆,遲早本官要將其擒拿,以報皇恩。”劉宇烈朝北方拱了拱手,但是很快又掃了在場的衆人一眼,說道:“諸位,本將雖然前日小措,但是本官相信,遲早會滅了孔有德。還山東一個太平。”
“恭賀侍郎大人旗開得勝。”衆人不管是心中怎麼想,口中卻是大聲的說道。只是若是有心人發現,在場的那些士紳眼中盡是露出一絲不以爲然的神情來。
“只是這打仗是需要銀兩的,我們不能讓弟兄們餓着肚子去打仗是吧!”劉宇烈放下手中的酒杯,笑吟吟的說道:“實際上,本官領軍到此不是爲了本官的前程,而是爲了諸位,想孔有德肆掠山東,山東百姓不堪其苦,我等領王師到此,也是爲了諸位。可是如今朝廷給的兵餉並沒有多少,諸位都是山東的士紳,國朝養士兩百多年,諸位不用納稅,所得盡是諸位所有,如今國朝有難,諸位也應該慷慨一番,不知道本官說的可是有禮。”劉宇烈掃了衆人一眼,一邊像是喝的醉醺醺的吳安邦卻是瞪着兇光,摸着放在一邊的長刀,卻是不做聲。
“應該的,應該的。”正在喝的高興的士紳們聽了之後,心中發苦,但是臉上卻是露出一絲強笑來。
“牟老太爺。您是這棲霞縣的富戶,當年曾祖敬祖公也曾做過棲霞的主簿,其後,牟氏紮根在此,可以說是深受皇恩,不知道老太爺這次準備捐送多少呢?”劉宇烈看了衆多鄉紳中一位老者說道。
“白銀三千兩。”老太爺身後,一個面有富態的中年人趕緊說道。
“三千兩?”吳安邦牛眼一瞪,正準備說話,卻見那劉宇烈搖搖頭,也只得坐了下來。
“好。還是老太爺識大體。諸位,你們呢?”劉宇烈面上露出笑容來,笑呵呵的望着其他士紳。
其他士紳無奈,各個都捐了銀兩,或爲三千,或爲兩千,一千的不等,瞬間劉宇烈和吳安邦二人就在這裡收斂了數萬兩白銀,如此纔將衆多士紳們送了出去。
“老太爺,像這麼下去可不行啊!這幾個月來,我已經送出了數萬兩白銀了。”都村內,牟家莊園內,牟家老太爺坐在太師椅上,花白的鬍鬚垂垂而下,手中握着兩個石膽,在那裡轉來轉去。在他後面是他的兒子牟翰林,而棲霞縣的其他鄉紳此刻也都聚集在一起,沒辦法,牟家在棲霞的勢力很大,牟家的老祖宗自從洪武年間就是棲霞有名的官了,經過靖難之後,仍然是屹立不倒,到如今更是棲霞首富了,牟家老太爺德高望重,在棲霞也是讓人尊敬的角色,這次有了難處,各個都望這邊來了。
“是啊,章兄送出了數萬兩,我也送出了不少。”另一個士紳也連連點頭,嘆息道:“雖然我們家大業大,但是也不能這麼送法吧!若是真的能驅逐叛賊,我也認了,可是到現在,兵馬不但沒有增多,反而還打了幾次敗仗,我看那兩位大人恐怕不是一個打仗的料,我們還是早做準備纔是。”
“怎麼準備?”另一個士紳卻是反對道:“眼下棲霞就他一隻軍隊,再靠的遠一點就是關寧軍,關寧軍乃是騎兵,衝鋒陷陣或許能行,但是守城就不知道了。萬一孔有德那個叛賊攻打棲霞,能不能守的住還是難說。還有一個人雖然攻下了登州,可是登州距離我們這邊太遠了。而且那人恐怕也不是好對付的。朝廷雖然沒有宣佈他爲叛逆,可是他乾的事情比叛逆也好不了多少。”
“好了,諸位,劉大人是朝廷派下來的兵部侍郎,他若是擊敗不了孔有德,朝廷自然會找他們算賬的。”牟老太爺聲音雖小,但是卻有力,一句話說出,現場不敢有言語,只聽他輕輕的說道:“劉將軍說的沒錯,我們受朝廷大恩,以前朝廷不需要我們,這次朝廷需要我們,只要送些銀兩,能支持朝廷,買來平安也是不錯的。萬一這叛軍打來,我們還能保的住家產嗎?好了,都回去吧!”老太爺神情顯的有些疲憊,話音剛落,就坐在那裡不說話了。
“諸位,家父年紀大了,精力有限,今日就到這裡吧!諸位還是請回吧!”牟翰林見狀,朝衆人拱了拱手。衆人無奈之下,只得告辭而去,片刻之間就走的乾乾淨淨。
“哎,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講的就是這些人。”老太爺等他們走後,原本微閉的眼睛睜了開來,渾濁的眼睛中閃爍着一絲智慧的光芒,用不屑的眼神望着遠去的衆人,冷哼道:“差點就被這些人給害死了。”
“父親,這些人?”牟翰林有些遲疑的說道:“劉宇烈此人貪得無厭,這段時間以來,我們最起碼損失了有十幾萬兩白銀了,這樣下去,就算我們家大業大,也經不起這麼損失的啊!不如早做準備。”
“準備?準備什麼?”牟老太爺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冷哼道:“你認爲劉宇烈這個傢伙不知道我們的情況嗎?哼哼,翰林,記住了,這個時代是武將的時代,綱常混亂,禮樂崩壞,這些武夫們動輒殺人搶劫,那些叛賊可恨,這些武將們則更是可恨。叛賊還可以抵擋,而這些武將們卻是披着朝廷的外衣,幹着吃人的勾當。這些人你若是不答應他們的要求,他們就會高舉這朝廷的刀劍,來殺你們,回頭還會通告天下,你家勾結叛賊,圖謀不軌,讓你死後還要背上千古的罵名。”牟老太爺說話越來越急,同樣這也說明這他心中的憤怒和對朝廷的失望。
“父親,可是難道我們就這樣任由其剝削下去不成?”牟翰林聽的額頭上盡是冷汗,他知道自己的父親說的不錯,那劉宇烈、吳安邦之流盡是如此,若是不滿足他的話,天知道會有什麼情況出現呢!
“哎,還能有什麼辦法。”牟老太爺嘆息道:“實際上天下之大,都是如此,那些當官在這個時候,都是爲了銀子而來,哪裡會管我們的死活。叛軍、逆賊還有那些當官的實際上都是一丘之貉,哼哼,世事如此,難怪天下的叛賊是如此之多,活不下去了,不就是這樣的嗎?”
“劉宇烈雖然打了敗仗,但是手中還有幾千兵馬,這些人不去打仗,卻躲在棲霞,走也不走,打也不打,實在是令人討厭。”牟翰林忽然想到了什麼,雙眼一亮,說道:“父親,剛纔不是有自稱山東經略的傳來文書嗎?要不,我們去找那個山東經略說話去。”
“翰林,你可知道這個山東經略是什麼人的嗎?”牟老太爺搖搖頭說道:“若是朝廷真正的山東經略,自然是可以的,可是這位山東經略,嘖嘖!”
“難道是假的?”牟翰林不明白這其中的緣故。
“是真的。可也是假的。”牟老太爺搖頭說道:“山東經略,主討賊事,按照道理,都會掛上兵部侍郎乃是兵部尚書銜,或者是左都御史銜,可是這位山東經略卻是什麼都沒有。更不要說其他了,原本老夫也感到好奇,後來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裡面的奧秘,這位山東經略叫做李信,去年他在遼東狠狠的教訓了建奴一頓,連帶朝廷都在他手上吃了不少的虧,現在坐鎮雲中府,實際上已經是國中之國,根本就不理會朝廷。哼哼,朝廷卻是想着如何控制李信,打聽到李信那未過門的夫人尚在江南,所有就派人去江南取這女子進京,好要挾李信,只是沒有想到的是李信虎膽雄心,隻身闖入江南,將他這位夫人救走,朝廷爲了臉面,也順帶利用一下李信,纔有了這個經略,可是卻不給他一兵一卒,嘿嘿,如此朝廷倒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