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笑得分外爽朗。
說話間,他的目光還意有所指劃過君若辰身上。
“秦生說得好!有國纔有家,有家纔有國。錚錚兒郎,最起碼要做到的,就是要對自己的髮妻好!”
君若辰也笑得開懷:“不過,這話可不能光說一練啊!我看蘇郎中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沒有用過飯,不如進去歇歇,順便進些吃食吧。”
“好!大家都歇歇,都歇歇!”
衆人哈哈大笑,各自散開。
秦逸後背冷汗嗖嗖直冒。
居然連盼兒沒有吃午飯都注意到了,這君若辰果真是個強大的勁敵!
君若辰本能回頭看了進屋的二人一眼,又旋即搖搖頭。
秦逸爲何會對自己有敵意?
自己是肯定想多了。
蘇司空的目光如毒蛇般盯着那兩道離開的背影,心中不知道又閃動着什麼惡毒的念頭,久久沒有動彈。
一隻老邁的手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空兒,你過來一下,爹有事想問問你。“蘇海打了招呼,反揹着雙手轉身就走。
爹找自己有什麼事?
蘇司空蹙眉本能想拒絕,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蘇海領着蘇司空一路攀爬,往後山走去。由於幾位大人暫住在此,這些衙役和皁隸隨地搭建了不少帳篷暫住。二人沿途路過不少帳篷,讓這些衙役和皁隸頻頻側目。
二人走出老遠,一直爬到了半坡上,徹底遠離了人羣蘇海才停了下來。
“來,空兒也過來坐吧!我們父子倆很久沒有談心了。”
“好的,爹。”
蘇司空愣了一會兒,還是順從的在他身旁坐下。隨意打量着周圍的風景,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向自己的爹。
蘇海發呆了好一會兒,這才用低沉的聲音說着。
“悅兒這孩子從小乖巧懂事,還記得她娘當初難產去世時,是下大雪的天。你抱着她站在墳前,一站就是一天。那孩子也乖巧的呆在你懷裡,連動也沒動。唉!現在想起來,你們父女倆的個性真是一模一樣,認真又固執。”
蘇司空一臉一耐,隨意折了根茅草叼在嘴裡。
“爹,您老怎麼又想起這些過去的事情了?這些事以後切莫再提,空兒不想聽!”
他的話裡帶着異常的不耐煩。
“這事兒真的過去了嗎?”
蘇海低聲呢喃着,忍不住又嘆息一聲:“其實這些年以來,我一直都知道,你一直念念不忘悅兒他娘,所以你纔會過不了心頭的那個坎。故而,一直以來你不續絃爹也不逼你。”
“行了,我都說了,不要說了。”
“其實這些話爹放在心裡很久很久了。不過,當年之事,真怨不得盼兒這傻丫頭啊!她當時也是……”
“夠了!爹,您不要再說了!”
蘇司空突然大怒!
他蹭一下站起,疾步在周圍轉悠了一圈兒。
又快步走到蘇海身旁:“爹,您這些年是如何偏心那傻丫頭的,空兒可都看在眼裡。那不過就是個撿來的傻丫頭,難道我的悅兒知書達禮,乖巧懂事,還比不過她?有啥事兒您盡幫着她,這是爲何?爲什麼啊爹呀,您告訴我,告訴空兒……”
蘇司空突然失控了一般雙眼含淚,一臉痛苦。
蘇海愣了一下,滿眼憐惜的說道:“空兒呀!盼兒這孩子也可憐啊!從小被人拋棄不說,還傻呆呆地……唉!她們都是我蘇海的孫女,難道爹會疼盼兒不疼悅兒?空兒啊,你可千萬不要鑽牛角尖啊。”
他搖頭嘆息。
這些年對蘇司空有多高的期望,此刻的他就有多失望。
他努力想要開導他。
“是她!都是她!就是她這個喪門星,害了我的玲兒還不夠,還要害我的悅兒。”
蘇司空慢慢擡起頭,眼底閃爍着如同熊熊烈火般炙熱的仇恨:“我不會原諒她的!永遠不會!就是死,我也要拖着她墊背。我不會讓她一下子死去,我要讓她痛苦的活着!把我受過的苦百倍、千倍的還回來!一點一點的,永遠--”
他仰頭怒吼!
拼命發泄着自己心底的仇恨!
蘇海全身發顫。
他一直知道,一直都知道蘇司空對那傻丫頭有怨。
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這哪裡是怨!這分明是深入到骨髓裡的恨!
猶如跗骨之蛆,如影隨形!
想要化解,怕是難了……
兩人怔怔而立,渾然不知就在二人所在的山石後面,有一個不大的小山洞。
洞口被雜草掩蓋住了。
一頭逗比豬渾身泥水鑽了出來,探頭朝着二人的背影看了看,又慢慢縮了回去。
原來是蘇司空這個老匹夫啊!
滿肚子壞水兒,有想要對付盼兒?
也不看看盼兒可是我豬爺爺罩着的,你居然還想傷害她?
等着豬爺爺一定會讓你好看!
盼兒,豬爺爺又回來找你了,你想豬爺爺了沒?
“阿嚏!阿嚏!是誰又在念叨我?”
蘇盼兒掩鼻重重打了兩個噴嚏,這才微微搖頭。正了一下自己口鼻上的蒙臉布。
繼續檢查着蕭敏身上的痘瘡。
經過這些日子,此刻的蕭敏已經退了燒,渾身長出了無數痘疤,疤上重疤,顯得很是恐怖。
“今天她可有醒過來?”
站在蘇盼兒身旁的蕭柳氏趕忙上前:“敏兒早上醒來了一次,不過也整天昏昏沉沉的,我餵了她一些清粥,藥倒是悉數灌下去了……”
說到後來,蕭柳氏哽咽得幾乎說不下去。
“你莫要擔心。你看着她體表的痘疤嚇人,其實她體內的機能在逐漸恢復。看病症不能光看外表。”
蕭柳氏驚呆了!
她一臉驚喜色趕忙問着:“蘇郎中,您說得可是真的?我家敏兒她?她她……”
“如果不出意外,兩三天後她就可以醒過來自行吃東西,身上的痘疤也會逐漸開始結痂脫落。這些日子你記得,儘量讓她多吃點東西,人有了體力才能抵抗病魔不是。”
“好,好!我一定讓她多吃點東西。謝謝蘇郎中,謝謝蘇郎中,我……”
蕭柳氏激動得難以自擬,頻頻拭淚。
“別謝。你就是要謝,等敏兒徹底好了再謝不是。”
蘇盼兒整理着東西,看着沒有遺漏了,這纔在蕭柳氏千恩萬謝中,出了屋。
又是一番嚴格的消毒處理,她才從屋子裡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