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盼兒依稀記得,前世牛痘疫苗似乎是要配合疫苗免疫球蛋白的藥物一起使用的。
牛痘配合這種疫苗免疫球蛋白一起使用,幾乎對人體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可這裡卻沒有這種東西,所以她才把這死亡比例說得高一些。
“五十萬分之一?這……”
君若辰簡直無語了!
“蘇郎中,你就是因爲這五十萬分之一的死亡率,所以爲難,遲遲不肯說出治療方法?”
君若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那蘇郎中你可知道,旁邊的長澤縣如今死去了多少人?總共就八千多人的長澤縣城,現在僅剩下不到六成的人數。而且,這人數還在每天遞減!如果這種牛痘之法可行,別說是五十萬分之一的死亡率,就是十萬分之一,五萬分之一,又有何妨?”
是啊!
比起一旦感染過後的死亡率,這五十萬分之一的死亡率,簡直就是毛毛雨!
蘇盼兒張大嘴說不出話來!
她雖然自認沒有所謂的醫者父母心,可是凡事力求做到最好的她,的確真的沒有想過君若辰所考慮的方向。
蘇老四忍不住擠到蘇盼兒身邊,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傻丫頭,你適才所說的,真的是真的?”
想明白了的蘇盼兒苦笑不已!
“不錯!確實是真的。剛纔,我已經把事情的嚴重性都告訴了大家。畢竟還是會有人因爲種植牛痘死去的。人命關天,蘇盼兒可承擔不起!所以,但凡想要種牛痘的,就要簽下一份生死狀!”
蘇盼兒轉頭看向在場的所有人,將衆人臉上的神色逐一看在眼裡。
“生死狀上必須親手寫明,經由我蘇盼兒之手種上牛痘,已經明白清楚的知道牛痘的危險性和致死率,生死與我蘇盼兒無關!”
她的聲音清清朗朗,卻又幹脆利落!
她目光流轉,緩緩從大家身上掃過。
衆人似乎都陷入兩難抉擇中,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傻丫頭,讓爹試試!”
最先開口的,居然是蘇老四。
蘇老四笑得一臉憨厚,一口白牙襯托着他那黝黑的膚色,分外顯眼。
“我家傻丫頭長大了!也懂事了!能獨當一面了!爹相信我家傻丫頭,爹來試!”
說完,蘇老四便直接挽起了手臂。
“老四,不可!”
蘇海本能阻止着,可喊出口之後,似乎又發現不妥。他主動起身走上近前:“你年紀輕輕的,上來充什麼能?嗯,給我下去!”
“可是爹,我……“蘇老四本能想要反駁。
“我說下去!難道你連老子的話都不聽了不成?”
蘇海呵斥着自己的四子,卻捲起了自己的袖子,朝着蘇盼兒笑得分外和藹:“傻丫頭,你給祖父種上。你從小就是在祖父身邊長大的,祖父相信你。”
“祖父……”
蘇盼兒輕喚一聲,眼圈兒直髮熱。
小時候的她特別黏祖父,因爲她力氣大,堂姐妹中都不願意和她玩,反而是祖父,上坡下地都帶着她。
“哈哈!別難過,祖父可記得你小時候可從來不會哭鼻子的。”
蘇海哈哈大笑,伸出手想拍蘇盼兒的肩膀,手擡起來,距離她肩膀半寸時,才發現如今的蘇盼兒長得這麼高了!那手終究沒有拍下去。
“再說了,你剛纔不是也說了,不就是五十萬分之一?要是蒼天覺得我蘇海活夠了,把我這條老命收了去。那也是我蘇海命該如此,和你沒有半點關係!來吧!讓祖父來試試。”
蘇海說做就做,拿起旁邊秦逸手中托盤上的生死狀,細細一讀。
就拿起紙筆,在蘇盼兒早已草擬好的生死狀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事情已經到了這份上,蘇盼兒自然不會拒絕。
她眨了眨酸澀的眼,心底生出一股身爲蘇家人的自豪!
“祖父,盼兒這輩子最開心的事情,就是有機會成了蘇家人。做了爹孃的女兒,珂兒的四姐,祖父您的孫女兒……”
聽到此話,君若辰眼睛驟然一亮。
蘇海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哈哈哈……傻孩子!咱們都是一家人,別說兩家話!來吧!給祖父種上,祖父還想多活幾年呢!”
“好!”
蘇盼兒點點頭,勉強收起紛亂的思緒,準備種痘。
也許是蘇海那句還想多活幾年的話,擊中了在場衆人的要害,很快,衆人都涌了過來,爭先恐後的都要種上牛痘。
老族長的臉色可不好看。
看着蘇海種了牛痘之後,蘇老四又跟着種上了,趕忙屁股一撅,搶先坐到了椅子上。
“一個個都不知道尊老愛幼了還是怎麼的?都排到後面去!老夫先種!哼!”
說着,還怒瞪了蘇海好幾眼。
反而把蘇盼兒逗樂了!
“老族長您莫急,種痘速度很快,不用多久的。”
速度再快,可也架不住在場的衆人太多。
君若辰也試圖往前擠,卻根本擠不過把蘇盼兒團團圍住的衆人,只得退到人羣外圍。
同樣被擠出人羣的,還有花縣尉花迭香。
兩個人對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忙碌不停的夫妻二人身上。
“你說,這牛痘之法,真的能防治天花?”
花迭香笑了笑,卻不正面作答:“那君大人您以爲呢?”
君若辰眯起眼。
“小叔叔,我是以晚輩的身份在問您。”
“可屬下是以縣尉的身份在回答您!”花縣尉笑嘻嘻回道。
“這……好吧!那小叔叔您可打算種這牛痘?”
“大人您呢?”
這話讓君若辰沉吟了片刻。
“自然要種!我這爲人父母官的,哪能不以身作則?”
他的聲音沉沉,朝着花縣尉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投到人羣裡:“昨天從臨縣傳來一個消息。據說,臨縣的縣令也感染了疫病……”
“真想不到,原來君家人也有怕死的。”
花縣尉分外感慨。
“君家人不怕死,可那也得分怎麼個死法。”
君若辰一臉認真:“要是爲國爲民死去,那我君若辰自然肝腦塗地,在所不惜。可要是讓我感染了這疫病白白屈死,那就真的死得輕如鴻毛了!論公論私,我都還想多活幾年呢。”
能好好活着,誰人又想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