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街上人流如織,兩側角樓對稱而立,樓閣肆鋪鱗次櫛比,讓人恍若還在睡夢中。
他眯起眼,沉了沉思緒。
失策了!
他越想心頭越是沉甸甸地,拖着遲疑的腳步走到馬車前。擡腳正要登上自己的馬車,薛謙卻從身後飛奔而來。
“蘇弟,等等愚兄!”
蘇珂剛邁上馬車,聞言只是頓了頓,依然鑽進了馬車裡。
下一刻,車簾子撩開,薛謙嬉笑着鑽了進來。
“蘇弟,你這是要去恩師那裡吧?正好,咱們順路一塊兒過去,路上也可以做個伴。”
蘇珂:“……”
他還真沒有打算去恩師府上,他原本是想回家休息。
可身旁的薛謙明顯不這麼想,他還在自顧自的吩咐他自己的小廝:“你把馬車趕走,等傍晚本公子會直接回府。如果爹他老人家問起,就直言便可。明白嗎?”
“知道了,少爺。”
對自己家搶着坐上蘇家馬車的行徑,幾位小廝已經見怪不怪了。
應下後便架着馬車離開。
馬車離開皇宮,一走上御街,前面的馬車和轎子排成了長溜溜的一排,那些貢士都乘坐上自家的車轎離開。
即便家境清貧的貢士,就算沒有車轎,也有家僕前來迎接。
他們這些中了貢士的學子,根據眼下大周的制度,便已經兩隻腳跨進了進士的大門。更沒有純粹意義上的寒門士子。
就算家境落魄者,在中舉之後就會領取到朝廷發下的俸祿,還有同族的饋贈,更不要說那些名仕鄉紳刻意巴結逢迎,送上錢糧田地,紅袖添香之舉。
中了貢士後,比起舉人的待遇至少還要好一倍。更有派系之爭搶先拉攏,你爭我奪。只要不是那種“自命清高”者,一個僕從或者一輛馬車還是能置辦的。畢竟能參加殿試者,朝廷的賞賜也越發厚重。
薛謙放下車簾,衝着蘇珂擠一擠眼睛:“如何,愚兄夠意思吧?愚兄這可是捨命陪君子,你也不表示表示!”
“表示?是某些人自己想躲懶,這才躲到我的馬車上來吧?”
蘇珂毫不客氣地揭露他的真面目。
“嘿嘿嘿,你知道也別說出來纔對嘛。兄弟,什麼叫兄弟?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才叫兄弟。你說是不是?”薛謙一副打不死的小強模樣。
蘇珂橫了他一眼,吩咐車伕駕車,便閉上眼不再說話。
薛謙不住地說聖上有明君的氣度,說他一時沒忍住在卷宗上一口氣提了好多條治國建議,眉飛色舞的說了好一會兒,這才發現蘇珂興致不高,不由得好奇着:“你這是怎麼了?可是之前的殿試沒有考好?”想了想又自己補充着:“應該不能吧?那麼淺顯的題目還能考倒我們的蘇大才子?”
“別鬧了,這次我估計是考砸了!”
蘇珂嘆了口氣,搖搖頭,有些頹廢地靠在車廂上,似乎在忍耐着什麼。
見此情景,薛謙臉上的玩笑這才慢慢收起:“當真沒考好?”
“應該是的。”
蘇珂遲疑地點點頭。對於之前的考題,他越想心情越沉重。
“沒考好就沒考好吧。反正是殿試,就是考得再差,也不會掉出二甲不是?”
薛謙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着他:“你呀!就是給自己太大壓力了。反正考試都結束了,考得好與不好不都那樣了?”
敢情這纔是他一早打定的主意!
蘇珂一臉鄙視看着他:“誰告訴你我是因爲此事難受?”
“不然呢?”
“所謂人有三急你懂不懂?”
蘇珂臉色似乎更難看了。
薛謙愣住,片刻後發出一陣爆笑聲。
也笑得蘇珂原本有些發白的臉染上了一層嫩嫩地粉紅。
早上他多喝了半碗湯,以爲不會有事。他之前在集英殿裡答題時就有了尿意,只是不喜歡那些官兵在自己上茅廁時,好像防賊一樣用目光盯着他,他這才強忍到現在。
薛謙不住地用手拍打着旁邊的坐墊,笑得前仰後合:“哎喲!我還道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臭,原來是另有緣由,真是笑死本少爺了!哈哈……”薛謙大笑。
直到看見蘇珂的臉色由粉紅轉爲青白色,他才嘿嘿兩聲笑。
轉移話題:“反正都考完了,不如咱們去一趟文濤閣,找來兩位姑娘吟詩作對一番,也好散散心。咋樣?成不成你就一句話!”
“不去!我要回府了,累了這麼多天,也是時候回府好好睡一覺。”
說着,便閉目養神起來,絲毫不理會身旁呱啦呱啦亂叫的薛謙。
薛謙雖然話多,不過他說對了一件事,考得好與不好都這樣了,不如徹底放下好好歇一歇。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已經盡力了。
回到府中,不待馬車停穩,蘇珂便悶頭往裡面衝。
蘇老四和蘇華氏都守候在大廳內,見他回來,急忙上前:“珂兒你回來了?累不累,娘已經備下了雞湯,你多少喝幾口吧。”
蘇華氏原本早就應該進宮照顧懷孕的蘇盼兒,可想到蘇珂春闈需要進補,蘇盼兒這才做主,讓蘇華氏留了下來。等蘇珂考完再讓蘇華氏進宮。
蘇華氏急匆匆迎出,又看見追着蘇珂走進大廳的薛謙,趕忙站定腳步。
“我呢?可有我那份?蘇伯父蘇伯母,薛謙又來府上叨擾了!”
蘇珂還沒回答,卻聽見一陣爽朗的笑聲,一道俊俏的身影出現其後,朝着二人抱拳:“適才薛謙和蘇弟一起出了宮門,便一起過來了。薛謙不請自來,還望蘇伯父蘇伯母不要見怪纔好。”
薛謙一副自來熟的架勢。在蘇老四面前,他很少稱呼他爲國丈,更多的是以晚輩禮相見。
蘇老四哈哈一笑,笑得眯起了眼睛:“原來是薛公子,薛公子能來府上,是我等的幸事。蘇珂,你還愣着幹什麼?趕緊把薛公子請進來,你娘正好做了點湯,一起喝兩口。”他後面半句話是對蘇珂說得。 Wωω⊕ тTk ān⊕ c ○
蘇老四是明白人,就憑他一個鄉下泥腿子,哪裡能和這等俊俏的公子哥兒說到一塊兒?
眼下對方三天兩頭上門,還不是看重自己兒子蘇珂的原因。
不讓他招待,讓誰招待?
蘇珂早就憋不住了,眼下忍着那急欲奔放的生理需求也達到了極限,可偏偏這幾人還在這裡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