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駕到~~~”
伴隨着一聲亢長而高亮的宣報,身穿黑色帝王袍的劉協從帝位側旁現出身形,只見他輕挪腳步,在朝臣們的目光下,一步一步的走至天子帝位,袖袍一擺,緩緩坐了下來。
天子已經就位,朝臣們紛紛按壓下手中笏板,躬身行禮,口中齊呼:“臣等拜見陛下,吾皇千秋!”
劉協微微擡手,道了聲‘衆卿平身’,然後儘量保持臉龐上的笑意,與衆臣說來:“朕這幾日因身體偶有不適,未曾上朝,諸位卿家可有事情稟奏?”
話音剛落,作爲太尉的楊彪便出列稟報起來:“啓奏陛下,大將軍從兗州傳來捷報,現已剿滅了黑山賊患,並收編近百萬的山中野民,正準備遷往洛陽,請陛下定奪。”
劉協聽得這話,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毫不吝嗇誇獎之詞:“大將軍不愧爲國之棟樑,有了這百萬百姓,洛陽可興矣!”
“陛下,大將軍此番出關,不僅收復了兗州,還收穫如此之多的人口,實乃大功一件,請陛下犒賞有功之士!”
令人意外的是,老司徒王允竟是第一個站了出來,爲呂布請功。
殿內朝臣見狀,心中暗罵聲老狐狸,遂也不甘示弱的紛紛出列,面向天子躬身進言:“請陛下褒賞!”
名爲進言,實爲脅迫。
殿內超過八成的臣子走出行列,劉協眼底閃過一抹怒色,卻被他很好的掩飾過去,保持笑容不變:“大將軍功在社稷,賞自然是要賞的,只是朕不知該如何獎賞,司徒公,你以爲呢?”
王允正欲答話,位列其後的侍御史徐咎卻是先應了一聲:“陛下,臣以爲,您的表揚便足以勝過無數恩賞,大將軍如今已是位極人臣,權柄爵位俱是不缺,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爲過。與其在官職爵位上花心思,倒不如從國庫中挑選幾樣珍寶與之,料想大將軍定能體會陛下所寄予的厚望。”
“侍御史所言甚是,臣附議!”
在徐咎說完之後,陸陸續續又走出幾人,出言附和。
“侍御史此言差矣,有功必賞,有過便罰,賞罰分明,此乃我大漢立國之根本。將士們在前線拋頭顱灑熱血,若是有功不賞,試問今後,誰還肯爲陛下賣命?”
任職尚書的張沅向天子躬身,說的不卑不亢。
曾經何時,他不過只是個小小的擡宣館奉常,因緣際會之下,得呂布提拔器重。若非如此,他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待着,死了都不一定。
別人私底下都說他是呂布豢養的狗,張沅對此嗤之以鼻。
殊不知,只要能跟着好主子,有時候當狗,也比當人要強上百倍。
“再者說了,誰說大將軍之上便封無可封,不是還可以封王麼?”
此話一出,殿內所有的喧囂聲,頓時戛然而止。
封王。
終於還是把話題扯到了這個上面。
“混賬!”
短暫的死寂之後,徐咎氣得吹鬍子瞪眼,那叫一個臉紅脖子粗,也不顧天子在場,指着張沅就破口大罵起來:“張沅,你意欲何爲!欲謀反耶!”
“吾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以大將軍如今的文治武功,完全有資格封王!難道我說得不對?”張沅反脣相譏,反正他是鐵站呂布這邊,也不怕與徐咎這些人撕破臉皮。
雙方脣槍舌劍,在大殿中爭吵不休。
劉協聽得煩了,深皺起眉頭,陡然怒喝一聲:“夠了!堂堂當朝大臣,如市井潑婦般罵街,成何體統!”
見到天子動怒,不管有沒有參與此事,殿內衆臣皆是跪下身來,請天子恕罪。
劉協看在眼裡,重重嘆了口氣,似是不忍責怪,讓衆人起來。
隨後,劉協回憶說着:“想當年,董卓爲禍,是大將軍把朕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這份恩情,朕一直記在心中。這麼多年,大將軍爲國爲民,爲了鞏固大漢的江山社稷,他不辭勞苦的南征北戰,朕也是看在眼裡。如今立下如此大的功績,朕若不賞,豈非令三軍將士寒心?”
見徐咎等人還欲勸諫,劉協擺了擺手,篤然說道:“朕意已決,卿等不必再言,退朝吧!”
說完,劉協起身,在韓宣的引路下,很快離開了大殿。
下朝之後,董承家都沒回,便急急忙忙的去了女婿戲策的府邸。
庭院中,戲策坐在搖椅上,眯閤眼睛,享受着陽光傾瀉下的沐浴。
董承一路跑至近前,臉上掩飾不住得意的喜悅:“賢婿,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大將軍不日就要封王啦!聽說陛下已經召集了王允那些個老傢伙,正商量着爲大將軍擬定王號呢!”
戲策未睜雙眸,枯白的臉上不見半分欣喜,只是淡然的‘哦’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這算個什麼說法?
董承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本以爲戲策會十分高興的,結果得到的卻只是一個‘哦’字。
“怎麼,難道賢婿不替大將軍感到高興?”董承反問一聲,要知道,他的女婿可是呂布的心腹謀士啊。
戲策知道董承在想什麼,卻不明說,他向院子裡趴在牆角的小女孩招了招手,喊了聲‘昭兒’。
渾身髒兮兮的小女孩聽得這聲輕喚,撲張開兩條小胳膊,小小身軀搖搖擺擺的飛跑過來,直撲進父親懷中。
“走,阿爹帶你出門玩去。”
戲策臉上露出疼愛的笑容,將女兒從地面抱起。
然後,他就真的帶着女兒往府外走了,留下岳父董承很尷尬的留在原地。
戲策前腳一走,妻子董妍後腳便走了出來,面向董承施禮,口中替戲策說着好話:“父親,您別怪夫君,這麼些年,他一直是這個脾氣。”
董承當然曉得,不過他也沒放在心上,畢竟董家是靠着戲策和呂布的這層關係,才得以發展壯大。
反正大將軍也已經許下諾言,大公子呂篆,以後要正娶戲家的女兒。如此一來,他董承便也算是呂篆的外祖父了,等於間接的和大將軍攀上了親。
念及此處,董承心裡不由的又高興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