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之徒與普通的山野毛賊不同,生死邊緣徘徊過無數次,呂布瞬間秒掉方臉漢子,顯露的實力雖強,卻並未使他們有過一絲的猶豫和卻步。
前後兩波人馬一擁而上,同時衝向呂布。
在他們看來,呂布再厲害總歸也只有一個人,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他們四十多號握有武器的大男人,未必還怕了一個呂布不成?縱使他有天大本事,今天也得在哥兒幾個手下去見閻王。
選擇在狹窄的衚衕廝殺,這是個極爲明智的選擇,僅需二三十人就能將他堵個裡三層外三層,一旦目標入了這條衚衕,插翅也難飛。唯一的弊端就是,掣肘了同時進攻的人數,不能像往常一樣一窩蜂的衝上去亂砍一氣,兩人前行並排廝殺,已是極限。
衚衕不長,他們很快就衝到了呂布面前,手中握着的短刀直接砍向呂布,臉上透出一股子猙獰,還有掩蓋不住的興奮。
若能將呂布剁爲肉泥,那纔是最好不過。
可他們始終少算了一點,在他們眼前的這個男子,可是隻身殺得鮮卑王都棄甲而逃的存在,又怎會怕了他們。
呂布擡腿就是一腳,踹在了前方衝來的黃臉漢子腹部,其力道之大,使得漢子整個人在空中就倒飛了出去,砸在身後的人羣中,應聲倒地者有六七人。
前方的危機得到暫時緩解,呂布雙腳合攏,身子側擺,後方兩把明晃晃的刀刃貼着呂布的胸膛和後背一同滑落下去。
手中的刀鋒在呂布五指間詭異的旋了一圈,往上一轉,胸前那把刀刃連同手腕一起飛了出去,乾脆利落。
“啊啊!!!”
那名斷了手腕的漢子握住噴血的左手,痛苦大聲的嚎叫起來,在哪噴涌的鮮血之下,可見森森白骨。
而與他同時動手的另一名歪嘴漢子,還沒作出反應,就看見呂布回頭給了他一個不帶半分生機的笑容,繼而他的肩膀被這個青年摁住,鎖住全身絲毫動彈不得。隨後往前輕輕一拉,他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往前衝出,準確無比的撞在了呂布手中的刀鋒上。
汨汨的血液浸透衣衫從腹部流出,歪嘴漢子木訥的站在原地似乎是不敢相信,張開口準備說些什麼,卻聽得‘哧’的一聲,那柄短刀從他胸口拔出。
他甩了甩腦袋,只覺得一陣陣的天旋地轉,他閉眼的最後一刻,眼中看到的是洛陽城那明亮的天空。
短短兩個眨眼的功夫,一人胸骨碎裂,一人廢了手腕,還有一人已經當場死去。
衆人這才發現,他們似乎小覷了呂布的武力。
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呂布單手提刀,大步向前,眼中握着武器的這羣身影仿若羔羊。
血水飛灑,肢體斷落,手中的刀刃不知換了幾把,眼前的這羣亡命之徒卻無人再敢向前邁進一步。
呂布很喜歡這種什麼都不需要想,只管揮刀廝殺的快感,殺人比起動腦子實在要簡單太多太多。
紅豔的刀身在袖子上擦拭了兩下,重新綻放出亮眼的光芒。呂布身形陡然前突,輕鬆的就扣住了一個相貌兇惡的男人,隨手將他拎了過來,刀鋒反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饒命,饒命,饒……”
男人的話音戛然而止,呂布手中的刀鋒給他脖子留下了一道細不可微的猩紅血線。
呂布推開身前的屍身,尋定了下一個目標,一個短鬚的中年男人。
就在呂布即將送他歸西的時候,有人從身後拉開了這名漢子,兩把尺長的圓曲刀殺出,生生架住了呂布這一擊。
嗆~鏘鏘~
兵器交鋒的聲音連響了三聲,兩人各自騰開了一片位置。
親自上陣的朱閻望向呂布,語氣陰蟄:“拿我兄弟當菜砍,不好吧?”
呂布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對此不置一詞,顯然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
朱閻見呂布完全不搭理自己,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卯足全力直衝呂布,兩柄圓曲刀左右開工,刀影閃爍,一重疊上一重,似有無數把刀在空中揮動,看得人眼花繚亂,分不清虛實。
呂布腳後跟落地,踩着步子,連續倒退了十五六步,依然沒有停下來同朱閻拼殺的意思。
身後有個黑衫漢子見狀,以爲這是偷襲呂布的最佳時機,二話不說,抄起手中的傢伙,就往呂布後背捅去。
寒芒閃過,黑衫漢子還未看清呂布出手,就嚎叫着倒在了地上,臉上劃過一道刀痕,從額頭拉伸至下脣,裂口有小指粗細,令人恐懼。
呂布回身解決了偷襲之人,又再退了兩步,手中三尺長的刀鋒忽然遞出,口中暴喝了一聲:“給我,破!”
朱閻手中的雙刀如同砍到鐵板,被這不按套路的一招震得輕微的反彈了一下。
殺手鐗被破,朱閻卻並未收手,雙刀迴旋了兩圈,切向呂布的下盤,攻勢愈發猛厲起來。
本想用衚衕來堵死呂布的出路,誰料到反而還幫了他一把,這叫朱閻如何不怒火三丈,這就好比一個生意人,本以爲是樁穩賺不賠的買賣,結果沒賺到不說,反而是賠得血本無歸。
更重要的是,呂布不死,他就沒法向上面交差,下場同樣是死路一條。
想到這裡,朱閻奮力一刀橫斬呂布右腳的左下方,呂布藉機賣了個破綻,擡腿直接將那刀踩在地面,手中的寒刃同樣直斬而下。
朱閻抽不出刀,只能撒手鬆開,呂布又是一記斧劈華山,劈向朱閻頭頂。
無奈之下的朱閻唯有舉刀一擋,只聽得耳旁‘嗡’的一聲悶響,頭顱之中好似山崩地裂,兩條腿不由自主的迅速下沉,劈叉成了一字馬的姿勢。
朱閻咬牙死命抵擋着上方傳來的壓力,雙手不聽使喚的不斷打抖,這個年歲不大的青年,力氣居然會這般恐怖。
忽然,壓迫在上方的巨力消失了。
朱閻此刻心中沒有絲毫的喜悅,心頭更是一沉,憑着他多年的廝殺經驗,事出反常必有妖,暴風雨來臨前都會格外的寧靜。
果然,只有一息的時間,那一股怪力再次捲土重來,比起剛剛何止是大了一倍。
咣噹~
朱閻手中的圓曲刀落地,雙手顫抖不止的他,輸了。
呂布這一刀沒要他的性命,刀鋒在朱閻的脖子處停下,盤問起來:“說吧,是誰指使你們來誅殺我的?”
感受到脖子間的冰涼,朱閻垂下腦袋,滿是無奈的說了起來:“既然輸給了你,我無話可說,指派我們來殺你的人就是……”
“去死吧!!!”
朱閻驀然大吼了一聲,從腰間掏出一把短匕,直刺呂布心間。如此近的距離,朱閻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夠成功刺殺呂布。
找死!
呂布這次是真的怒了,伸手捏住朱閻的手腕,狠狠一瓣,手骨斷裂的聲音讓人渾身泛寒,右手從地上撿起一把三叉小戟,狠狠將朱閻的手掌釘在了地面,入地半尺之深。
那一天的洛陽城,剛過晌午,城中的百姓們永遠都無法忘記親眼所見到的一幕。
一個身高九尺的年輕男子,粗麻織成的衣衫上血跡斑駁,雙手左右各拎着根粗實的麻繩,上面是用頭髮纏繞滿滿的鮮活人頭,腥血淋漓,足有二十餘顆。
他就那麼邁着大步往前走着,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走過市集,走過雍和道,金燦燦的陽光在他頭頂熠熠生輝。
他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高調姿態登場,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呂奉先就在這裡,想取我性命的,儘管來便是。
…………
日落黃昏的時候,閒逛一天的胡車兒才一臉滿足的回到擡宣館內。
呂布在屋子裡靜靜的閉目調息,如老僧入定。
“爺?”胡車兒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呂布睜眼看了胡車兒一眼,漫不經心的說了起來:“你以前當過賊匪,去城中幫我探查幾個人的底細。”
“爺,摸人底細這種事情,是要花大價錢的,咱有錢嗎?”胡車兒找了個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呂布來洛陽帶了多少家當,他全都一清二楚。
呂布擡手指了指牆角,聲音不溫不火的說着:“你看那幾麻袋夠不夠。”
“幾麻袋?幾麻袋石子,還是幾麻袋木頭?”
胡車兒心中沒好氣的嘀咕起來,口中自然是不敢照實說的。
他走了過去,滿不在乎的掀開麻袋一看,繼而愣了足有兩個呼吸的時間,才又趕緊捂住袋口,閉上眼睛神叨叨的唸了起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做賊一樣的四下探望了一眼,又重新打開了麻袋,那小心的模樣如同朝聖的虔誠信徒。
錢,滿滿一麻袋的五株錢。
胡車兒趕緊又去看了另外幾個麻袋,同樣是裝滿了整袋的銅錢。
“我娘咧,你該不會是把洛陽的富戶給打劫了吧?”
胡車兒吞着口水,眼睛裡閃動的全是一顆一顆的圓銖銅板。
“抓了幾個賊匪,送到官府,順便領了賞錢。”呂布的回答極爲平淡,他也沒想過要瞞着胡車兒。
胡車兒聽到這話,頓時一拍大腿,小跑到呂布面前,猶如黃鼠狼給雞拜年時纔有的表情,對呂布說了起來:“爺,你用這些錢起碼可以買個低階的將軍來耍耍了,還回去當個卵的校尉!你想想,校尉拼死拼活一年也才九千六百錢,這個來錢多快。”
不等呂布作出回答,胡車兒又出了個餿主意:“南邊我不熟,並幽涼三州,道上的許多人我都認識,我出線索,你去抓人,得到的錢咱兩平分,如何?如果膽子夠大的話,河東有個叫董卓的,他一個人就圈養了三四百號亡命之徒,本來我也是想要去投奔他的……”
呂布對胡車兒這個所謂發財的計劃沒有絲毫興趣,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問題:“去查查朱閻的身份來歷,再查查是誰想置我於死地。”呂布首先想到的就是楊廷那幾個洛陽公子少爺,以他們的背景,僱傭這些人並不算難事,但也不排除還有其他人的可能性。
胡車兒哪能甘心自己的發財大計就這麼化爲泡影,死皮賴臉的朝呂布比了個手勢:“四六怎麼樣?你六我四。”
呂布重新眯起雙眼,懶得理他。
“三七我就不說了,二八,二八怎麼樣?”胡車兒繼續軟磨硬泡,他知道河東有個叫關長生的傢伙,光賞金就值十萬錢。
“行,一九,一九該行了吧!”胡車兒一副下了血本的模樣,表情簡直就像是割棄了摯愛一般痛苦。
“滾!”
呂布拎起胡車兒,直接一腳踹出了門外。
呂布提頭過市的事情,很快就轟動了洛陽,自然也傳到了天子劉宏的耳中。
第二天一早,就有小黃門前來擡宣館宣旨,讓呂布明天入朝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