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鐵怵也並未太放在心上,他跟着步度根南征北戰這麼多年,栽在他手上的敵軍大將兩隻手都未必數得過來,無名小卒更是成千上萬。
難道區區一個持戟士卒就能夠擋下我前進的步伐?
笑話。
鐵怵露出極爲自負的獰笑,在與呂布碰面的那一瞬,寒芒閃爍的刀鋒對着呂布的肩喉處一斬而下。
與其他‘六狼將’相比,鐵怵也許不是最厲害的,但出手速度絕對是最快的那個人。
鐵怵同樣對自己很有自信,這一擊刀勢凌厲,出刀速度極快,恐怕眼前這個士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削了腦袋吧。
殺雞用牛刀,真是大材小用。
鐵怵心頭如此快活的想着,他此刻已經能夠想象得出呂布的腦袋飛起,鮮血從脖子裡井噴不斷的血腥畫面。
然而鐵怵眼中所看到的,似乎與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他甚至都沒看清呂布身下是如何冒出的黑色戟杆,然後他就發現自己手裡的腰刀被輕輕一撥,彈開了呂布的咽喉。
肉眼根本無法捕捉到的刀鋒軌跡,這傢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鐵怵還未來得及多想,便聽到即將擦身而過的呂布口中吐出三個極爲刺耳的字來。
彘唔籮。
用的是地地道道的鮮卑語言。
在鮮卑語中,這三個字是‘無用’‘廢柴’的意思,對一個人的尊嚴踐踏極深。
你這個低賤的漢民,竟敢如此譏諷於我!
鐵怵心頭自然是怒火中燒,手裡的腰刀再一次劈向呂布,已然是快到了極點,口中暴怒聲不斷:“給我,死!死!死!”
然而,眼前這個持戟青年非但不閃不躲,反倒露出一個邪魅至極的笑容,手中的畫戟在腰間轉了兩轉,從右邊滑出,僅憑右手握住戟杆末端,看似極其輕微的一掃,如秋風掃落葉。
咔嚓~
耳邊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響,鐵怵手中的刀還未碰到呂布的頭顱,卻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飛了起來,而且身下還傳來一陣涼颼颼的寒意。
胯下的戰馬獨自往前跑開了,只是馬背上怎麼還剩下了半截噴血的身子。
鐵怵有些愕然,身體從空中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望着從他身前疾奔而過、頭也不回的呂布,鐵怵眼中帶有極重的迷茫和不甘,無力至極的斷斷續續說着:“竟…竟竟然……比我…還…還快……”
‘六狼將’之一的鐵怵,交鋒僅僅一個回合,身子就被一戟斬爲兩段,死相悽慘。
呂布所展現出的彪悍實力,着實震驚了一把這些鮮卑騎卒,並給他們的心理造成了難以磨滅的陰影,他們那引以爲傲的鐵怵將軍,居然一個回合就死在此人手中。
而且這些漢人穿的都是一樣的軍甲,難道說實力也都是一樣的恐怖嗎?
鮮卑人的心中不由生出了這個可怕且荒唐的觀點,這使得他們本就大跌的士氣,徹底潰散。
他們此刻很想勒馬回頭,迅速逃離這裡。
只可惜,一切都太遲了。
失去了戰鬥意志的士兵,即便上了戰場,也只會是剩下死路一條。
狼騎營的陣型就像是一把尖刀,頃刻間就給這些正面撞上的鮮卑人破開了一道大大的裂口。
當殘暴嗜血的狼騎營遇上毫無戰心的鮮卑人時,是怎樣的一種光景。
勢如破竹。
鮮紅滾燙的血液使得他們越發的興奮,露出瞭如餓狼一樣猙獰的獠牙,手中六尺長的‘呂甲刀’上下翻涌,就如同割麥子一樣,收割着這羣曾經無敵於草原的鮮卑人。
這已經不能稱之爲一場激烈的戰鬥,而是純粹的單方面屠殺。
狼騎營一口氣穿衝而過,在他們身後,七橫八豎倒下了一地的屍體,上千匹戰馬的背上,再也找不到一個活着的生靈。
狼騎營的馬蹄並未就此止住,而是繼續前衝,他們剛剛的兩波箭雨,讓不少的鮮卑人墜馬,卻並未死去。
是時候去了結他們了。
那些僥倖存活下來的鮮卑人見狼騎營朝他們衝來,哪會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而且狼騎營士卒眼中所透出的興奮神色,跟他們以前屠戮手無寸鐵的漢人百姓時,簡直一模一樣。
他們再也管不得身上被箭矢帶來的傷痛,起身調頭,拼了命似得往回跑。
跑慢了,命就沒了。
不遠處倒在地上的那些同胞屍體,就是鐵一樣的證明。
一開始說要狩獵狼騎營的他們,最終變成了獵物。
只是兩條腿的人,如何能跑得過四條腿的馬啊!
於是,長刀穿透了胸膛,馬蹄踏碎了骨頭,屍身被高高拋起,頭顱四肢橫飛,嘶喊聲、痛哭聲、悲慼聲、求饒聲……
在這一刻,同時響徹了這片大地。
鮮血在地上流淌成河,這羣常年侵犯的鮮卑人,帶給我們的災難,只有用他們的血來清洗。
三千鮮卑騎卒,無一生還,全都安靜的躺在了地上,再也看不見明天從山腳升起的金色陽光。
僅僅一個照面,全殲鮮卑三千騎。
“好!!!”
城頭上正浴血搏殺的衆人無不爲之喝彩,甚至一些已經堅持不下去的士卒,又重新握起武器,像是煥發了新的動力。
在人數相差一倍多的情況下,居然還能正面全殲鮮卑人最爲自傲的騎軍,這如何能讓他們不激動澎湃?
“狗日的鮮卑人也有今天……”
韓烈吐了口血痰,心頭大爲解氣,不過同時也泛起了嘀咕,呂奉先這小子,是從哪兒湊來了這麼一羣亡命之徒,普通人就算訓練一年半載都未必能夠達到這一半的效果。
“嗯,等打完了,得找個時間問問這小子才行。”韓烈在心裡如此說着。
老將軍同樣也是感慨不已:“如此精銳之師,真乃天佑我大漢也!”
聽到兩人的話語,嚴信也靠了過來,面帶笑意:“以前也聽說過呂布破鮮卑的事情,我那時以爲不過是販夫走卒們的以訛傳訛,如今一看,呂布倒果真沒讓人失望。”
呂布和狼騎營的驍勇兇悍,無疑是給他們吃了一顆強烈的定心丸,只要堅持到呂布入城,雁門關今天就算是熬過去了。
“信哥兒,你們就居然還有閒情逸致聊天,快過來幫幫我,我快頂不住了!”不遠處的魏續抵開身前的鮮卑士卒,大吼了一聲,武藝湊合的他能咬牙抵擋到現在已爲不易。
嚴信聞言,趕緊殺了過去,以解魏續之危。
關下不遠處的狼騎營勒住馬頭,靜靜的佇立在呂布周圍,那杆‘呂’字大旗迎風招展,愈發的猩紅起來。
狼騎營士卒們臉上的亢奮之色顯而易見,以前他們聽到鮮卑人時,會戰慄不安,從骨子裡感到害怕,但從今天開始,狼騎營這三個字,將成爲鮮卑人此生揮之不去的夢魘。
呂布展望了一眼當下的局勢,並很快就下達了命令:“曹性侯成,雁門關的城門被破,此刻恐怕是凶多吉少,你兩速領一千騎去救援老將軍,不得有誤!”
“領命!”兩人同時抱拳答道。
“宋憲,你再領三百騎迂迴去砍了鮮卑的號角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呂布命令的口氣十分篤定,只要鮮卑人號角聲一停,就如同漢軍的鳴金收兵,那些攻入關內的鮮卑人自然會撤出關內。
“喏!”
宋憲沉悶的點了點頭,眼神之中視死如歸。
所有人都被安排了出去,唯獨呂布身邊沒有留下一人,曹性很好奇的問了起來:“頭兒,那你呢?”
這話也算是問出了其他人的心聲,所有人一時間將目光都集中在了呂布身上。
呂布也不打算隱瞞,口中說得輕鬆無比,“我去找他們大王步度根敘敘舊。”
所謂的敘舊,自然是去取步度根的項上人頭。
“一個人?”
“嗯,一個人。”
呂布微微頷首,不管是曹性去救援老將軍張仲,還是宋憲去襲擊後方的號角手,都必須有人去牽制步度根剩下的那七千騎兵。
否則這支騎兵一旦去襲擊任何一方,那呂布剛剛制定出的計劃,就算是徹底付諸東流。
孤身闖陣刺殺步度根,若是成功了最好,若是不成,那也就只折我一個。
死?
都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怕什麼。
憑白無故的損失了三千精騎,步度根心頭滴血之餘,自然是將呂布恨之入骨,再次下令派出六千騎,圍殺狼騎營,身邊也僅留下了一千騎卒護衛。
接下來,所有人都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面對衝殺而來的鮮卑六千騎,狼騎營在這個關鍵時刻,居然一分爲二,不,準確的說是一分爲三。
人數最多的一股殺向雁門關內,另一波繞道往鮮卑人後方而去。
僅留下一個人,來硬抗這呼嘯而來的六千鐵騎。
呂布騎在馬背,置身於天地之間,好似廣闊無垠的戈壁上長有的一株勁草,那麼的渺小,卻又格外刺眼,方天畫戟插在地上,戟鋒耀眼生寒,沒入地下兩尺之深。
城樓上的韓烈又氣又急,幾乎是跳腳罵了起來:“呂奉先這小子是想幹什麼!他瘋了嗎?難不成他真以爲他天下無敵了,一個人能破這六千鐵騎?”
“韓烈,護衛老夫左右,老夫要親自爲呂布擂鼓!”
老將軍虎喝一聲,不知何時已將戰鼓搬至牆邊,手中拿起兩根大紅鼓槌,重重的擊在鼓皮之上。
咚~
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鼓聲如沉雷,落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相傳,昔年霍去病北庭大破匈奴,漢武帝爲嘉其勇武,特命人作此曲,名曰“破陣”。
夕陽的餘暉落在呂布的肩頭,給他披上了一層金色的戰甲,望着迎面殺來的六千騎,呂布嘴角勾起一抹低至零點的冰冷笑意。
胯下的戰馬隨着鼓點開始由慢及快,呂布拔起那杆相伴多年的畫戟,一往無前。
(五點起來寫到現在才寫完,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