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尾梢,煩悶的氣候消去,枝頭的蟬鳴與田間的蛙叫,漸漸安息下來。
南陽的袁術、谷城的呂布、以及洛陽的袁、曹,同時出發動身,去往長安。
其中袁術的行軍速度最快,恨不得即刻抵達長安;袁紹和曹操則與之相反,兩人故意放慢行軍速度,拖延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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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陽渠,坐在馬背上的曹操忽然大叫一聲,直挺挺的從馬背上摔落下去,衆人趕忙上前救起,經查驗似是中風之症。
當天夜裡,從袁紹的大帳內傳出一聲驚呼,據說是袁紹夜夢韓馥,故人託夢,要他回去給韓馥上香,以慰亡靈。
有了理由的兩人當即打道回府,曹操說等病養好之後,定會入洛陽侍奉聖駕,袁紹則說安撫完韓馥的英靈,再親自去長安請罪。
分道之前,袁紹曾私下找過曹操,言當今天子並非先帝遺詔的帝君,不過是董卓所立的傀儡,不如重新迎立新君。
曹操聽聞此話,又驚又氣,驚的是袁紹敢有這種膽大想法,氣的是昔日好友鬼迷心竅,竟敢生出不臣之心。
“本初,休得胡言!你我皆爲漢臣,當上報天子,下撫百姓,怎能生出此般大逆不道的想法?”
不去長安是一碼事,忠不忠於漢室又是另外一碼事。
起碼現在,曹操還將自己視爲漢臣。
袁紹見曹操反應如此劇烈,便沒在繼續往下說,心中卻開始琢磨起了新的帝君的人選。
話分兩頭,袁術領着三萬軍隊不日便抵達了武關。
守在這裡的乃是校尉黃忠,前幾日朝廷發下文書,要黃忠放袁術入關。
好在呂布事先打過招呼,黃忠也就將計而行。
入關之後的袁術本想趁機奪取武關,但轉眼一想,又怕打草驚蛇,走漏了風聲,故強忍下來。
過了武關,就算是進入到關中的地界。
根據袁術的情報,呂布此時還遠在谷城,似乎正準備進軍洛陽。
等他反應過來,長安早就落入了自己手中,袁術對此得意洋洋,甚至已經開始憧憬起了美好的未來。
等拿下了長安,少說也得做到大將軍的位置,否則,如何能配他袁家嫡子的身份。
至於呂布麼,肯定是罷官去職,下獄收押。
袁術想象得很是美好,如果呂布識相,肯服軟求饒的投靠自己,說不準還能留他一命。
想到這裡,袁術的心情愈發舒暢起來。
袁術入關,高興的當然不止他一人,長安城內的那些個官員們獲悉此事,心中早已是樂開了花。
司空黃琬的府內,喜氣洋洋,今天是黃琬的四十八歲誕辰,朝中近半的臣工列卿皆彙集於此,向他恭賀道喜。
“司空公,祝您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九卿之一的太常卿走了過來,端着酒杯向黃琬敬酒,臉上笑意十足,隨後瞄了眼周圍,壓低聲音說着:“剛剛得到消息,袁公路已抵達上雒,不出五六日,便能抵達長安。”
“那就承蒙太常卿的吉言了。”
作爲壽星的黃琬哈哈笑着,表情極爲開懷,滿含深意的點了點頭。
今天前來赴宴之人,不少人都是黃琬的黨徒,其餘大部分則是志同道合,想要合力對付呂布。
故藉着爲黃琬祝壽爲名,來進行佈局聯絡,交換信息。
他們痛恨呂布不是沒有由來,在呂布來關中之前,大族世家控制着關中各地的經營、官員,將這片土地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然則呂布一來,一切都變了。
他仗着救駕的功勞,又有軍權在握,根本不將其他人放在眼裡。不管是朝堂上的百官,還是關中本地的士族,都被他弄得夠嗆。
呂布如此橫行霸道,他們之前還儘量能忍,顧忌呂布手中的兵權。
真正的導火索,是招賢館的人踏足官場。
他們起初以爲招賢館不過只是呂布的私人會所,招來的那些寒士學子,只是用來做府中的幕僚、食客。
誰曾想,呂布竟用他們來入主官場。
衆所周知,世家輝煌的延續,最主要的途徑就是靠着仕途來維持。如今呂布這麼一弄,很多官職都被他給搶了過去,雖然都是些中下階級的職位,但這無疑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幾百年來的察舉制度,呂布突如其來橫插一腳,一定程度上破壞了世家對仕途的壟斷。如此一來,關中地區這些世家的地位,勢必會受到波及,在他們籠罩下的那些個地主豪強,肯定會另尋新的大樹,而且其中也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改投呂布。
這個世道,多數人都是利益至上。
有奶便是孃的道理,人人都懂。
更何況呂布並未全然的站在世家對面,比如幷州的嚴家、弘農楊家、涼州的蓋家,都和呂布關係不錯。
這也使得其他州郡的士族,對呂布存有一絲的僥倖。
別的地方怎麼想,他們管不着,反正關中這裡快是扛不住了。
呂布打壓得太過,再不聯合起來反抗,早晚會被呂布吞噬,淪爲其手中玩物。
有句話說得沒錯,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
於是以黃琬爲首的利益集團得以圍聚抱團,撇開往日的恩怨不談,眼下他們都有着共同的政治敵人。
比如剛剛向黃琬敬酒的太常卿耿謐,整個漢中就屬耿家被打壓得最慘。這位太常卿曾遭遇過疑似呂布勢力的刺殺,他的兒子也因同呂布爭氣,去西涼平叛,結果出師不利,被賊軍砍了首級。而殺害他兒子的兇手,如今正被呂布包庇,還升做了將軍。
兩家如今,已是不死不休的境地。
要不是今天有楊彪、王允這些身份未知的人物在場,耿謐早就攤開身份,把事情擺在明面上說了。
“等這件事情過後,耿家定能恢復往日輝煌!”
耿謐對此很是自信。
“司空公,我兄弟二人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說話間,劉焉的兩個兒子劉範、劉誕也端着杯盞走向了黃琬。
當初兩人爲爭取回益州的名額,互相中傷,結果卻是被呂布給狠擺一道,便宜了他家那懦弱的老三。
這口惡氣兩人如何也咽不下去,索性也加入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