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稷不懂其中用意,卻也按照吩咐做了。
畫戟插在轅門之外,距呂布這裡足有兩百餘步。
“溫侯,這是何意?”宋建不解。
呂布目測了下距離,同身旁三人說道:“轅門距此兩百餘步,若吾能射中畫戟小枝,便是天意讓爾等罷兵。若射不中,你們儘管廝殺便是,我今後再不提此事,如何?”
馬騰和韓遂自是沒有異議,能休戰最好,縱使不能休戰,他們也不怵。
“這麼遠的距離,他豈能射中?待其不中,也教他日後無話可說。”
宋建心中合計一番,便應允下來。
“好,既然三位都沒意見。文稷,取我畫雕弓來!”
呂布說得極爲豪爽,畫雕弓拿來,他輕舒臂膀,先試了試臂力。
轅門外的兩旁,站滿了士卒,正在那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起來。
“這麼遠能射中嗎?”
“不能的吧,百步穿楊都屬神射。兩百多步的距離看都快看不清目標了,還想射中這畫戟小枝,怎麼可能呢?”
“我覺着也懸,百步倒有可能。”
“別忘了,對方可是大名鼎鼎的溫侯啊!”
“溫侯武力超羣不假,可這箭術,就很難說了。”
另一旁,韓遂麾下的幾名將領也在那談論起來。
“程銀,咱們之中,就屬你箭術最好,你覺着能中嗎?”
名叫‘程銀’的將領搖了搖頭,望向那邊的呂布,有些嘆息起來:“溫侯能不能中我不知道,這麼遠的距離,反正我是中不了。”
秋風蕭瑟,颳起了絲絲涼意。
呂布接過文稷遞來的白羽箭,搭在弓弦上,雙眸凝視着前方豎立的畫戟,兩石弓被他拉了個圓滿。
呂布搭箭拉弓的姿態,與方纔同他們談話時的和善態度完全不同,他的身上透着股強大的自信。
在將畫雕弓拉滿之時,手中的羽箭如似一頭撲之慾出的獵豹。
宋建有了一絲忐忑,開始有些後悔剛剛答應下來,心底不斷默唸祈禱:“不要中,不要中……”
在數千道的目光注視之下,只聽得‘嗖’的一聲。
弓開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墜地。
鐺!
響亮的金屬碰撞聲,在衆人耳旁響起。
“中了,溫侯中了!”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士卒大聲狂喜的歡呼起來,彷彿那箭並非呂布所射,是自個兒射的一般。
“溫侯神射!”
人羣之中,不知是誰帶起了節奏。
“神射!神射!”
數千名士卒跟着大呼起來,神情激動,這種事跡一輩子都未必能親眼見上一回。回去之後,亦可在其他人面前吹噓好一陣子了。
程銀再看呂布時的神情,充滿了崇敬。
“程銀,你看那邊。”同他關係較好的成宜指了指狼騎營的方向,神色凝重。
程銀順着成宜所指的方向看去,狼騎營那些將士的表情,臉上竟沒有絲毫驚喜,完全是理所應當。
此時,兩名狼騎營漢子路過身旁,交談的同時,面容不屑的說着:“切,一羣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就算再往後挪一百步,將軍也能射中。”
程銀聽得這話,心中駭然。
射中畫戟之後,呂布將畫雕弓扔給文稷,再度拉起宋建和馬騰,將兩人的手掌疊在一起,極爲開懷的哈哈大笑起來:“看來,是天意要讓爾等罷手,可莫要反悔纔是。”
馬騰、韓遂自是遵守,宋建即使再不甘心,也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出爾反爾,只能認命說道:“願從溫侯之言。”
夜間,營寨裡舉行了酒宴,慶祝三方罷手言和。
呂布也趁此機會,說了要在天水郡爲洛陽百姓安家落戶的事情,希望言和的三方不要來侵擾此地。
三人點頭應下,這點面子還是要給呂布的,對此表示沒有意見。
酒過三巡時,呂布藉着微醺的酒意,問向韓遂、宋建二人:“汝等皆有大將之才,爲何不思歸順報效朝廷,留名青史,反而幹出這無君無父的叛逆之事?”
韓、宋二人面有羞赧,抱拳答道:“溫侯,非我等不願報效朝廷,實是走投無路矣!”
暴亂之前的幾任涼州刺史,左昌、宋梟、耿鄙之輩,只知道橫徵暴斂,絲毫不重視民生。涼州本來就窮,那經得起連年的壓榨勒索。但凡有一絲活路,又有誰會想要謀反?
“你們若是有心歸順,呂某可以爲你們作保,並給你們謀得將軍之職,如何?”呂布許下承諾。
馬騰的祖上乃是伏波將軍馬援,他一直都有封侯拜將的志向,好光耀門楣封妻廕子。如今呂布這般說了,他自是願意應下。
韓遂也有些意動,他早年是金城太守殷華的門生,被徵爲涼州從事,若非被羌胡叛軍劫持威迫,他也不可能走上反叛朝廷的道路。
宋建則不一樣,自從當上了一方賊首後,他就喜歡上了這種獨裁統治的日子,不需聽從他人的使喚,自己說什麼就是什麼。
直接拒絕會讓呂布難堪,宋建也不想得罪呂布,只好找起了推諉之詞:“溫侯,不是我不信您,而是如今朝廷奸人當道,我怕還沒歸順幾日,就被奸人所害,故而,恕我不能接受。”
此話一出,本來有所意動的韓遂也改了口:“溫侯,韓某也得回去和將士們商量之後,才能給您答覆。”
只有馬騰義無反顧的選擇站在呂布這邊,人生本來就是一場豪賭,就看機會來了的時候,你敢不敢下注一博。
韓遂和宋建皆沒有點頭同意,呂布也不再強求,知道他們有各自的顧慮。更何況招安這種事情不能操之過急,在適當的時候加些壓力,他們自然會來主動投靠。
此時,有名粗猛的漢子走來,抱拳同呂布說道:“聽聞溫侯手下戰將強者如雲,小人不才,斗膽想討教一二。”
“溫侯,這是我麾下牙將兆蒙,嗜武好鬥,溫侯莫要怪罪。”宋建同呂布介紹起來,面有得色。
呂布的名聲在外,今天又露了一手神射。兆蒙不傻,自知之明還是有滴,知道自己鬥不過呂布,所以就想挑他手下將士動手,好給頭領宋建找回場子。
呂布現在官居右將軍,離位極人臣也已經不遠,跟他們動手,有失身份,便朝旁邊喚了一聲:“孟起,你去同他比比。”
當兆蒙看到那個叫‘孟起’的相貌後,頓時面露慍色:“溫侯莫非戲耍吾耶,一小兒,如何能與我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