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小鈴鐺已經睡着,妻子正收拾着明日所要攜帶的行囊,衣衫、點心、瓜果應有盡有,滿滿裝了四袋。
呂布感動之餘也有些哭笑不得,這讓他想起了上一回征討蛾賊時,妻子也是大口袋二口袋的給自己裝了許多,生怕路上餓着。
“我這是去討逆,又不是閒遊,帶幾件換洗的衣裳就夠了。”呂布頗爲無奈的說着。
男人嘛,總是喜歡灑脫一些。
“此去遼東有好些遠呢,多帶些總是好的,有備無患。”嚴薇則是事事關心着丈夫,生怕漏掉丁點。
坐在榻上的呂布看着紅燭下的妻子,愈發賢惠淑人,他輕伸臂膀,將薇娘拉到懷裡,對着她的櫻脣,深情吻了下去。
一夜纏綿。
翌日,早起的呂布在妻子的服侍下,已經換好行軍衣甲。他走到榻邊,彎腰低頭吻了下小鈴鐺的額頭,看着睡夢中萌萌可愛的女兒,呂布心裡已然化作了一團柔棉。
隨後,他將妻子擁入懷中,低聲喃喃:“薇娘,今後家裡的事務,就辛苦你了。”
“夫君放心,妾身自當打理得妥妥帖帖。”
嚴薇柔聲應着,如小鳥般依靠在夫君懷中,享受着最後的片刻溫存。
未幾,整裝待發的曹性等人來到呂布屋外,曹性上前低聲說着:“頭兒,我們都準備好了。”
聽到這話,呂布緩緩鬆開了妻子,縱使再不捨,他也該走了。
推開門,大步而去。
…………
洛陽以北,三十里外的平皋。
越騎、長水兩校營的將士在濁河岸集合完畢,呂布騎馬握戟,巡視着這兩支精銳兵馬。
“陛下駕到~~~”
往來間,隨着一聲尖細的宦官傳呼聲,天子的御駕已經抵臨平皋。
劉宏束髮披甲,騎馬佩劍,一掃往日疲頹,英姿勃然。在羽林軍的擁護下,緩緩走上前來。
劉宏昨日說過,今天要來給呂布送行,這也是身爲臣子的一種榮耀。
“臣呂布,拜見陛下!”呂布首先行禮抱拳。
隨後,身後的將士們齊整排開,亦是躬身抱拳,齊聲向天子行禮:“我等參拜陛下,願吾皇千秋。”
劉宏讓衆人平身,又令黃門郎宣詔。
“大漢天子聖詔:上軍校尉呂布自上任以來,勤于軍務克己奉公,深得朕心。此行討逆,特擢拜呂布爲徵北將軍,剷除叛逆以復太平,望卿勿負朕恩,早日班師凱旋,欽此。”
宣旨的黃門郎大聲誦讀。
“臣,拜謝天恩!”
呂布再度躬身抱拳,心中懷有些許的震驚。沒想到臨行前,天子居然封他爲徵北將軍,這個軍銜在軍中已然不低,縱觀大漢建國四百載,能在三十歲之前坐到這個位置的人,一雙手都數得過來。
只要再往上爬一步,就是坐鎮北方的鎮北將軍了。
劉宏騎馬行至呂布近前,看着這個躬身謝恩的年輕將軍,語氣淡然:“朕賞過你駿馬,也賞過你甲冑金冠,今天朕還要再賜你一樣東西。”
說着,劉宏往前輕輕搖了搖手指。
身後的中年宦官會意,捧着柄篆紋鑲刻的劍走上前來。
馬背上的劉宏伸手握住劍柄,猛地拔劍而出,衆人只聽得‘鏘’的一聲清鳴,那柄寶劍便已出鞘,劍身通體墨黑,兩邊的劍刃在陽光普照下,反射出白幽的寒芒。
呂布不是使劍的行家,但也見過不少的強兵利器。
天子手中這柄劍,無論是劍鳴,還是劍鋒,或是劍意,都透着股凜冽的氣息,絕非世間凡品。
“這柄劍,名爲‘中興’,是朕在建寧三年以寒鐵精魄所鑄。劍鋒三尺三,淨重七斤十三兩……”
劉宏對這柄劍如數家珍,隨後他將劍收回了劍鞘,左手握住劍鞘中段,提於半空,對呂布沉聲說道:“今天,朕將這把劍賜予愛卿。朕希望,你能用此劍,爲朕蕩平天下所有叛逆之賊。”
呂布上前邁出一大步,低頭雙手接過,篤然應道:“臣願爲陛下手中利刃,克討賊子,雖死無悔!”
劉宏很滿意呂布的態度,揮了揮手:“好了,朕要說的也說完了,愛卿可以動身出發了。”
呂布翻上馬背,抱拳同天子道別:“陛下,臣去了。”
勒馬調頭。
一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出發了,或許呂布自己都沒想到,這將是他今生最後一次,見到這位執掌江山的大漢天子。
此去一別,再無經年。
…………
幷州,五原郡,西安陽。
縣府大堂裡,坐滿了校尉以上的軍中將官,高順、魏木生等人也盡皆在此。
匈奴反叛,鮮卑來襲,高順等人本以爲朝廷會讓呂布重返幷州,率領他們抗敵,營中士卒也是眼巴巴的盼着呂布歸來。
不是說嚴義統兵不好,而是呂布在幷州的名聲遠非他可比擬。幷州軍中的將士,大多也都將呂布當做了心中的信仰,只要有呂布在,他們心中就有決勝的意志,一往無前。
對匈奴、鮮卑來說,那個有飛將軍之謂的漢軍青年,也是讓他們最爲忌憚、頭疼的人物。
然則前兩日,朝廷發來信簡,任用嚴義爲帥,統兵抵禦蠻夷。
於是嚴義調兵遣將,將兩萬軍隊開進西安陽,力求阻擊鮮卑和匈奴,不讓其踏足五原。
與此同時,幷州以北同鮮卑的交界處,高闕。
一支上萬的鮮卑騎兵隊伍輕踏草地,緩緩而來。
還未踏進漢界,視野遠方的十二座京觀,便首先映入眼簾。
數萬顆頭顱經過風吹雨淋,皮肉早已被風化浸腐乾淨,成了一顆顆沒有血肉的枯顱。
原野上的清風吹拂,灌過那些空洞的頭顱,發出了鬼哭悲號的聲響,令人聽了不由倍覺淒寒。
閉上眼,彷彿就已經置身其中。
那場大規模的屠殺,勝利者揚起了刀,死去的人卻永遠的留在了這裡,日夜哭嚎。
領軍的首領是個相較年輕的男子,見到這一幕,他內心並沒有太大的波動,強者生弱者死,這個世界本就如此。
跟在青年身邊的胖軍官見到這一幕,幾乎是滾下馬背,一路疾跑而去。
他跪在那些京觀面前,淚水抑制不住的潸然而下:“弟兄們,我回來了!”
…………
(作者君之前讀書少,弄混了徵北和鎮北的位置,現在改也改不過來了,請大家諒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