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去而復返。
大長老眼中藏有訝色,出言問道:“怎麼又回來了?”
牧雅不答,大長老急了,正欲再問,卻聽得一道略微熟悉的聲音響起:“大長老,數月未見,可還安好否?”
帳簾掀開,顯現出來者的高挺身影。
牧雅一行人剛出行不遠,便遇到了率着漢家騎軍而來的呂布。
聽說大長老在這裡,呂布也就順道來看看。
呂布的突然出現,令大長老始料不及,他揉了揉老眼,以爲是自個兒老眼昏花。當看到呂布的的確確站在帳內之時,那種無法言喻的激動情緒讓他差點當場落下淚來。
“呂將軍,救救我羌族百姓吧!”大長老將身子挪至榻邊,望向呂布懇求起來。
“大長老何出此言?”
呂布臉上露出些許詫異,在他的印象中,東羌族的大長老是個睿智的長者,處事不驚,對任何事物都看得清晰透徹。而如今居於榻上的老人,披散着亂蓬蓬的白髮,面容憔悴,如同枯槁,哪還有半點初見時的精神矍鑠。
大長老將匈奴人的所作所爲同呂布說了。
呂布聽完頓時火冒三丈,面帶怒容的斥喝起來:“豈有此理,本縣的縣尉呢!這麼大的事情,居然敢瞞而不報!去把他給我叫來!”
東羌人遷來五原是他的主意,匈奴人居然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前來搶掠,還殺了人。這擺明是沒把他這個度遼將軍放在眼裡,亦或是沒有將整個大漢朝放在眼裡。
呂布的怒氣反應,使得大長老愈發羞慚,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豁出老臉如實以稟:“回呂將軍,一切皆因老朽愚鈍無知,以小人心去猜疑郡守用意,致使本縣並未設職縣尉,如今子民受戮,老朽罪莫大焉。”
呂布聽完大長老的這番陳詞,立馬就明白了過來。怪不得沒聽到響動,敢情西安陽連縣尉都沒設置一個。看樣子這大長老是還想在這裡引導羌民遊牧羣居,繼續過他的土皇帝生活。
能夠讓羌人自治,這就已經是開了天恩。哪還會再讓他們在縣內建有武裝勢力,畢竟西羌叛亂,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鑑。
嚴信不放心,朝廷也同樣不會放心。
前後聯繫起來,眼下的這一切,都純屬是大長老自個兒作的。
呂布當然不會傻到直言不諱,如今的他,隱隱的有了幾許城府。
走至榻前,呂布輕拍着老人的手背,出言安撫起來:“大長老,您放心,咱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你們既然遷到了五原郡,那自然也是我大漢的子民。匈奴人敢來主動尋釁,如不還擊一下,還真當我們漢家軍隊是擺設,是泥捏的了。”
“一切全依仗將軍做主!”大長老見呂布態度篤然,準備許久的說辭還未出口,便又咽回肚內,感激再三。
“您老先好生歇着,等明兒天亮,我們再去會會那位匈奴百騎長。”
呂布說完,暫且告辭出帳,計劃起明日的相關事宜。
翌日清晨,西安陽以西的原野。
按照約定的時間地點,匈奴的百餘騎早先到達這裡,其中不少人還在打着呵欠,黑黢黢的眼眶,看樣子是昨夜操勞過度。
“女人真是個好東西,滋味兒可比羊肉有趣多了。百騎長,等會兒得讓他們給咱們一人配置兩個女人,不,五個……”麾下的某位騎卒將手勢從二變作五,回想起昨夜的激情,他仍是滿臉沉醉,意猶未盡。
“祁木札,你當你那玩意兒是騾子造的嗎?還五個女人,小心榨得你連上馬的力氣都沒有。”
某個腮胡漢子玩笑起來,引得衆人亦是哈哈大笑。
名叫祁木札的騎卒也不氣惱,當即反擊起來:“去去去,說得好像你們沒幹過似得。你們不要是吧,到時候統統給我,老子一天換一個,變着方兒的玩。”
匈奴人在這邊玩笑打趣,從東邊而來的羌民也漸漸走向這裡。
“羌人來了。”
眼尖的騎卒向呼衍曷彙報起來。
羊羣咩咩的叫聲逐漸清晰,趕羊的羌人也越來越近。呼衍曷面露不屑,嗤夷一聲:“這羣東羌人,還算識時務。”
等到羌民將羊羣趕至面前,那名叫祁木札的騎卒催馬上前,朝着羌民們惡狠狠的威脅說道:“去給老子找五百個女人送上,否則,明天老子就一把火燒了你們房屋!”
“我有說要將羊**給你們了嗎?”人羣中,一道極爲淡然的聲音響起。
祁木札樂了,還真有不怕死的?
他瞅了眼說話的這名青年,也僅僅只是個頭比別人高上一些罷了。
“小子,不要以爲長得高,就可以爲所欲爲了。趁着老子這會兒心情不錯,你只要肯磕頭說上三聲‘爺爺我錯了’,我便不殺你,如何?”
祁木札說得猖獗無比,他騎在馬背,有刀在手,難道還會怕這個赤手空拳的羌人?
“上一個這麼對我說的,墳頭草該有好幾尺了吧。”扮作羌人的呂布摸了摸下巴,望向祁木札,笑意盈然的說着:“要不然,你跪下叫我得了?”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還敢跟我嬉皮笑臉,簡直沒把我放在眼裡。
祁木札胸口升騰起怒氣,鏘的一聲,拔刀朝着呂布腦袋直接劈下,口中怒吼:“去死吧,雜碎!”
如果這種小孩子過家家的手段都能傷着呂布,那他當初早就在鮮卑人手裡死過無數回了。
呂布側身輕鬆閃過晃眼的刀鋒,右手迅疾如電,捻住祁木札的手腕。祁木札哪吃得消這股子力道,疼得‘啊喲’一聲,呂布手臂微一用力,將他拽下馬來,在衆人面前摔了個狗吃屎。
呼衍曷見自家手下吃虧,肯定也不會善罷甘休,當即將刀一抽,虎喝道:“好小子,竟敢還手,給我殺!”
話音剛剛落地,恍如悶雷的蹄聲驟起。數不清的漢家騎卒從四面八方飛馳而來,環繞着這百餘騎奔跑兩圈過後,才立下陣腳,將他們困在當中。
然後這百餘匈奴騎卒便看見那名高個的羌人青年擡了個手,馬背上的漢家騎卒盡皆取出馬側的弓弩和羽箭,搭箭上弦的動作,整齊劃一。
瞄準的方向嘛,自然不言而喻。
只要呼衍曷等人敢動上一下,保管瞬間就能被射成篩(shai)子。
呼衍曷就算再傻,此時也猜到了這名高個青年的身份。他促使自己儘量保持着鎮定,朝向呂布說道:“這是我們匈奴和羌人的事情,輪不到你來插手。”
呂布聽着呼衍曷的言論,擺了擺右手食指,面露笑容的替他糾正起來:“首先,這裡是五原,你們越界了;其次,就算沒越界,你們也照樣歸我管;最後,你說話的口氣讓我很不爽!”
“曹性,把他們抓下來,每人賞二十耳光!”
哪怕說到最後,呂布也依舊保持着笑容。
“好叻!”
得令的曹性爽快應道,招呼着狼騎營的士卒過來,準備好好賞這羣匈奴人二十個大嘴巴子。
當衆被人掌摑,這種羞辱呼衍曷斷然無法接受,當即大聲反駁起來:“哪怕你是度遼將軍,你也無權拿我,我是左賢王麾下!”
呂布對此置若罔聞,語氣裡帶着只有凜冬才獨有的寒意:“忘了提醒你們一句,在我面前,敢反抗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