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衛回過神來的時候,那根木頭棍子已經抵在了他的胸口。
“小鬼,你贏了。”
陳衛左手一鬆,木棍落地有聲。
僅僅看了一次,就能將他的‘風雨山河’學個七七八八。這小鬼的天賦,何其妖孽!
煮熟的鴨子,還是飛了。
沒能將二人收爲徒弟,陳衛心裡鬱悶肯定是有,但他也安慰自己,可能大概天意如此,有緣無分。
“說吧,想讓我做什麼?”
驚歎於馬超天賦的同時,陳衛也準備兌現承諾,他可沒有曹性那種耍賴翻臉的潑皮性格。
“向我們道歉,不該小瞧我們。”贏了勝利的馬超微微喘息,他挺起胸膛,嚴肅着臉鄭重說道。
“就這個?”
陳衛楞了一下,很快便想明白過來。孩子的世界很小,很純粹,沒有爾虞我詐與利益得失計較。他們爭強好勝,也不過是爲了證明自己,好在別人眼中,多一點點存在的分量。
僅此而已。
拱手抱拳,陳衛對兩個年歲小他許多的少年躬身,語氣誠懇:“兩位少俠,剛纔是我小瞧了你們,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陳衛認了罰,馬超對此很是滿意,尤其是在聽得少俠這個稱呼,更是心花怒放。
漢代遊俠之風盛行,一些三四歲的娃娃都知道拿着棍棒打壞人,到了馬超這個年齡,更是想騎上一匹快馬,千里快哉風,當個仗劍走天涯的大俠客。
當然,這也只能是想想,父母那裡肯定過不了關。
這邊的戰鬥落下帷幕,呂布走上前來,微露笑意:“陳衛,沒想到你居然輸給了兩個孩子。”
陳衛聞言,臉色尷尬的轉過身去,暗道這回出糗出大了,忘了正事不說,連自家將軍什麼時候站到身後,他都沒有察覺。
呂布看着兩個小小少年,語氣輕和的問着:“兩位小兄弟,可否告知在下,從這裡到左谷,還有多遠。”
站到呂布身後的陳衛朝馬超擠眉弄眼,又用手指悄悄指了指呂布,瘋狂暗示,就差大喊出聲:“這個人就是天下第一,別愣着,趕緊抓住機會拜師啊。”
自己沒能收成徒弟,陳衛自然想把兩人,鼓弄到呂布那去。以這小鬼的聰慧,肯定能夠明白他的意思。
馬超看懂了陳衛的手勢,可他不信。你說他是天下第一,就真的是天下第一了?不過是比尋常人長得高點罷了,還想哄我?
不過這個大個子態度還算禮貌,馬超也就勉強回答起來:“你們是去參加祭天禮?”
呂布也不瞞他,點頭稱是。
馬超和龐德重新將柴火背上,收拾起東西,帶着在山野裡迷路的二人下山出林。
下山之後,四人在官道分路,呂布往北,馬超往東。
看着兩個少年漸漸遠去,素來冷漠的陳衛表現得極爲惋惜:“將軍,你應該看得出來,這兩小子稍加雕琢,將來絕對會是沙場猛將,就這樣白白放走,太可惜了。”
呂布自然看得出馬超和龐德的天賦異稟,但眼下時間緊迫,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完成,又怎能把時間浪費在這兩個娃娃身上。
走至天黑,在官道旁邊的草坪上,歇了一晚。
清晨起來的時候,褲腿上沾了許多的露水。
兩人繼續趕路,未走多久,天邊的雲霞散開。
金光燦燦,大好豔陽天。
隨着時間推移,路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看他們的打扮穿着,不用問就知道,肯定是去左谷參加今晚的祭天禮。
呂布不想過早的暴露自己,一路上也沒主動搭腔,只是跟陳衛自顧走着。別的先不想,等晚上混進去再說。
可惜天不遂人願,呂布走着走着,就看見旁邊一名相貌猥瑣的羌族男人走了過來,主動搭腔:“厄無嘞麼嚕咪。”
猝不及防的一句話,讓呂布腳下步子爲之停頓。
從這名男人的語氣和態度來看,想來應該是問好一類的話語,呂布儘量微笑着對他點了點頭,以示迴應。
見呂布報以微笑,羌族男人臉上也露出笑容,隨口來了句:“厄烏尼格日木吶?”
還來?
呂布心頭一涼,這回是真沒轍了,前面還能靠猜,這下就算猜到了,他也沒辦法回。鮮卑語他倒是能順口就來,至於這羌語嘛,他真是一點兒沒學。
不是說東羌人已被漢化,小孩兒都會講漢語了嗎?怎麼還說這古老的羌族語言?
呂布臉色發愁,如果他答不出來,很有可能會被眼前的羌人察覺,這個祭天禮原則上是不准許漢人蔘加。
他本着和平談判的心思而來,可不想這麼快就和羌人鬧僵。
見到呂布在那絞盡腦汁,陳衛懷着顆爲主上分憂的心情,主動上前,勾着羌人肩膀,語氣裡透着一股濃濃的羊肉串兒味:“哦吼,亞克西,泥組撒起捏?喔悶祭天記!”
陳衛出來解圍,呂布捏了把冷汗,心中給這名親衛統領一個大大的好評。雖說他也聽不懂陳衛在說些什麼,但看他說得那般流利,想來應該也是羌族的語言吧。
然而呂布不知道的是,陳衛的這番話,也直接把羌人給整懵了。他也不曉得陳衛再說些什麼,但又不想表現出自個兒的無知,就又說了起來:“厄烏基拉嘎吶。”
“哈了麥斯都似求。”陳衛也不甘示弱的迴應起來。
“厄烏基拉咪烏吶?”
“噢吼誒,臺歹來!”
…………
兩人流利的交談起來,很快就勾肩搭背在了一起,像一對親密無間的兄弟,有說有笑。
反正呂布是聽不懂,就由着兩人走在前面。
陳衛在前面走了小會兒,那羌人臉上依舊笑着,口中壓低了聲音,一針見血:“兄弟,你是漢人吧?”
這一回,他用的是漢家語言。
陳衛微微一愣,嘴上鐵定咬死不承認:“不懂就別瞎說,我這是西北老邊的西種羌語,你沒聽說過很正常。”
早些年,他給一支西域商隊當過隨行護衛,學得了一些西域的語言,如今正好用來濫竽充數。反正羌人種族繁多,鬼知道有沒有這個西種羌。
“兄弟你就別胡扯了,我在北地郡呆了這麼多年,從沒聽過你這種調調的羌語。”羌人搖頭否定,臉上笑容卻是不減,他悄悄環顧了四周,再度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道:“我知道你們是來幹啥的,別怕,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