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來三根胡瓜吧。”
呂布嚥了咽發乾的喉嚨,遞給攤主百二十錢後,拿起三根胡瓜,分別遞給了身後的陳衛和魏木生。
走之前,他仍不忘瞥了眼板攤上蒲陶。
別看呂布如今是個將軍,一年俸祿相比普通人,的確多上不少,但要拿來買蒲陶嚐鮮,那就真的成敗家玩意兒了。
更何況,他手上的確沒有閒錢。
販馬的生意在蘇雙張世平的奔走下,賺得盆滿鉢滿,走賣私鹽還未大肆進行,不過照他岳父嚴老爺子的意思,利潤肯定比販馬還高。
如此多的錢財在手,呂布卻依舊窮得叮噹響。
練兵、置甲、兵器、糧食、撫卹……
沒有一樣是不花錢的,而且樣樣都是大開銷,更多的時候,還在入不敷出。
“將軍,你說都是解渴的瓜果,怎麼價錢就差那般多呢?”魏木生望着手中通體幽綠的胡瓜,想起方纔被那攤主低看,心中略微有些不爽。
漢王朝抑商,致使商販的地位極其低下。
魏木生如今好歹也是個校尉,身份比起那商販,不知要高到哪裡去了。他狠狠咬下一口,胡瓜在嘴裡咀嚼打轉,發出脆嘣脆嘣的聲響。
“可能就像戰馬的良劣,有好有壞吧。”呂布也咬了口胡瓜,咀嚼的同時,給出個合乎常理的回答。
兩人都吃得有味兒,唯獨作爲呂布親衛的陳衛倒沒急着動口。由於那胡瓜表層冒有不少的細小毛刺,他先是用手上下套弄起來,興許是左手使槍慣了緣故,這一套動作搞得很是熟手。
待到那些毛刺盡除,他才張大嘴巴,在猛然咬下的那一刻,餘光瞥到的魏木生渾身一個冷顫,只覺胯下一涼。
兜轉小半圈後,呂布出了東市,剩下的那些攤鋪他也懶得再逛,這裡面的東西基本不適合他。
本想給薇娘買個玉釵,結果商主開口就要價十三萬錢……
看來沒有個百十萬來萬的身家,還真別來這東市。
出東入西。
相較東市的奢華,西市這邊明顯更貼近百姓日常的生活家用。各種平日裡常用的起居物品、蔬菜食材、衣衫鞋襪,總能在這以極爲低廉的價格獲取。
商販蹲在路邊來往吆喝,誇耀着自家商貨,買主們爲一兩枚銅錢討價還價,爭論得面紅耳赤……
一切都顯得那般真實而自然。
呂布在擁堵的人羣裡,行進緩慢。
高挺的身材使得他能看到前方盡是涌動的人羣,熙熙攘攘。同時也爲此頭疼不已,縱使他有強橫的武力,此刻也如陷泥潭,使不上勁兒。只能隨波逐流,挪動腳下步履,緩緩往前邊走着。
不久,呂布就在一處飾品攤前,蹲下了身軀。
攤主是位上了年紀的老嫗,裹着襤褸的破襖,滿臉皺紋,垂搭起眼皮,像是快要睡着。
那些木釵末尾,雕刻着不同的花葉飛鳥,栩栩如生。
薇娘見了,定會喜歡。
呂布心中有了計較,便出聲詢問起來:“老人家,你這木釵價幾何?”
“一支十錢。”
老嫗嘴脣蠕動,張開的嘴裡,僅剩兩三顆尚未脫落的老牙。
很廉價了。
呂布認真挑選起來,前前後後一共挑選好五支木釵。
正當他準備付錢時,老嫗問了聲:“後生,可是買給娘子的?”
呂布點頭,遞出手裡的銅錢。
“拿回去吧,不要錢,待你家娘子好些。”老婦人推回呂布遞錢的手掌,笑容裡滿是慈祥,反正閒來無事,雕些小玩意,也沒指望靠這個養家餬口。
倒是見到眼前後生惦念着給家裡妻子買首飾,也讓老人有些回憶起當年還是少女時候的許多往事。
不過她家的老伴兒啊,已經入土多年。
“老人家,您的心意我收下了。不過,錢還是得給。”
呂布將五十錢放入老嫗手中,起身的時候,聽到一陣清脆悅耳的鈴聲。
叮鈴鈴~~
支架起橫放的竹竿上,掛有許多的小鈴鐺。風一吹,便輕和的響個不停,如是風在裡面輕聲溫暱的呼喚。
呂布側身走去,掛在橫竿上的鈴鐺足有二十之數,俱是隻有指節般的大小。他挑選許久,挨個挨個去看去搖,當後來僅剩兩個時,一個是赤焰紋身的火紅鈴鐺,一個則是銀白色的宛如月光。
呂布糾結很久,最後索性兩個都買了下來,他又討來一根紅繩穿過細孔,打上結頭。
不知道小東西會不會喜歡呢?
呂布看着掌中的細小鈴鐺,臉上不自覺的有了笑容。這麼久沒回去,也不知道小東西有沒有想念自己,會不會說話喊叫爹爹了。
逛街的目的完成,呂布瞅了眼天色,估摸着到了吃晌午的時辰。
恰好前方不遠有家酒舍,呂布帶着陳、魏二人就往那邊走去,先管飽肚子再說。
三人正往酒舍那邊走,前方的人羣卻忽然退散開來,圍在那裡,擋住了去路。
呂布眉頭微皺,憑藉着身高的優勢,他依稀能看清裡面的形勢。
五六個痞裡痞氣模樣的混混,面目張狂,抱手的抱手,叉腰的叉腰,用腳踩在捆好的柴火上,朝着擺攤的男人叫囂起來:“要麼老老實實交錢納稅,要麼就帶着你的柴枝,滾出這裡!”
擺攤的男人盯着這些個地頭蛇,臉上不見絲毫懼色,態度也很強勢:“該交的我會交,不該交的,我一分也不會給。”
“喲呵,今天居然碰到個硬骨頭。老子幾天不動手,都當我是病貓了?”
混混頭目聽到這話,將手一揮,喝了聲:“兄弟些,給我打!”
身後的幾名混混聽令,立馬上前動手開打,然則看戲的百姓還沒瞧夠熱鬧,這些個混混就被三兩下全部撂翻在地。
站直起軀體的賣柴男人身高將近九尺,體型健壯洪大,面鼻雄異,稍有點眼力勁兒的便能看出,不是尋常之輩。
“滾!”
賣柴男人衝着那幫倒地叫痛的混混叱喝一聲,重新坐回攤前。
然則人羣還未散開,便有兩名差吏迎着一名青年公子,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