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俘虜,某要了!”
放下酒盞的呂布豁然起身,朝朱儁抱拳。
那邊喝得起勁的朱儁聞言一怔,他剛想說也學着皇甫嵩來築回京觀,以示漢威。倒沒想到呂布會先一步開口,向他索要這批俘虜。
“奉先要這些賊逆何用?徒增口糧,稍有不慎還可能引起暴亂,殺了豈不省事,一了百了。”在朱儁這些忠君愛國的死腦筋眼裡,但凡當了一回蛾賊,就算有了前科,留着遲早會是隱患禍害。
“不滿將軍,我家四哥乃是五原郡守,前些日子他給我寫信訴苦,說郡內修建還差些苦役。不過眼下既有這麼些現成的奴役,就想請將軍通融一二。”
呂布的話半真半假,這些被俘的黃巾士卒歷經數戰,已不是尋常士卒所能比擬。
戰場是鍛鍊士卒能力的最佳強所,能夠從一次次廝殺中活下來的人,再差也不會差到哪去。只要稍加訓練,等到再上戰場,肯定會是一支強悍無匹的軍隊。
朱儁自是不知呂布心中的真實想法,對於呂布這個驍勇的晚輩後生,他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愧疚,覺得對他不住。
新鄭斬將、潩水擒敵、夜襲陽翟、救援卷城……
一系列數不清的戰功,都是那麼的大放異彩。
結果呢,當初一同攻取陽翟的曹操如今已經升遷濟南相,而呂布卻依舊還在度遼將軍的位置上,不進不退。稍微有點心機的人都能明白,呂布肯定是得罪了朝中哪位大佬。再加上他又不肯低頭站邊,就算被人抹了軍功,也自然沒人會給他疏通吱聲。
能幹抹軍功這種大罪行徑的人,朝中就那麼寥寥幾人而已,個個都是手眼通天的存在。
朱儁覺得沒有必要爲了個不沾絲毫關係的呂布,去撕破臉皮,鬥個魚死網破。
如今呂布有求於他,獎賞功勳沒撈着,想要些人,也不算過分的事情。
朱儁點頭之後,那位新郡守坐不住了,朝呂布笑說了起來:“呂將軍,這些蛾賊乃是我潁川的俘虜,如此興師動衆的運往五原,是否有些欠妥?”
“怎麼,許郡守寧願將這批俘虜殺了,也不肯賣本將軍這個人情?”呂布眉頭蹙起,以一種近乎責問的口氣,問向這位新任的潁川郡守。
新郡守臉色一僵,隨後很快轉變回原先的笑容,擺手說道:“呂將軍說得哪裡話,既然將軍需求,贈與將軍便是。”
新郡守的服軟,令不少人都爲之側目。
戲策微仰腦袋,眼眸底處流光溢彩。他不知道呂布這些天到底經歷了什麼,但他的確能夠切切實實的感受到,呂布氣勢上所發生的變化。
如此強蠻的口氣,以呂布以往的脾性,是絕對不可能說出這樣話的。
“謝過郡守成全。”
呂布朝新郡守抱拳說着,又朝在座的諸位將軍官員道了聲:“諸位大人慢用,某去看看那些俘虜,也好早作安排。”
說罷,呂布拉起身旁的戲策,直接出了府邸。
“你看看,這是什麼態度,哪有一點把我們放進眼裡的樣子!”有人開始不滿的聲討起呂布,並且獲得了不少人的一致認可。
朱儁以爲是呂布沒有撈到賞賜,心裡憋火不爽,倒也沒作過多計較。
城外南郊,被委以重兵看守的俘虜營地。
呂布騎着赤菟很快到了這裡,隨他而來的還有狼騎營百騎。
負責鎮守這裡的校官得見呂布,主動出營相迎,在獲悉其來意後,便領着呂布入了營中。
此時的天色已晚,看守俘虜的營地裡依舊燈火通明。
那些投降後的黃巾士卒腳上套有鐵鏈,在官吏監督下,三三兩兩的搬運起石塊,擡着剛砍下的巨木。
稍有停頓歇息,立馬就會有皮鞭棍棒加身,將他們打得遍體鱗傷。
如若膽敢反抗,隨便刨個坑就能埋了他們。
呂布在校官的陪同下,來到俘虜勞作的場地。一眼望去,到處都是燃燒的火把,晃動的模糊身影,還有那伴隨在黑夜裡響起的噼啪鞭條聲。
他正想讓校官將俘虜們集合到面前時,卻忽然聽得一聲蘊含着無限怒意的憤吼:“是你!”
呂布順着聲音看去,那是一個穿着單色麻衣的健壯青年,紮實的身軀上起碼有近十道血紅的鞭條傷口。
他這一喊,引得周圍的俘虜們盡皆望了過來。當看清呂布的模樣時,他們表情裡都透出了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的仇恨色彩。
他們最恨的不是那些個盤剝他們的世家官吏,而是眼前這個破滅了他們美夢的青年。
以前的他們何等逍遙風光,占城奪府,金銀珠寶取之不盡,每天都能吃飽穿暖,那些被擒的官吏士子們,也盡在他們的面前顫抖求饒。
而如今淪落到這般田地,皆是拜此人所賜。
“老子要殺了你!”
健壯青年面目猙獰,不顧一切的朝着呂布這裡衝來。
砰!砰!
兩根粗實的木棍從左右兩邊狠狠砸在青年的膝蓋骨處,應聲而裂。
健壯青年吃痛悶哼,雙腿前驅跪地。陰襲得手的兩名士卒立馬上前摁住青年雙肩,將其手臂反擒於背後。
掙扎不開的青年怒聲大吼,“無膽鼠輩,盡使些下作手段,可敢與你家爺爺正面一戰!”
負責這片區域的都伯拔出腰刀,往着青年這邊走來。
見到都伯拔刀,青年已然得知了即將到來的命運,他兀是不甘的厲吼起來:“官賊,要不是老子受傷,憑你們,能擒得住我?”
“倒有幾分血氣。”
呂布望着那即將被處死的青年,朝着身旁的校官說道:“別攔着,放他過來。”
校官領命而去,很快就將那名青年帶至呂布面前。
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健壯青年死死盯着僅隔了丈餘的呂布,將一雙鐵拳握得咔咔作響。
要不是周圍有這麼多士卒護衛,他真想豁出性命,上去殺了這個將他們害得這般慘狀的傢伙。
呂布隨意的往旁邊揮揮手,周圍士卒很自覺的往後退開,留出空地。
他看向那個蓄勢待發的蛾賊青年,淡然說道:“我就站在這裡,覺得自個兒真有本事,就過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