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有令!盾戟開道,弓箭在後!進不可退,畏懼不前者,斬無赦!”列陣完畢,上千盾兵整齊而又殺氣騰騰的列在陣前,紛紛持盾擡戟護住身後,驀然間便聽身後有數匹令馬快速穿梭在整個軍陣之中。
各隊主將聞言,一聽,不約而同左右大聲令道,“起盾!”
“刷!”盾起,黑壓壓一片,整齊的聲音,鐵血的殺意。
“前軍當先,護住後隊,緩進!”寶劍出鞘,各隊主將又大聲喝令道。一時間,衆將士聽得調度,當先盾戟士卒,一步一步排着整齊的隊列緩緩向前。
“咚……咚咚……咚咚咚……”中軍戰陣,戰鼓緩緩擂起,由快而慢,前軍衆隊的步伐隨着中軍戰鼓的節奏,也慢慢加快。
黃巾大寨之內,衆賊寇只觀陣前殺氣騰騰的漢軍官兵,早已嚇得面色土黃,前番幾次,官兵雖然有意放水,但那強橫的戰力來說,也讓他們叫苦連天,如今再聽那催命般的鼓響,早已經不知所措,連握拿手中武器,鋤具的力氣彷彿也喪失殆盡。
隨着戰鼓的敲響,早有人恐慌的將手中的箭矢紛紛向着官兵徐徐向前的戰陣而去,但如此稀疏而不得統一指揮的箭雨在前陣盾戟手的護衛下,絲毫沒有造成丁點傷害,反愈加加劇了賊衆的恐慌。
最終,只聽前隊衆主將,大喝一聲。“前軍盾戟。護衛!後隊弓箭,拋射!”
“刷!”前軍盾戟驀然放開一條空隙,後隊弓箭手整齊揚弓。搭弦,對準賊寨上方,驀然出手。箭如雨下,狀似飛蝗,當下賊寨中頓時響起無數慘號,無數人中箭倒地。渾身插着還在顫抖的羽箭,翻滾着地。幾輪箭雨之下,無人還敢探出頭來。
楊奉在中軍後陣看得仔細,只觀衆將士地士氣戰意,點了點頭,一揚馬鞭,指向陣前,當即對左右大聲令道。“擂鼓向前,鳴號催進!強攻!”
左右得令,飛馬傳令而去,驀然間數十面戰鼓瘋狂擂動。震天而起,猶如雷鳴。刺人耳膜,在黃巾賊衆地耳朵中猶如催命的呼喚,在漢軍將士的耳朵中,卻似戰神地吶喊!
“殺!”喊殺騰空而出,前軍盾戟當即加快速度,飛快的向着大寨殺將而去。身後長槍兵,適時而出,猶如一條條長龍,蜂擁而去。
短兵相接纔是最能刺激人血脈膨脹,即便是再懦弱的人,一但處之於血海殺陣之中,也會變成兇惡的猛虎,但……前提還是你的周圍擁有着與之匹配的士氣。
很可惜,黃巾賊中,自從長社之敗開始,就一直再沒足夠抵擋漢軍進攻步伐地士氣和戰意了!
“混賬!官兵進逼,若不在出寨相抗,徒勞等官兵來奪我寨門?”後軍之中,三縣賊首但看官兵步步進逼,然後蜂擁殺來,當即氣急敗壞的左右大喊,“放箭!快快放箭!”
有首領催促,寨門處,衆士卒雖然恐慌,但也只能強打頭皮舉弓向外而射,但如今漢軍進攻遠比前幾日凜冽許多,但就看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還有密密麻麻數千人的軍陣,所有人心裡無一不是一股涼意直灌腦門,“官兵今日是來真的了!這大寨還能守下嗎?”
葉縣援軍的敗潰終究還是蠻不下去,又有衛寧私下讓徐晃的督戰隊在後大聲吶喊,這條要命的消息,早已經散佈到所有黃巾軍地耳中。
士氣……一泄千里,再無戰意。
百步,與寨門只餘下百步,衆漢軍士卒冒着黃巾大寨射出的飛蝗箭雨,用鮮血開出一條大道,當先的長槍,刀劍兵不比沉重盾戟,雖後起,而一馬當先,首當其衝,也無盾可護,無數人身上插着流矢,卻是無半點畏懼之色。
大軍過處,勢如破竹,賊衆望風而逃,一戰即潰,便是有堅固營盤,大漢精銳,百戰之師,又有何可懼!
“大漢……威武!”當前漢軍被箭雨射到,卻依然振臂高呼,掙扎着爬起,奮力向前,扯掉身上中的箭矢,鮮血飈飛,卻引起那一腔熱血,飛轉揮灑。
黃沙百戰,北望封狼居胥,滾滾烽煙,不破匈奴誓不得還!曾經地大漢軍威,何曾強盛,便如匈奴牧馬草原,馬蹄過處,寸草不留,但依然,倒在了大漢男兒的腳下!
“這……纔是真正地大漢鐵軍啊!”作爲一箇中國人,“漢”只此一字,就代表了多少榮耀,多少輝煌,衛寧即便身爲一個現代人,他的靈魂永遠都有對“漢”永不可磨滅的尊敬,即便……這是在大漢最爲腐朽的朝代,當他也希望能真正見到,那打着大漢旗幟
天下,銳不可當的大漢鐵軍!
如今,看着一隊隊悍不畏死的大漢兒郎,叫喊着“大漢威武”奮力衝殺再前,擋着披靡,衛寧忽然覺得那慵懶的靈魂深處,有點什麼東西在悸動,猶如心臟一般,是一種新的生命。
眼神在這一刻,便的格外深邃,相比於那兩個時代的重疊,讓衛寧只呆呆的看着遠處那迎風招展的大漢軍旗。
甚至,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黃巾軍衝出了千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兩軍正式短兵交接,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大寨小坡之上已經染紅了一片鮮血。
“旭日昂然,蒸蒸日上,然,終究也會有那變成落日餘暉的時候……大漢雖然已經腐朽,縱有張良陳平,又有諸葛現世,卻又能有什麼作爲!這是三國……有曹操這樣一個人物問鼎天下之巔,便是英雄豪傑,如劉備所謂的大漢帝室,也只能被壓制得擡不起頭來!黃巾之亂……對大漢來說到底是好是壞?加速了大漢的滅亡是不爭的事實,但……卻是讓這真正的大漢軍威最後一次展示在了這個天下之地!夕陽……最後的餘暉,同樣的絢麗而多彩……”衛寧緊緊閉上了眼睛,只覺得心裡有股垂暮的感慨。
半晌終究擡起頭來,對楊奉淡淡道,“將軍,是時候發動最後一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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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奉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弱冠少年似乎又有了什麼改變,雖一疑,但卻很快又將視線放到前面戰場之上。
雖有黃巾賊寇出寨阻擋,又有寨後箭雨飛蝗,但百步之地,漢軍卻依然緩緩推進,不過,或許是大寨存亡之間,賊寇面對漢軍咄咄逼人的進攻卻激發出了最後的一絲血氣,死守住最後的數十米距離,卻讓漢軍再那做存進。
如此膠着之下,漢軍只會徒添傷亡,楊奉點了點頭,右手舉鞭高高揚起,中軍號聲,本是平穩肅殺,驀然一變,轉爲激勵高昂,徐晃率領五百騎兵,遊走在前軍之後,聞得號聲,扛在肩膀上的大斧當即握拿在手,環顧身後數百鐵騎,大笑道,“果然還是要我等出馬!衆將士!如今軍令已到,且讓賊衆瞧瞧,大漢鐵騎的神威!”
“願隨將軍死戰!”身邊衆人一勒馬繮,高聲應道。
“殺!”馬踏飛揚,一時間,只濺起滾滾黃沙,向着大寨門外,兩軍的混戰之地而去。
有騎兵的強大沖擊力,黃巾軍那最後的一點防線,只如同脆弱的紙張,在衆人的長槍馬刀之下,輕易的撕開一條缺口。
步卒在這樣一個時代,在這樣一方統帥之下,沒有有效的軍備,沒有有效的戰陣,面對大漢騎軍,只能是無助的羔羊……
終於,那最後的戰意也崩潰滅亡,有人開始恐懼的向大寨逃去,繼而演變成了大面積的潰散,無論主將如何呵斥,即便是斬殺了幾名首先逃竄的士卒,也架不過那猶如殺神般舞起周圍鮮血斷肢四起的殺神徐晃,帶來的威嚇,更別論一個個凶神惡煞的騎兵。
即便如此,那潰逃的散卒卻驀然發現,大寨轅門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關閉……但同樣的,如今這緊閉的轅門已經赤裸裸的暴露在前,只等漢軍的刀槍,作爲開啓的鑰匙。
“援軍被擊潰的消息,已經傳入衆人耳中,如今戰意全無,官兵攻勢兇猛,已經逼迫在寨門之外,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中軍內,三縣賊首一邊慌張的調度人馬死守寨門,又不停的下令放箭,期望阻擋漢軍的腳步,但現在自己那最後的戰意也已然崩潰,又如何能重新鼓舞起潰散的士氣?
“適才一番阻擋,我軍傷亡慘重,但官兵卻不見退去跡象,往日,官兵也是點到即止,今日看來,定然是鐵心要攻破我着大寨了……”襄城首領氣急敗壞的大聲道,“如今兵無戰意,官兵強攻,破寨只是早晚,奈何還能守得!”
三人對視一眼,不得已只能苦笑道,“如今只能先領剩餘士卒退兵襄城,重整旗鼓,再做打算了!”
一聲撤退,是多麼無力而蒼白,但對於現在的黃巾士卒來說,卻是天大的福音。還能謹守住最後防線的人,也處在了潰逃的邊緣,賊首棄寨後撤的令下,終於開始撒命的向襄城而去。
衛寧在中軍冷笑一聲,不禁喃喃道,“哼……撤?如今又和何處可以容得下你等?你大軍前日來早從襄城一批一批的調集而來,襄城空虛至此,恐怕如今已在元儉手中才是了!要撤……要想想保全你那最後的兵馬……還是乖乖的投往魯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