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借酒消愁,前世衛寧那老爹就是個酒罈,連帶着他也給種下了嗜酒的基因,而且這個基因也忒牛B,直接烙印在他的靈魂上面,穿越的時候居然也跟着帶了過來。
前番年紀太小,自己也不便討酒來喝,等到年紀大了一些,心癢難耐,在衛父默許下,終於可以開懷暢飲,不過……三國的酒精度數實在太低,第一次品嚐衛父所謂的珍藏,給他的感覺就是,酸酸甜甜就是我……差點以爲是果汁飲料。
衛寧這時才明白爲什麼那些英雄豪傑那麼牛B,動不動就是幾壇幾壇的牛飲,這種淡如水的飲料想醉倒人的確很難。
不過有總比沒有好,現在衛寧身邊成天就帶着一個小葫蘆,裡面都是陳年佳釀,也不管衛母三番五次勸阻,衛寧依然我行我素,不過爲了身體着想,衛寧也不敢飲多,只是偶爾還是忍不住多喝幾口,畢竟那麼一葫蘆低度酒根本就解不了讒。
今日正好喝完,便吩咐下人備車出去買酒,這幾乎也是每日的慣例。
“公子,你呆會千萬別再貪杯,若讓老夫人知道又要怪罪……而且飲酒傷身,公子爲何總是剋制不住……”搖晃的馬車內,綠萼怯生生的提醒道。
“呵……不會,不會,我就是去打上一葫酒就回來,呃……最多在那坐上一會……怎麼會貪杯呢,況且,你不說,我不說,母親又怎麼會知道呢?公子我可是海量,區區一點小酒又怎能傷我身體?”衛寧笑了笑,連忙止住眼看又要開始羅嗦不停的丫鬟。
這個和他差不多大年紀的女孩此刻也是亭亭玉立,雖不是花容月貌,但也是嬌小可人。
只是衛寧總覺得這個丫頭似乎收到了衛母的秘密指令,成日來勸來勸去,弄得衛寧每次都是頭皮發癢。
東漢朝廷多動盪不安,黨派之爭,外戚與宦官之亂時有發生,敗者無疑是禍及全家。
衛家先祖有感於政治險惡,慢慢的遠離朝堂,投身經商,以至於到衛父這一代衛家已是富甲一方,而衛寧要去的酒軒也正是衛家的產業。
酒軒小廝早看到衛家馬車,殷勤的將衛寧引到三樓靠窗雅座,從這裡可以看到安邑大道,人來人往,風景上佳,而這個位子也幾乎已經是衛寧的專座。
“還是老樣子,三碟小菜,溫三壺小酒。”也不理會一邊阿諛奉承的掌櫃,衛寧揮了揮手,吩咐道。
伺立身邊的綠萼小嘴一撅,似乎又要勸阻,衛寧無奈轉口道,“呃……算了,兩壺吧……恩?不是吧?兩壺都不行?好,好,就一壺……對了,將我葫蘆裝滿!你去忙你的吧,不必管我,生意要緊!”
掌櫃連忙點頭哈腰,小心翼翼的從綠萼手中接過葫蘆,慢慢退下,又仔細向小廝吩咐清楚,不幾時,酒菜便準備妥當。
綠萼不情不願的將衛寧身前酒樽斟滿,又勸解道,“公子說好了,只此一壺,再多奴婢只能告訴主母了!”
衛寧聳了聳肩,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也不再答理丫鬟,衛寧將視線放到樓下街道,人羣洶涌,叫賣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只是這熱鬧的深處,到底又有幾人是真心歡喜。
正如自己,雖然每日淡薄臃懶,心裡對那隨時可能到來的死亡卻是整日提心吊膽。
一飲而盡,喳吧了一下嘴巴,卻感覺沒什麼味道,衛寧鬱悶的嘟囔起來,“慨當以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唉……有酒勝似無酒,有憂無法忘憂!”
“小曹哥愁沒有人才,老子愁哪天突然掛掉,靠……”衛寧自嘲了一下,又一口飲完剛斟滿的樽中黃酒。
“好一句‘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衛門酒公子果然名不虛傳,卻不知衛公子有何所慮?”
衛寧循着聲音看去,那是一個青衫文士緩緩向他走來,腰掛配劍,消瘦修長的身形是這個時代大部分文士的特點。兩撇山羊鬍貼在脣邊,配合上那股陰沉的眼神,讓衛寧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
此人正是李儒。
“大膽!你是何人,膽敢衝撞公子,不知我家公子喜歡清靜嗎?”綠萼上前一步,大斥一聲。卻讓李儒身邊兩個壯漢怒目相向,上前一步,氣勢一出,嚇得綠萼俏臉霎時雪白。
“呃……綠萼!退下!”衛寧揮了揮手,斥退綠萼,接着站起身來拱手道,“這位先生,婢子無禮,切勿見怪,若不嫌棄,移架暢飲一番如何?”
三國時期腰掛佩劍是一種身份的體現,如是文士,定是有權位在身,不能輕易得罪,又或是擊劍遊俠,也是亡命之徒。
看那文士身邊近侍,五大三粗,也定不好惹,可憐他兩行排骨,到時候惹惱人家,被打了那不要躺上幾天?況且……似乎這個文士是專程來找他的,剛纔已經失禮在先,他們也定不會輕易離去。
李儒摸了摸脣邊兩撇山羊鬍,微微一笑,“無妨,公子有請,在下敢不從命?”
只是那微笑,讓衛寧更覺得毛骨悚然。
衛寧微微側目看得清楚,那兩壯漢走路虎虎生威,左顧右盼,小心謹慎,右手不離腰間武器,身體外掩蓋不了的森冷殺氣,定然久經戰陣,而且還是屬於精兵禁衛那種。
而這個文士腰間玉帶不似平常人可佩,渾身也有種掩蓋不了的上位氣息,身份也定不尋常。
再加上一口道出自己身份又主動相談,絕對不是外面遊學士子。
衛寧突然想起這段時間衛府似乎經常有人禮來而被衛父所拒,聽聞正是去年上任的河東太守董卓派人送的,想到此處,衛寧腦中已有定論,等綠萼不情不願的將李儒身前酒樽斟滿後,也不等文士開口,淡然一笑,“不知董太守有何事尋我?”
衛寧其實已經知道這次巧合的原由,但依然明知顧問,他實在是怕牽扯上身,一怕麻煩,二怕和董卓沾上關係。
李儒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精芒,依然是陰沉一笑,拱手道,“公子果然好眼力,在下李儒,現充岳父大人幕僚。”
李儒?那個亂國之士!
衛寧舉杯的手忽然一抖,險些灑將出來,他雖然知道董卓目前迫切需要得到河東士族的支持以立足,卻沒想到眼前這個陰沉的傢伙就是那個一人之謀而將董卓推上高位的李儒。
事實上在他心裡,李儒絕對是和郭嘉,賈詡同一個級別的人物,若不是後來董卓因爲一路暢通而日益驕橫自滿,不聽他言,或許天下大勢就沒有袁曹之爭,也沒有三國鼎立了。
一把火,燒乾洛陽,讓反董聯軍自亂陣腳,各自攻伐,等他日關東諸侯元氣大傷之時,若董卓再出關中,天下沒有人可以擋得住,也不可能再一次聯手抵擋。
同時,這個傢伙在三國裡也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毒士賈詡都遠遠比不過他,不計名聲,也不計他人性命,只求利益,甚至連皇帝,太后也敢殺。
這樣一個傢伙陰狠傢伙找上自己,恐怕不好推託,實在太麻煩了!
衛寧冷氣一抽,慌忙一口飲盡杯中黃酒,止住心裡的震撼,冷靜下來道,“原來是董太守智囊李儒大人!寧不過弱冠之齡,無名無望,無才無德,實在不知有什麼事情有勞先生親臨!”
“哈哈!公子過謙了!安邑誰不知公子飽覽詩書,素有賢名,更博得酒公子的雅號?想郎中蔡邕一代名儒曾提到公子也是讚不絕口!”李儒微微一笑,小讚道。
衛寧皺了皺眉頭,自己幾乎足不出戶,哪可能有什麼賢名?看這丫的這次找上自己,肯定是在老爹那吃了鱉,從自己身上下手了,哎,衛家在河東樹大招風,哪路軍閥來了,肯定都是要把衛家拖下水的。
若是其他人還好,董卓是誰,李儒是誰,他可是清楚得很。要是惹急了,說不定哪天直接把衛家給滅了也說不定,是啊,洛陽都敢一把火燒了,還在乎一個區區衛家?士族掌權的時代已經漸漸過去了,不久的將來軍閥纔是主流。
“先生說笑了!衛寧不過才十六歲而已,一介紈絝,只懂貪杯享樂,哪有什麼才學!倒是先生深得太守信任,謀略過人,前途無量啊!”衛寧不自然的笑了笑應承道。
“呵呵,公子不要妄自菲薄,若說起來,公子又豈知自己不能光耀門楣呢?”李儒摸了摸鬍鬚,笑道。
正題來了!
“不知先生之意?”衛寧只得裝傻充愣道。
“公子有才,而家門素有名望!我家主公正欲舉公子爲河東孝廉!公子若不出仕,當是我大漢的損失啊!”
他是想直接把我推入仕途?如果我受董卓的表舉,外人多半已經認爲我衛家已經正式支持董卓。
以衛家的地位來說,以後董卓受到士族的阻力當會大減,而父親因爲我的關係,定然只得和他合作。
我靠,衛家投靠他的話,董卓那名聲……而且以後曹操跟他又不對盤,歷史上河東也遲早會是曹操的地盤,我日。
“多謝董大人美意,只是小子才學微薄,年紀尚幼,又無甚名德義舉,怎可受此殊榮?還望先生斟酌啊!”衛寧無奈,只得推託到。
“儒早已說過,公子實在太過謙虛,不過謙虛之人又怎麼會無德?哈哈,主公此刻想必已經上表朝廷了!”李儒陰陰一笑道。
媽的!強迫別人當官也就董卓幹得出來,蔡邕就着了他的道,貌似也是眼前這條毒蛇弄的主意,現在老子也被盯上了!
衛寧哭笑不得,胸口這時又開始悶了起來,連連咳嗽,仔細斟酌起來,“現在是光和七年,按時間算,明年將是中平元年,也就是黃巾之亂開始的時候。董卓將會奉詔討伐,卻兵敗被革職,接着借平定韓遂,北宮伯玉叛亂之機東山再起……恩,現在朝廷似乎對董卓很不信任,他卻還是對這塊地盤不死心,迫不及待的向收攏河東人心,所以纔會找上我。但是他隴西地盤都沒有完全消化,立足未穩。NND,乾脆讓他把精力放到西涼先,反正他明年就會回去西涼。”
衛寧冷靜下來,對着李儒笑道,“董公此刻當務之急恐怕不應該放到河東吧?隴西未平,羌氐之族連連叛亂,朝中似乎對董公也漸漸生疑,若強收河東之地,對董公恐怕有害無利啊!”
李儒臉色微變,眼睛閃過一絲詫異,衛寧所說正是他心中所想,沉聲道,“那依公子所言,當爲何如?”
衛寧也不再裝傻,直接道,“目前朝中動盪,大將軍一系雖與閹黨勢如水火,無暇顧及地方。但董公……呃,董公並非士族出身,難以取得清流信任,況且,董公強留……河東已讓朝廷起疑,太守一職不過是迫於局勢無奈加封,只是若朝中平定,董公便是衆矢之的!”
緩了緩,衛寧瞥見李儒默然不語,接着說道,“現董公實力並不強大,河東一帶更靠近京畿,如若再強要我衛家投靠,定然引起朝廷注意。寧以爲,董公當改圖他地!”
李儒精光一閃,點點頭,接口問道,“何地?!”
“咳……涼州!西涼羌氐叛亂數十年,卻各自爲政,對朝廷來說無痛無恙,但是星星之火亦可燎原,以寧觀之,羌氐之族近幾年聲勢日大,若寧所想不差,定有人暗中挑撥!不出一年定會形成一股大的禍事!屆時董公可提虎狼之師,請纓平叛,以董公在羌氐之中的名望,大軍過處,羌氐之兵定然望風而降!而董公一則可減朝廷戒心,二可暗取西涼衆郡以爲根本,其三,羌氐胡族民風彪悍,善騎尚武,收其衆而成一軍!待西涼之地立足妥當,坐擁虎狼之師,董公之鋒無人敢攖!咳……咳……”衛寧一口氣說完,連忙喝了一口黃酒,這才止住胸口咳嗽。
“此子怎知我用計挑撥羌氐之亂?”李儒此刻心裡已經卷起滔天大浪,眼裡閃過一絲殺機,“又或是他只知有人設計佈置亂局,不知是我?單觀局勢,他所說的,與我所想絲毫不差!奇哉!”
衛寧瞥見李儒眼裡那絲殺機,身體冷汗急冒,他只知道明年會有韓遂組織羌氐叛亂,一時裝B說了出來,卻不知道爲什麼會讓李儒有殺他之心,頓時坐立不安起來。
李儒躊躇許久,飽含深意的看了衛寧一言,拱了拱手道,“公子果然大才,儒受教了!今日與公子把酒言歡好不痛快,不過天色以晚,他日儒定登門造訪!不過……還請公子等待朝廷榜文,孝廉之名切勿推讓!”
李儒也不待衛寧再推託,作了一禮,儘自走下樓去,留下衛寧一個人呆愕的對着空了的酒杯,“怎麼搞得,老子說得那麼明白了,還要拉老子下水?”
“公子?公子?”綠萼看着久久無話的衛寧,急喚道。
“咳……他媽的!老子惹不起,我躲還不行嗎?”衛寧驀然站起身來,苦悶的綠萼道,“走回府!”
“NND,明年就是中平元年,只等到黃巾之亂開始,就回來河東,到時候董卓也不在這裡了!恩,正好出去找找華佗之類的名醫,先把身體解決好了再說……不過,這裡可沒有現代的馬路,這馬車也是顛簸不平,路上肯定睡得不舒服,吃也吃不好……算了,想想去哪吧……呃……去穎川看看先……貌似曹操的謀士多出自那,跟他們先搞好關係也不錯……”衛寧咬了咬牙齒,下定決心開始亡命之旅,如果不是怕沾上董卓這個煞神,他也根本捨不得家裡溫暖的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