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宜!你速速引五千兵馬,渡河對岸,先結陣,搶佔一隅,而使我軍後軍能安全過來!死戰……不退!”韓遂當即揚鞭大聲下令道。
“喏!”成宜眼中閃過一絲喜色,當即抱拳而退。
韓遂又道,“程銀!令你引兵五千,從上游趁機渡河,死守不退……”
程銀神色一肅,恭敬道,“末將領命!”
“馬玩!”說道此處,韓遂又一聲斷喝道。
“末將在!”馬玩勒前了半個馬聲,高聲回道。
“我讓你準備的木筏草人可有妥當!?”韓遂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當即又問道。
“回稟主公!末將倉促徵集,修造,依舊只得百具木筏……不過所有木筏上皆已捆上草人!”馬玩有些猶豫的當即回話道。
韓遂微微有些不喜,看了看對面,還是點了點頭道,“百具木筏或許已經足夠了……”
“且等成宜渡河後……以這百具木筏,一具再兩三人,向成宜方向前去!”韓遂想了想,冷笑一聲當即道。
“……呃!?”馬玩愣了愣,但礙於韓遂積久的威信,而只能抱拳尊令道,“喏……!”
或許是看出了馬玩的不解,韓遂也不想就因爲局部上的變化而讓衆人升起不滿和猜疑,笑了笑道,“成宜以五千兵馬渡河。能夠結陣據守,必然能擋住許多時間,敵軍縱然萬人上前。我涼州勇士,又有何懼?更別提他陣後起火,有馬騰遣兵偷襲,哪有萬人可以上前攔截?”
頓了頓,韓遂望着渭水湍急,冷然一笑,“只要程銀能從上游渡過,使我大軍暗中集結。再東進,以我數萬兵馬,又何愁敵軍不破?”
包括馬玩在內,所有也終於鬆了口氣,沒有人願意成爲韓遂肆意拋棄地棄子誘餌,八部將榮辱一體,今天有成宜被拋棄作爲誘餌,難保他人其餘七人也不會成爲韓遂的棄子。
韓遂的眼睛銳氣逼人,多疑地他,即便對方陣營按照約定時候受到了突襲。也斷然不會徹底放下心來,事實上,倘若不是對方冒出來鞏固渭水防線的那上千人馬,韓遂也決然不會下定決
饒是如此,韓遂也不會按照原本的計劃全力搶渡,不過對方是否真亂假亂,也還需迂迴按照自己的想法進行,至於長安來軍的死活便不是他考慮當中了。
成宜在收到軍令下達後,很快便阻止了早前收集的咸陽一帶上百渡船,一船所容納不多。只能載約二十來人,得分批運送,但兩千人馬比起對面千多人來說,卻已經足夠了。只要能冒着箭雨衝上岸邊,爭取空隙,後方自有源源不斷的兵馬如期氣勢滔滔向着對面撲去。
顯然對方的弓箭遠遠沒有此前那般犀利,稀稀拉拉地箭雨除了造成局部麻煩,但還遠不至於讓大軍收到挫折
嘴角浮起冷冽笑容,及近靠岸,成宜一把提起大刀跳上了岸邊,這卻是涼州軍。真正意義上第一次摸到了對方的門檻。身後一百來艘除了中火箭沉沒了十來艘外。其餘渡船正返回接應剩餘的涼州軍。
看着河東軍心急火燎的集中兵馬上來,期望將他這數百人趕下對岸。比起往日數千人氣勢滔滔撲來,此刻的一千多人陣型散亂,看上去也是鬥志不佳,成宜哪還會放在眼中。
大刀一揮,跨上戰馬,成宜大聲一喝,“結陣禦敵!死戰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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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馬這些珍貴物資,並沒在第一波運送過來,大多都還是步卒。聽了成宜的話,這些涼州兵也並沒有因爲戰馬不在,而喪失鬥志,紛紛拿起兵器緊密有序的列開了一道方陣。
兩軍便沿着河畔,正面交鋒了起來。
涼州兵有了主將的鼓舞,得知對面營地火起大亂,乃是長安兵馬前來偷襲,自是士氣大漲,更何況渡船已經返回去再接他們的袍澤,無論是背水一戰,還是即將到來的援助都足夠使人奮發向前。
而對面妄圖將他們驅趕退後地河東兵,則顯然並沒有平常那般果斷堅決,衝鋒的攻擊力道也遠沒有往常那般兇狠。上千人對比數百,赫然反而還被這些不善步戰的涼州兵們反壓節節後退。
卻不知道是河東軍誰一聲吶喊,這些兵將們在涼州兵們揚眉吐氣的眼睛下,終於紛紛叫嚷四散潰敗而走了。
成宜得了軍令,壓下強烈的戰意,也不追擊,除了向前推進幾分,爲後續部隊騰出空隙外,便固守列陣,警惕的望着河東軍那火起的地方,隨時準備對方可能到來的反撲。
“將軍……對方不入營內,反而是要結陣等候後軍出兵來救啊!”卻說張燕身邊副將,眭固,看着外面渭水河畔邊,毛椒火辣道。
張燕心中卻也是咯噔一跳,沒想到韓遂竟然如此狠辣,完全不顧“馬騰奇兵”的安危,依舊要步步爲營。比起徐榮的軍令讓他固守渭水不讓韓遂渡河,張燕更期望獲得功勳,如今已經做了這麼多地佈置,算是騎虎難下了。
張燕眉頭緊皺,道,“再稍等片刻……叫後軍處再加大放火,喊殺賣力點!”
“將軍若敵軍大批渡河,依河畔而結營再前,我軍只得這萬人,恐怕難以抵擋,若失了渭水營盤……”眭固想了想,還是提醒道。
“閉嘴!我爲主將,當聽我軍令,莫非你還想抗命不尊!?”張燕怒聲作喝,斷然否決了眭固地話。(
“喏……!”眭固語氣一滯。只能無奈退卻。
張燕握緊了拳頭,卻因爲太過用力,而隱隱有些泛白。事實上。如同眭固所言,他何嘗不知道,這渭水據點的重要性,一但失去了,韓遂大軍便能一馬平川,直援長安……
可自己實在不甘爲人下,心中一直勸解自己要忍耐,只要韓遂前軍能夠衝進營地。你四面八方的伏兵,必然可以輕易將對方圍殲,忍耐,忍耐……
後軍地火光更亮了,甚至在中盤也點燃了不少篝火,喊殺越發沸騰,但張燕的心卻越發沉往谷底……
對面第二批的渡船已經再度運送了兩千兵馬過來,而此刻……依舊不見對方有趁勢衝殺進來的打算。
眭固臉色惶恐的再次近前高呼道,“將軍可再等了,出兵吧。倘若對方再運一批兵馬,我軍便再無優勢了!”
“鏘……”張燕握緊的杯盞霎時被用力擠壓的變形,臉色異常難看,看着遠處已經越發龐大的陣列,而這一次,分明從對面又添加了上百地木筏,可想而之,若再送兵過來,自己這渭水大寨,恐怕便真有失去地危險了……
張燕哆嗦的嘴角。終於放棄了心中地那點貪念,無力的擺了擺手,“傳我軍令!大軍出營,將對方趕回對岸……!”
眭固臉色終於一喜。慌忙退下。
事實上,張燕卻不知道,隨着中營的火光四濺,喊殺越發震天,在渭水河邊的成宜其實已經有心要趁機搶進營盤廝殺了。
而這個時候河東軍中的陡然變化,卻讓成宜心中一驚。卻是驀然聽得對面傳出無數金鼓爭鳴,剛纔的廝殺叫喊霎時不見,火光也暗淡開去。正見對面處。河東營盤霎時殺出無數兵馬。
“啊東軍怎會還有這麼多人馬!?”成宜大驚失色,慌忙叫麾下三千兵馬結陣。回頭看時,加上剛纔那七八十的渡船,又添了上百木筏,使得成宜越發驕躁,“數千之衆,倘若被對方衝上來,後軍渡船未來……”
打了個冷顫,成宜揚起大刀,厲聲做喝道,“我等後爲渭水,當背水一戰,死戰不退!”
“死戰不退!”面對敵營中不知道從哪殺出地近六七千人馬,這三千涼州兵雖也是大驚,卻依舊保持着沸騰的戰意。
卻正見河東軍中突然勒馬殺出一騎,高呼道,“河東眭固在此!兀那涼州敵將,長安馬騰的賊軍早被我家將軍殺敗,你等既已中計上岸,何不快快早降……!?”
這卻是有些信口雌黃,但卻依舊給了成宜等人不少的驚動,“啊!?馬騰兵馬早被擊潰了……?那剛纔莫非是誘我入營!?”
成宜不禁有些害怕,卻又是慶幸不已,大聲道,“我已搶過渭水,後方五千人馬即將過來,何懼爾等!?”
話音未落,卻不知道兩岸處又何時殺出三千弓手,紛紛點燃火箭,向着河中才渡過一半的木筏射去。
火光漫天,成宜臉色一片蒼白,怒聲作喝,“賊子安敢!?”
當即便調集兵馬,殺向那三千弓手。
眭固冷笑一聲,卻是一馬絕塵,引着麾下六千河東兵馬,倉惶堵截了上去。
成宜眼睛大紅,見眭固挺槍殺來,擋在前頭,怒喝一聲,提刀迎了上去,心中驕躁不堪,刀法也顯凌亂,武藝比他差的眭固竟然也赫赫打個難解難分。
而便是這短暫的空隙,那種渡河到中央處的兩百渡船,木筏,赫然便被一波又一波的火箭,毀去了三分之一,燃燒着熊熊烈火,掙扎着又不甘的沉入了水底。
那沸騰地明亮在夜色中幾乎照紅了整個大江,依稀還能看見不少兵卒掉落入水,沒能掙扎多久,便葬送在了湍急的河水之中。
成宜臉色蒼白,氣得哇哇大叫,刀法剛猛卻更顯得凌亂,冷不丁被眭固窺準了一個破綻,刺透了左臂。
成宜吃痛下,大叫一聲,撥馬而逃回軍中。眭固還欲再追,早有一干死士擋在前頭。糾纏使他難追殺上前,只能惱怒大功就這般飛出嘴中。他畢竟不是趙雲,張飛這般萬人敵。成宜武藝本在他之上,能殺敗對方不過是佔了成宜心神慌亂地便宜,氣力損失更是巨大,此刻一干死士親兵迎來,刀槍無數,卻讓他也是心中叫苦連連,只能撥馬而回。
但畢竟是擋住了成宜兵鋒,三千弓手依舊不停的射出手中火箭。有條不須地將河中渡來地船隻,木筏葬送河底。即便能夠冒着火雨流星搶上岸邊,眭固也毫不懷疑,對方根本就沒有了多少戰力。
而成宜的受傷,無疑是對這三千涼州兵士氣的劇烈打擊,如今他需要做的,便是調撥手中兵馬,用絕對的力量,將對方圍而殲之……
只是終究是讓對方上岸了許多人,這一戰打下來。恐怕也算是傷筋動骨了。
張燕在中軍後看着河東軍與涼州軍的廝殺,分出了三千弓手,剩餘六千對三千,對方士氣還有,恐怕自己的傷亡也頗爲沉重……不過一想到,對方渭水河中那兩百船舶少說也有五六千地兵馬,再加上成宜這三千人,戰果也算頗豐。
倘若成宜搶功心切,進了營盤,伏擊下來。損傷必然不大,這唯一地缺陷,也便不存在了。
張燕隱隱有些可惜……望着渭水河中,一個個翻落在水中的陰影。沒過多久便徹底地沉進了水中,更多的卻是浮在河面上,心中咯噔一跳,依舊還是有些覺得不妥。
隨着河東兵的包圍,三千涼州軍在衝突妄圖截殺河東軍弓箭手的時候,便因爲強攻而傷亡慘重,自然河東軍也有不少損傷,卻還是因爲成宜的帶傷退縮回來。而士氣霎時低落不堪。
隨着那漫天火雨覆蓋在了渭水河中。每一艘船舶木筏的沉沒,便使得河東軍的士氣高漲幾分。同樣,涼州軍的軍心也便低沉了不少。
戰局已定,剩下地不過是時間問題,有了三千火弓手的護衛,損失了大半船舶的韓遂兵馬,短時間裡,也再無渡河的可能。成宜只能咬牙切齒的握着自己受傷的左肩,怒聲下令調撥兵馬頑強抵擋,希望後續的韓遂能夠趕緊搭建浮橋前來救援。
可河對岸卻不見有絲毫動靜,成宜一干人,心也越發低沉。
張燕冷冷一笑,如今已經不需要他再在這裡坐鎮觀看了,正欲撥馬返回……
恰在這時,正西處,驀然喊殺震天,金鼓爭鳴,一彪兵馬橫向殺出,爲首一員大將厲聲做喝道,“西涼程銀在此!”
來者兵馬約有五千,當即一聲令下,猛然便向包圍成宜的河東軍撲了上去。
一場廝殺下來,圍攏核心處,廝殺過後,成宜只得千人咬牙,而此刻這生力軍陡然殺出,那聲斷喝,卻霎時便激勵起全軍士氣。
張燕臉色霎時一片蒼白,眼睛瞳孔死死盯着那突然殺出的兵馬,不敢相信,對方什麼時候能夠偷渡過河。
比例的差距霎時減少,而因爲涼州兵地橫空殺出,反而讓整個局勢立刻傾斜向了韓遂。
河東軍陣型成圓,背後受到襲擊,五千人馬的衝擊霎時便拉開了一道缺口。
無數慘叫聲,霎時響起,見慣了敵人的悽慘吼叫,河東軍,終於也迎來了這樣一刻恐慌。
“不可混亂!不可混亂!”張燕咬牙切齒,此刻形勢陡變,倘若讓程銀徹底壓上來,便將會是兵敗如山倒。
當先一挺槍,便躍馬領了一千精兵上千阻擋,堪堪勉強站住陣腳,但面對一波又一波涼州軍的衝擊,這倒倉促建立地防線,崩潰不過是時間問題。
張燕從剛纔勝利者的高高在上,霎時跌落到現在的敗象突成,心便漸如死灰一片灰暗,唯一的念頭,便是渭水大營,決然不能有失……
但,他的努力與恐懼,終究是無力的……他根本沒想過,韓遂完全便不會顧忌所謂的“長安奇兵”,而這個時候,當林中再殺出一彪兵馬時,張燕終於絕望了……
“張燕……你可願降本公否!?”韓遂躍馬揚鞭,有着高高在上的勝利者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