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眭固!”大帳中,徐榮握劍而立,臉色肅然,環顧帳下當即喝令道。
“末將在!”兩人當即出列,卻是張燕微微有些遲疑,當終究還是不情不願半跪坐地,抱拳迴應道。
“令你二人,分兵一萬,即刻領軍西行,隔渭水下寨,務必不使韓遂渡過渭水!”徐榮取出一枚令箭,遞到張燕手中,沉聲道。
“末將尊令!”張燕接過令箭,迴應道。
“韓暹!”徐榮見張燕眭固退下,當即又喝令道。
“末將在!”韓暹應聲而出。
“與你三千兵馬,隨張燕,眭固二位將軍在後。且到長安,渭水河畔之間,伏於大道兩旁,倘若有長安兵來,截住廝殺!”徐榮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這才又取出一枚令箭,遞到韓暹手中。
韓暹心中一喜,正如同李樂胡才一般,韓暹這些出身白波盜匪的武將,能夠有幾乎領命出戰,卻是象徵着真正有幾乎進入河東軍事集團中了。
韓暹當即恭敬接過徐榮遞過來的令箭,高聲道,“末將尊令,必然不負將軍所望!”
徐榮點了點頭,與陳宮對視一眼,這才握劍而立,威勢逼人,“如今衛侯震怒,欲取長安,衆將士將齊心協力,生擒馬騰,獻於衛侯麾下!”
頓了頓,徐榮這才又道,“其餘衆將,皆隨我南下,即刻匯合趙雲將軍,兵髮長安!”
“喏!”衆將齊聲應和。聲勢蓋人。
就在徐榮點撥調度,意氣風發的時候,卻沒發覺。在一旁的張燕握緊了手中接下的令箭,彷彿要將他捏碎一般。
而這微微的變化,卻讓另一廂邊地陳宮眉頭微微一皺。
大軍開撥。有張燕,眭固,韓暹三人,合共一萬三千兵馬,當即分出中軍,急匆匆便向着西面而去。
而中軍只餘下七千人馬。徐榮揮了揮手,大軍號角響起,緩緩向南,匯合趙雲而去。
徐榮騎馬靠前,如今戰事逼近,衛寧使調度全軍,行主帥大事,自然不能小心馬虎。一路上。即便是乘馬。也開始斟酌整個戰事可能的佈局變化,如何能減少士卒的傷亡,用什麼樣地策略都是他需要斟酌考量的事情。
而不知道什麼時候,徐榮耳邊聽得一聲呼喚,回過頭來,卻是陳宮。
卻見後者臉色頗爲猶豫,眉宇間有着些微隱憂。徐榮心中一跳。不禁出聲詢道,“不知先生喚我何事?”
陳宮輕輕踢了馬腹。使自己與徐榮並列而行,想了想,還是說道,“今日我觀張燕頗有怨色……將軍讓他領兵阻擋韓遂,恐有不妥……”“怨色!?”徐榮微微一愣,不由脫口而出,“衛侯待他不薄,何來怨憤?”
“衛侯自是待他不薄……可此怨恐是出自將軍身上了……”陳宮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
“此話怎講!?”徐榮也是皺了皺眉頭,又問道。
“張燕昔日縱橫太行,自號黑山軍,聚衆數十萬,聲勢何其浩大。自歸順河東後,楊公曆來以其獨鎮一番,正是爲表尊重。而將軍歸順河東,衛侯卻大加提拔,使將軍短短時日,便躋身河東將林頂峰……倘若是典韋,黃忠幾人早跟隨衛侯者,又或是趙雲將軍這在危難中投奔衛侯者,也都便罷了……但將軍同樣出自外來,卻凌駕其上……唉……恐怕張將軍是心有不甘啊……”陳宮嘆了口氣,這才道。
徐榮默然,半晌喟然長嘆一聲,“我自昔日跟隨董公起,歷來便受信任,正是如此,才頗受李催郭汜怨恨,而尋河東棲身……卻不想,衛侯如此擡愛,心中受之也頗爲難安,張燕將軍既然不服與我,等攻下長安,擊退韓馬,我當上表衛侯自請戍衛邊疆……若諸將各自猜疑,內亂由我生,則如何是好?”
“將軍將才,發號施令調度有方,宮也多有敬服,衛侯識人有慧,將軍能得提拔,自然是因自身才華。宮來勸言,只是讓將軍日後,當多形色內斂……”陳宮搖了搖頭,接着道。
“衛侯帳下,衆才,皆來自各方,如今疆土擴張,勢必帶來這些隱憂,我等爲臣屬者,也該自請分憂……先生所言甚是!”徐榮抱拳便在馬上恭敬行了一禮,肅然道。
陳宮擺了擺手,笑道,“宮不過隨意一言,還請將軍莫要多怪纔是!”
“不敢,不敢……”徐榮連連擺了擺手,心頭卻是一片苦笑。他昔日追隨董卓,憑藉這一身統軍之才,方的信任,而自己卻又不懂交際寰轉,董卓一死,便難容涼州軍中。現在棲身河東,卻還是因爲自己受衛寧賞識,又起波瀾。
經過陳宮提點,終於算是幡然醒悟。
“……報卻在這時,前方一騎快馬奔來,高聲喝道。
沒幾時,有親兵將那來騎引來,當即稟報道,“報將軍前方有趙雲將軍副將李樂,胡才二將遣軍兩千前來接應!”
“唔!?”徐榮微微一愣,便道,“此處距離長陵還有多遠!?”
“還有兩個時辰,十里路程!”親兵當即回道。
“這兩千兵馬,不在前線謀劃攻打長安,來迎我作甚?”徐榮不禁心中微微一怒,但剛有陳宮之言,使他臉上沒露半點端倪,“我前還誇趙雲能獨擋一面,沒想到,此刻竟然又如此昏聵!唉……”
“傳我令,讓那兩千兵馬趕返霸陵,我軍自可南下!”徐榮揮了揮手,還是隱隱有些不滿。
“喏那來騎終於是微微一愣,緩緩退下去了。
“趙雲將軍。已攻霸陵,此刻卻也不宜強攻長安,還需要匯合我軍。再做定奪不遲……”陳宮看了看徐榮不虞臉色,當即勸道。
“也罷……”徐榮擰了擰眉心,嘆了口氣當即又高聲傳令道。“傳我軍令!全軍再加緊趕路,兩個時辰內,務必要到長陵!”
“喏!”親兵應諾,當即便跑開傳令去了。
看着手中地信箋,韓遂臉色一片冰寒鐵青,那陰霾的臉色。好似如墨如漆。
“主公……主公……?”帳下八部將,看着韓遂臉色,不由人人有些懼意,靠前程銀微微縮了縮脖子,顫聲問道,“主公……莫不是……莫不是長安已失!?”
韓遂擡起頭來,冷笑道,“長安未失。但卻是我這臉面丟得一乾二淨了!”
隨手將那信箋擲於地上。韓遂不禁惱火的哼了一聲。
程銀遲疑的將那信箋拾起,看了幾眼,臉色也頗爲難看,大叫怒聲道,“那馬騰,竟然是如此呵斥主公與我等!?當我等皆是其家奴否!?”
衆將皆傳遞相看,人人義憤填膺。“他馬騰長子不與我等商議計較。便擅攻河東兵馬,如今引軍前來報復。兵敗一半,馬超也被生擒,竟然還有臉用這語氣來差事我等!?”
“主公,還管他馬騰一家死活,我等不若領兵便回涼州!”當即便有人怒氣勃勃高聲道。
韓遂微微擡起臉來,滿意地看着衆將臉上的怒火,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馬超可在我涼州素有勇名,若被河東擒去,卻也丟我等顏面……何況長安糧草未曾運走涼州,若我軍不去,長安一失,莫不是空爲他人做嫁衣裳?”
“勇名?哈……一個毛頭小子,只殺一些無名之輩,敗在河東軍中,那馬騰便早是顏面掃地!我等昔日還重他馬氏一族勇猛,卻不想,還不是如此不濟……呸!我看馬超被河東生擒之事,傳回涼州,不僅兵民,便是那羌氐之族,恐怕也未必會如往常一般敬畏馬氏了!”候選冷冷一笑,將那信箋撕個粉碎道。
韓遂點了點頭,“馬超一敗,自然是聲望暴跌……呵呵……但我軍卻是不能退,反而還該進取!”
“主公之意?”衆將一疑,當即問道。
“天無二日,地無二主!涼州只需一人鎮守……足矣!”韓遂看衆將一片同仇敵愾,遠遠沒了昔日對馬騰一家地敬畏,不禁森森一笑,道。
衆將愕然半晌,便有楊秋抹了一把胳膊,齜牙咧嘴跳將出來,高聲道,“主公所言甚是,那馬騰兵馬本就便遠少主公,馬超小兒更是驕橫跋扈,今日不趁機取而代之,還等何時!?”
衆將當即皆齊聲請命,只讓韓遂心中大喜。事實上,馬騰一家在羌氐中素來有人望,而不僅使他麾下全軍尊服,便連自己軍中,也有不少人畏懼。此刻看來,馬超兵敗,使得他威信大打折扣,正是韓遂期待已久地時機。
“傳我軍令,全軍日行二十里,向長安!”韓遂點了點頭,當即便下令道。
韓遂已經坐定打算,要徹底將馬騰的影響力給抹去了。
但他對長安,卻依舊垂涎三尺,並非對長安這座城池,而是爲了其中蘊含的財富,以及對涼州來說重中之重地糧秣。
如果坐地固守不出,馬騰固然難守長安,但長安一失掉落在河東軍手中,對方又如何會吐出這塊肥肉?
最好的打算,便是憑藉自己手中這數萬大軍來當籌碼,一個換取長安利益,迫使河東軍妥協的籌碼。
等到馬騰與河東軍拼個兩敗俱傷,即便沒有傷害到河東軍的根基,但要攻克長安,再如何,恐怕河東軍也是疲軍一支。圍攻長安城,河東放出地聲勢,也不過區區七萬兵馬……而自己這數萬人,以生力軍姿態介入,河東軍敢來硬碰麼?
衛寧擁護獻帝地消息。事實上,先被賈詡散播,使得河東軍不能妄自攻打張濟這個“功臣”。而後又經過郭嘉再宣揚,此刻早已經傳遍了天下。韓遂自然是知道對方掌握了至高權利,那麼自己還可以用手中這支生力軍地威脅。討個名正言順的名號來盤踞涼州也是合情合理。
與馬騰選擇地迥然兩意,事實上,早前,韓遂便已經生出了和河東妥協的念頭,只是隨着局勢的變化,讓他看到了更好地出路。
他胸中。永遠有個不會熄滅地東西,叫做野心。
只是,他並不知道,自己內心中潛藏許久地東西,早便被河東高層所一目瞭然。渾然未覺,正是這個讓他從區區一郡小吏跳到一州首領地東西,卻瀰漫着濃濃地味道,即便他再可以隱藏。也難以瞞過有心人。
在他妄圖掌控整個局勢的時候。卻也渾然未覺,自己反而早早便落入了他人的掌心。
在陳宮,徐榮的手中,韓遂不知所以。而陳宮,與徐榮的手掌,卻被另外一個表面震怒,暗中佈局地人悄然牽引……
韓遂只不過是一支渾然未覺深陷他人擺佈的木偶而已……
當他以爲能夠憑藉自己手中那數萬兵馬威脅河東妥協地時候。抽調了涼州空虛。卻反而成了他人地可趁之機。確是……也沒有人會想到,在衛寧調度的七萬兵馬之外。還有整整三萬邊軍還有一戰之力!
而這支軍隊,養精蓄銳已久……不過兩日內,便攻破了北地城池!
參見……先生!”大帳中一員大漢,半跪着地,甚是恭敬。
郭嘉臉色歡喜,當即跨前幾步,將來將一把扶起,高聲道,“樊惆將軍遠到而來,何須如此多禮!?”
“先生乃河東重臣,末將不過新降之人,怎能不自重身份……”樊惆隨着郭嘉扶稱,順勢站起身來,自嘲道。
“將軍棄暗投明,庸南兩關入我軍手,少了兩軍傷亡,便是天大幸事,有此……將軍便是功不可沒!”郭嘉微微一笑,親切地將樊惆引往席內,“將軍既然已經歸屬我河東軍中,自然便是我軍一份子了,哪有新降舊投之說?”
“先生所言甚是……”樊惆肅然點了點頭,恭敬道。呵呵……如今徐晃將軍鎮守庸南兩關,想必將軍此來,也知道我軍有何事作爲了吧!?”郭嘉看了樊惆一眼,這才呵呵一笑,道。
“末將此來領兵八千,正爲助先生一筆之力,討伐長安馬騰……”樊惆抱拳應諾,恭聲道,“還請先生下令,也使末將早做準備!”
郭嘉輕輕敲了敲案几,笑道,“將軍遠道而來,軍士疲乏,今晚還是好生修養一日爲好!”
樊惆一愣,事實上,在收到徐晃軍令,讓他引兵八千北上增援郭嘉的時候,心中便閃過一絲悲哀。他昔日鎮守庸南兩關握兵兩萬,而後有徐晃入關,裁剪了部分羸弱之兵,可在收到軍令時,心中所想,自然還是認爲郭嘉對他這個降將身份頗爲猜忌。
領兵八千北上,他也已經做好心裡承受預算了。即便是郭嘉讓他這八千部曲充當攻打長安城的炮灰,也是在他預料之中地事情。
可看郭嘉言語間,沒有半分輕視之意來回,好言寬慰,反而使得樊惆心中懸吊地心鬆了不少,而此刻不提戰事反而讓他整軍修養,卻是讓他頗爲驚愕了。
“黃忠將軍!你且先引樊惆將軍下去,安頓好樊將軍麾下兵勇,多備酒肉好生款待一番!”郭嘉似乎沒有注意到樊惆的驚訝,迴轉頭來,當即便黃忠小心吩咐道。等到黃忠親切的將樊惆引出帳外,樊惆心中才閃過一絲念頭,“莫非他不是要讓我麾下這八千子弟當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