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以北,唯有霸陵可作壁壘。倘若霸陵不在手中,必然將長安外二十里之地成他人縱橫馳騁,便無縱深可言。假若河東兵馬屯紮兵馬在此,便是一個可以倚重的大後方,成了長安眼中之刺。
而反之,倘若能佔據霸陵,不僅可以爭取到二十里的戰略縱深,雖不多,但對於一個局部戰場來說,守住長安是爲首要,能夠減緩敵人攻打中心,纔是最重要的。同樣,取得了霸陵,便有一個攻可出,防可守的跳板,不管是對於河東軍還是對於涼州軍來說,都是一個重要的據點。
正是如此,馬騰纔會使龐德領兵前去,妄圖奪回霸陵。
而同時,也是因爲趙雲的據險不出,使得龐德深深的感覺到了威脅。以趙雲的奮勇廝殺,兩日來,不僅使得麾下兵馬傷亡不少,更連城牆都不曾摸到。
反而是趙雲在佔據了有利條件下,也不願意尾隨追擊,使得龐德料定趙雲是在等候後方援兵。
倘若河東援兵一來,不僅自己是無功而返,而霸陵一失,長安歷歷在目,隨時便會等到河東軍洶涌的攻勢。韓遂兵馬依舊還未趕到長安,那麼以長安城中,那不多的兵馬,如何能當下衛寧的怒火!?
正是如此,龐德在修與馬騰的信箋中,多了幾分擔憂,更同樣帶着幾絲愧疚。
那求援文書送達馬騰地手中。後者顯然對龐德的進展有了幾分怨氣。給他五千兵馬,對方也不過三千人,以涼州軍的武勇。反而毫無寸功,自傷不少。
自然,馬騰也是知道涼州軍不善攻城,所以對龐德雖有怨怒,卻也只能先行壓下心頭。^^沸.騰-文-學^^
只是那求援地文書拿捏手中,反是使他猶豫不前了。
正如同龐德的分析,長安城兵馬在分給了龐德五千人後,城中也只留下了不到一萬五千。本來是要坐定防守長安,等候韓遂援兵。可是能夠得到霸陵。至少能夠延緩對方的攻擊步驟也是馬騰所希望的。何況韓遂回信遲遲不曾到來,長安能搞少受敵軍壓境便能輕鬆一些。
但,馬騰卻依舊陷入了猶豫不決當中。
擺在他面前的卻是,就算能夠攻下霸陵,又能擋住河東軍多長時日?來犯者到底有多少兵馬?而對方又有沒有什麼陰謀設下圈套?韓遂又幾時能領兵增援?
這一切都不得而知,不僅不知彼,更不知己,無疑是兵家大忌。
可如同龐德信中所言。趙雲的固守不出,分明便是打定主意要等候後方援軍了。可以預見,要不多長時間。霸陵必然成爲攻打長安的前哨……二十里路程,一想到源源不斷的河東兵馬洶涌而來,便讓馬騰的臉色又陰霾了幾分。
時不待他,那焦急走動地步伐,親信大將們無一不是緊屏呼吸。
終究是馬超站出身來,道,“我軍不善攻城,龐德遲遲不能拿下霸陵。孩兒以爲父親正該增援兵馬相助纔是!”
馬騰倒是頗有些意外地看了馬超一眼。自己這個兒子前幾日還心比天高,與他倔強賭氣了許久。依照他的想法。馬超是斷然不會承認涼州兵有不如他人的地方,反而會因爲龐德攻略不下對方而冷嘲熱諷,這一出言,反而使馬騰愣了半晌。
馬騰張了張嘴,不知道有欣喜還是什麼,馬超能夠正眼看到自己的不足,也能看到敵人的優勢,確是帶給了他好大驚喜。
他卻不知道馬超實際上心裡卻是對龐德頗有不屑,“哼……五千兵馬,竟連那三千人都打不過,反而傷亡不少,真是丟盡我涼州虎狼的臉面!”
心中雖然是這般想,但馬超還是肅然道,“父親不如遣一大將,殺奔而去,敵軍不過三千人馬,定然不敢念戰後退……”
說道此處,馬超眼中閃過一絲念想,道,“敵將趙雲固然驍勇善戰,但倉促而來,兵馬稀少,孩兒以爲,其人不過是因典韋不知生死而礙於衛寧震怒匆匆趕來,邀功做戲罷了……倘若有我大軍所向,他又如何能擋得下來?”
馬騰眉挑了一挑,趙雲確是來得太過倉促,即便典韋戰敗的消息傳回,也決然不應該一夜間便攻破了霸陵。而如果是有預謀的將目標放在長安,那這麼久地時間了,後面若有大軍,也必然是早早便趕來了,現在還在等候增援,必然也是趙雲的自作主張……
隨着馬超的出言,顯然馬騰也頗爲意動。
血脈相連,馬超看自家老爹地神色變化,心中哪能不知道,眼角閃過一絲喜色,當即出言道,“孩兒願親自領兵出戰增援龐德,出戰霸陵!”
馬騰終究是臉色微變看了馬超胳膊一眼,皺眉道,“你傷勢未愈,如何能領兵出征!?”
“我左臂不過皮外之傷,又無大礙。何況領兵北援,不過詐做聲勢,迫使那趙雲放棄霸陵退兵,又不用廝殺大戰!有龐德在,饒是那河東典韋,還不是落荒而逃?父親不須多慮!”馬超看馬騰顯然還是十分不願,當即又道,“我涼州兒郎豈能因傷便生退怯之意?霸陵雖小,卻是我長安屏障,此等緊要事,不是孩兒親自領兵前去,莫非還需驚動父親親自領兵出戰不成?那便真成了孩兒不孝之罪過了!”
看着馬超蓬勃的戰意,堅持,甚至是沉着,馬騰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讚賞。年輕人,銳利,鋒芒,積極進取,這些都是豪爽武勇的涼州兒郎該有的素質,何況霸陵確是需要一個信得過的大將鎮守……
馬騰心中的天平微微向馬超傾斜了半分。
緩緩沉吟了許久,來回踱步,看着馬超堅持不肯退讓半分,馬騰眼中閃過一絲關切,“……你若再魯莽行事,則如何?”
馬超不由的低下頭來,老實道,“孩兒經過幾日深思熟慮,確是知道自己之過,此次必然冷靜思索,三思後行!”
馬騰沒看到馬超低下頭來時候地那一臉無所謂,反而是因爲馬超地話,不禁心中大爲高興,一掃幾日來的怨憤,在他看來,能夠磨礪掉眼前愛子地棱角,使他成長起來,便是與河東開戰,又當如何?一切都是值得!
“哈哈!我兒終於長進了!”馬騰摸着下顎短鬚,喜悅大笑,“若如此,也不枉爲父幾番教誨!”
“嘿……嘿嘿……”馬超乾笑道,“那如此……?”
馬騰看着馬超躍躍欲試的神色,一想到有龐德在,而彼軍兵力不齊,再增添兵馬搶在對方後軍趕來前,將霸陵拿下也並非難事。而後藉助霸陵以北廣袤土地,那涼州鐵騎的威力便可放大全開,糾纏可攻,退可如風,也沒了多少危險。
馬騰依舊還是有些不放心自己的這個兒子,當即道,“要使你出兵,也並無不可,但需要答應爲父緊記,不可魯莽,凡事三思,賊進不強逞武功,賊退步貪心追敵,一切,需以守緊霸陵爲上!倘若敵軍強,霸陵不可守,也不可意氣用事!”
馬超拍了拍胸脯,卻正好一顫弄到左肩傷口,一陣火辣疼痛,卻只能忍住不能哼出聲來,“父親放心,孩兒必然緊記教誨!”
“既如此,我便再與你八千兵馬,北上霸陵!”馬騰點了點頭,半晌,這才肅然沉聲道,“切忌爲父之話,不可再生事端!”
馬超大喜,點頭如小雞啄米,連連道,“父親放心便是!”
當下也顧不得再說什麼,事實上,馬超能夠如此乖巧,也正是爲了能夠再與河東兵馬來個廝殺。典韋殺出重圍打傷他左肩的嫉恨一直放在心頭,而與典韋名氣若了許多的趙雲,便是他心中想來最好羞辱河東的對手。
對比前幾日他的強硬,馬超自然便知道馬騰肯定是不會再讓他出兵的了,所以才放低姿態,要了這次報仇機會。
至於馬騰的話,就在跨出門檻的剎那,似乎早便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
摩拳擦掌,馬超以右手舞動一片槍花,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左手依舊因爲肩膀的傷勢而只能發出六分力道,但在他看來,河東能夠一戰的有典韋這號猛人便實屬難得了,那區區趙雲,又能強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