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曹操認定衛寧因爲收到自己後路樂進之軍襲其背後而分兵回援,那麼幾日來的憂慮卻是淡了許多。
衛寧與郭嘉越是故弄玄虛,曹操卻越是覺得心安。
而曹操早便下達書信快馬加鞭繞過端氏北上,交達樂進新的任務,便是不需強行攻城,也不需要保留上黨郡等奪下的城池,以騷擾後方,斷絕衛寧糧道爲上。
樂進兵馬雖不過萬人,但畢竟衛寧後方實在空虛,三萬人馬增援聲勢浩大,北幷州郡不少,假樂進一擊即走,以戰養戰,虛而攻之,強而避之,那麼三萬人,不過如無頭蒼蠅一般。假設分兵守城,三萬人平攤下來,根本不過杯水車薪,而假設集合在一股,尋不到樂進決戰,也不過疲勞奔走,空廢糧草而已。
現在,曹操能大膽放心的相持消耗,而他,衛寧,卻耗不起!曹操的心情越發開心,彷彿河東,幷州已經收入囊中。
正是如此,他才下令堅守不出,等待衛寧窮於奔走,糧草耗盡而退兵北上。從而,等待他退兵的那一刻,便是曹操發起總攻,給予致命一擊的大好良機。
曹操更是下令數撥遊騎,晝夜不停,分批密切監視衛寧軍寨動向。
然而衛寧好像根本不在意北面幷州的危機,自小勝於他之後,每日皆高擂戰鼓,日日操練軍士,只弄得聲勢浩大,淡薄清心。
“……報但終究五日後,那監視衛軍動向的遊騎還是發現了衛寧軍寨的異常,馬不停蹄的奔跑回來,卻讓曹操心中一喜,以爲衛寧終於坐立不住了。
“報主公寧今日鼓聲比往日還要大上許多,而營中似乎旌旗招展來回巡走。也遠比平常多了不少。不過,不過營盤前寨,卻沒往日森嚴把手……恩……似乎,似乎,營寨前,根本就沒有士兵防禦。”那遊騎被曹操匆忙令入中帳,想了想這才高聲道。
“前寨無人把手?”曹操一愣,與衆謀士面面相覷。摸了摸下顎短鬚,又問道,“依你看,約有多少戰鼓擂動!?”
“呃……?依照小人估算,該當有數百面戰鼓齊響!”
“莫非衛寧在召集兵馬?”曹操驀然一驚,道,“那該是攻我,還是退兵?”
“倘若衛寧退兵,也當趁夜而走,不當弄得如此聲勢顯人。此必有詐爾!”戲志才毫不猶豫接口道。
“如今我與其對峙。自衛寧南下已有月多,想必糧秣快要耗盡。他既攻我不得,而後方受襲,軍心已亂……”曹操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敲了敲案几躊躇道,“他既鼓足聲勢。無論詐否,我也不欲再與其相持了!敵弱我強,他既有退意,便趁此機會。強攻其營盤!”
“來人!再探!”曹操猛然拍了一下案几,高聲令道。
幾柱香的時間,又有人回報道。“報主公!衛軍營盤戰鼓依舊高聲作響,前寨依舊無人,與前時,無半點異樣!”
“故弄玄虛?”曹操微微一笑,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他若如此,便越表示其坐立不安!哈哈!破敵當在今日!”
驀而。曹操臉色一變。環顧左右,沉聲道。“我軍修養五日,銳氣已蓄,今日當趁此良機,與衛寧決一死戰!”
“于禁!”
“末將在!”
“與你一萬兵馬,攻打衛寧東營,不計損傷,當鼓足奮勇,以寒敵心!”
“末將尊令!”
“曹仁!”
“末將在!”
“與你五千兵馬,詐攻衛寧西營,以引敵軍視線,分攤東軍壓力!”
“末將尊令!”
“許褚,曹純!”
“末將在!”
“你二人,引虎豹之騎,遊走兩軍之間,若有衛軍強軍出營,可截住廝殺,莫讓其趁亂打擾我軍攻勢!”
“末將尊令!”
“其餘各部,隨我一同坐鎮中軍,待敵軍形勢明瞭,一舉而潰敵!破敵!當在今日!”
“喏
曹老大拍板做了決定,手下人,沒有誰還能有異議,各自領命退下,籌備出征事宜。
軍鼓陣陣響起,對比遠方衛寧軍寨中的響動,也不弱多少。一彪彪軍士從營帳內爬了出來,紛紛穿戴衣甲在身,手執兵器,擺開陣型,戈指北方。
曹仁所授命正是吸引敵軍注意,點齊了五千兵馬當即便撒開馬蹄向西撲了上去。而於禁也自點了一萬人馬,向衛軍東寨而走,兩將相商,約定一個時辰之後,于禁再提軍強攻。
兩軍軍營相隔不過二十餘里,曹軍雖得小敗,但只是初受小挫,無傷軍心,反而更因爲這一場恥辱而使得同仇敵愾。
軍心可用,曹仁急急相奔跑,繞道衛軍西營外,卻看原本森嚴的寨門,不見半個士卒把手,明顯空虛得緊。可反常而詭異的卻是,那中軍處,赫然鼓聲擂動震動,恰是萬馬齊喑,肅殺儼然。
曹仁深恐衛寧設虛相誘而在營中埋伏,不敢擅自相攻,只以小半人馬先做試探。
但讓包括他在內地所有都感覺到詫異的是,那先做試探的數百來人,根本就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拉開拒馬,打開營門,沒有一個敵軍衝出來,也沒有一支弓箭射出,彷彿,這座營寨本身就沒有一個人駐留。而當這幾百號人,喊殺着衝進營中的時候,卻只見遍地空曠,密佈的軍帳早是人去營空。
那當先的敢死隊慌忙遣人相曹仁報信,等他親自入營才肯定,這不過是座空營而已,而營中空地上的竈火熄滅多時,分明幾天前,便沒有人在這裡駐守了。
曹仁不敢怠慢,壓下心中疑惑,當即差人將各種情況快馬加鞭送報給中軍曹操,而再派人搜查整個營盤,期望能逮住一個不曾走脫的衛軍士兵。
“什麼……?西營是空營一座?!”等到曹操收到曹仁派遣來地士卒回報時,曹操明顯也頗爲驚愕。
“……報沒得曹操反應過來,卻又聽遠處一支信馬飛快而來,高聲道,“報主公于禁將軍已入東營,卻不見半個敵軍身影!”
“東營也是空營!?!”曹操更是越發震驚,耳朵現在還能聽見衛寧中盤後方那震動沖霄的鼓聲,更可以看見營盤中後那來回巡邏的旌旗。
曹操心中大疑,卻驀而聽得身旁戲志才一聲高呼,“糟了!中衛寧詭計矣!”
“此話怎講!?”曹操沉着臉回頭問道。
“衛寧中盤必然同樣無兵,主公可速速遣少量人馬,先行入內!”戲志纔不答,反而焦急的向曹操道。
“來人!可差兩千人馬,向衛軍中盤入內!”曹操點了點頭,慌忙揮手令道。“喏!”
不出戲志才所料,不過半晌,便得那裨將引人回來,高聲道,“回稟主公!中營也是無半個人影!”
“那鼓聲爲何還在響個不停!?那衛軍大旗爲何還在動彈!?”曹操跨坐絕影之上,聽着鼓聲,看着那黑底白邊的衛字軍旗,沉聲道。
“回稟主公……我等入內之時,卻見中營處,數百木樁上盡是懸空吊着許多牧羊,畜生掙扎,四蹄敲打在鼓面之上,乃有此音。而四野有修有柵欄圍困,衛軍以旗幟捆綁於牛身之上,放任自走,是以我等才覺得有人巡遊……”那裨將慌忙回道。
曹操臉色霎時變得一場陰霾……
被耍了,又被衛寧與郭嘉耍了。
“五日來,衛寧連連操練,敲鼓行軍,原來不過是爲了惑我軍而退兵!可惡!”曹操狠狠甩了一把馬鞭,咬牙切齒。
“想必衛寧每日皆分批送兵馬向後退軍……怪不得,怪不得……衛軍當道紮寨,所立三道營盤,又以遊騎每日大股偵查,防備我軍探馬查詢,使得主公不得知其軍後消息……而每日皆以所有兵馬擋住前寨,使我軍以爲其未動……卻在今日撤走最後一撥人馬……”戲志才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既然今日才退完最後一軍,想必難有走遠,假我軍全力追趕,必然能斬獲不少!分批而退,兵力不集而弱,要破不難!”曹操不愧是梟雄,很快便平復下來心中那股被耍的惱怒,恢復冷靜之後,卻很快想到衛寧分批後撤的致命破綻。
“許褚!曹純!你二人速速引本部虎豹,尾隨追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