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要跑!爲何要跑!”袁紹被一羣人簇擁着朝着邶城而去,看着混亂的軍隊,絲毫沒有理會他這個主公的意思,憋屈的朝着身邊的人咆哮着。
再一次的失敗,讓袁紹感覺自己在劉協面前,甚至快要直不起腰來了,這一次敗的更慘,十萬大軍被劉協以三萬大軍擊破,除了再度爲劉協不敗神話上面添加一樁輝煌的戰績之外,作爲襯托劉協強大的自己,最終恐怕只能成爲天下人的笑柄。
這種恥辱感,讓他無法接受。
郭圖此刻縮在一旁,不敢說話,此時的袁紹正在氣頭上,以他對袁紹的瞭解,這個時候,誰上誰死。
扭頭看向四周,通常這個情況下,田豐應該出來講解一下才對,但遊目四顧,卻沒有發現田豐的影子,讓郭圖不禁皺眉,沒了田豐這個頂鍋的,誰來承受袁紹的怒火?
“主公,元皓先生被困於亂軍之中,請主公速速救援!”趙睿策馬飛奔而來,焦急的朝着袁紹說道。
田豐?
袁紹聞言回頭,正看到一支亂軍被趙雲阻斷,人羣中,依稀能夠看到田豐努力的指揮着亂軍逐漸恢復陣型,與趙雲抗衡。
嘴角抽搐了幾下,袁紹此刻方纔想起,之前正是田豐勸自己莫要發動總攻,退兵時,也是田豐勸自己莫要退兵,加上此前田豐也曾勸過自己不要貿然出兵,從如今的結果來看,田豐每一次的諫言都是對的,那這麼說來的話,豈非是說自己錯了?
看着遠處被趙雲的騎兵糾纏住的亂軍,依稀能夠看到田豐坐在馬背上,不斷地喝令將士們結陣自保,袁紹眼角肌肉不自覺地抽搐了幾下。
救還是不救?
如果救的話,自己以後如何面對田豐?事實已經證明了田豐之前所有的擔憂都是對的,就算救出來,豈非時時刻刻提醒別人,自己不納忠言,最終致使損兵折將?
在袁紹的諸多謀士之中,郭圖無疑是最懂得揣摩袁紹心思的一個,致使看着袁紹糾結的神色,郭圖便已經將袁紹的心思揣摩了一個八九不離十,當下上前道:“主公,如今我軍已經形成潰敗之勢,如何去救,不如趁着元皓牽制住敵軍騎兵,趁機退回邶城,穩定軍心方纔重要,元皓此刻糾集將士牽制敵軍,正是給我軍重整旗鼓的機會,不可辜負了元皓一番心意。”
嗯,作爲主公,就算是要逃,也不能直接說逃,而是戰略轉移,襯托出田豐的偉大同時也要烘托出袁紹爲顧全大局,不得不捨棄心腹謀士的決心,皆大歡喜。
袁紹聞言,看了看田豐的方向,默默的點了點頭:“先退回邶城,通知元皓伺機突圍。”
突圍?被趙雲的騎兵牽制住,隨後趕來的朝廷大軍越來越多,怎麼突圍?
袁紹這是打算放棄田豐,所有人心知肚明,卻沒人多說什麼,這個時候,逃命纔是關鍵,沒人願意在這個時候返回去拼殺。
“陛下!袁紹退往邶城,是否繼續追擊!?”徐晃和張遼來到劉協身邊,躬身詢問道。
“不急!”劉協搖了搖頭,目光卻是好奇的看向亂軍中一支人馬,這支人馬在潰敗的情況下,竟然能夠集結起來,牽制住朝廷大軍,這讓劉協很好奇,指着那一支被袁紹放棄的人馬詢問道:“可知此軍主將是何人?”
徐晃聞言,連忙命人前去探查,不一會兒,一名武將飛奔而來,大聲道:“陛下,那支袁軍主將乃袁紹麾下謀士田豐。”
“竟是此人?”劉協聞言,不禁大喜道:“通令全軍,莫要再追,給朕將這支人馬圍住,勿使逃脫!”
“喏!”徐晃聞言答應一聲,前去指揮。
“陛下,那袁紹……”張遼看向劉協,猶豫道,在他看來,袁紹才應該是這一次的主要征討目標吧。
“拿下一個田元皓,勝過是個袁紹!”劉協心情大好,朗聲笑道:“走,待朕去見一見這位冀州首席謀士。”
如果是三年前,袁紹還真能當劉協的對手,但此刻,在接連交鋒之後,劉協已經不再將袁紹放在眼裡,雖然不像袁術那般敗家,但袁紹經不起挫折的性格,註定袁紹作爲一名主公,是極度不合格的,經此一敗,冀州再難聚起力量對抗朝廷,在劉協看來,田豐、沮授這兩位袁紹麾下頂尖謀士的分量,要比袁紹本身的分量高出了好幾個檔次,至於袁軍的潰軍,走就走了,只要能夠拿下田豐,這一仗自己就賺大了。
“喏!”
當下,在許褚、張遼以及龐德等將領的護衛下,劉協帶着親衛到了陣前,隨着劉協的命令,朝廷兵馬並未再去理會潰敗的袁軍,而是在各級將領的指揮下,將田豐匆忙間聚集起來的三千人馬團團圍住。
趙雲帶着騎兵退開,遊弋在側,防止這支人馬的突圍,三千餘袁軍將士在田豐的指揮下結成一個圓陣,一個個緊張的看着將他們團團圍攏的漢軍。
田豐皺眉看着將自己這支軍隊團團圍住的朝廷軍隊,這些人有時間來將自己團團圍住,也就是說,袁軍已經撤離了?而自己,被拋棄了?
這一瞬間,一股複雜難明的感受涌上心頭,袁軍的成功逃離,讓田豐心中微微鬆了口氣,但袁紹的無情卻讓田豐有種心灰意冷之感。
便在此時,但見漢軍的陣中迅速分開一條通路,劉協在幾名將領的保護下,來到陣前。
這是第一次,田豐近距離打量這位少年天子,不可否認,相比於袁紹,劉協雖然年輕,但身上卻有種說不出的令人折服的魅力,舉手投足間,大氣磅礴,顧盼間哪怕是在笑,也讓人不自覺的生出幾分拘謹之感。
來到陣前,劉協目光很快在人羣中找到一身儒袍的田豐,也不理會其他人,微笑道:“朕早聽說田豐有經天緯地之才,今日一見,沒讓朕失望,元皓先生可否來陣前一敘?”
田豐嘆了口氣,揮退人羣,單騎出陣,朝着劉協拱手道:“豐從未見過陛下,陛下何以識得豐?”
“大本事,朕沒有,不過朕對於自身這雙眼睛,還是有些自信,雄鷹和土狗,朕還分得出來。”劉協朗聲笑道:“元皓,如今袁紹已是窮途末路,朕久聞元皓之才,今日戰場相逢,也是緣分,在此,朕誠邀元皓入朝,爲這天下蒼生黎民分憂。”
田豐失神的看着劉協,最終苦笑搖頭:“敗軍之人,何敢勞陛下掛心?”
“成敗在於勢也,以成敗論英雄,有些荒謬,元皓作爲謀主,決定戰場走向的卻是袁紹,此戰,敗的亦是袁紹,而非先生。”劉協搖了搖頭:“鄴城之事,朕亦有耳聞,袁紹不聽良言,不識忠良,乃袁紹有眼無珠,此等庸主,真的值得元皓追隨,甚至爲之效死麼?”
田豐依舊搖頭,拱手道:“臣昔日已背節於韓馥,如今再背主公,實……”
“元皓,朕且問你,袁紹可曾稱帝?”劉協直接打斷田豐的話,朗聲問道。
“不曾!”田豐搖頭道,莫看袁紹如今跟劉協打的兇,但他是以清君側的名義來打的,直接稱帝,無名無義,莫說袁紹如今連吃敗仗,就是沒有這兩次敗仗,袁紹都不敢公然稱帝。
“既然不曾,那袁紹便仍舊是漢臣,這天下姓劉而非姓袁,元皓雖是袁紹謀士,卻亦是漢臣,朕所言可有錯?”劉協看着田豐,淡然道。
田豐閉嘴不言,已經知道劉協接下來會說什麼,只是這話他不能接,微微嘆息一聲,田豐對劉協微微拱手道:“臣謝陛下厚愛,然豐已心灰意懶,這天下之事,臣已不願再管。”
“哦?”劉協詫異的看着田豐,看着田豐雙目中那淡淡的疲憊,想來是對袁紹徹底失望了,當下也不爲難道:“也好,那就請元皓先生去往洛陽,朕準備在洛陽開辦一所書院,以元皓之才,去爲朕管理書院,教書授學,也是一樁功德。”
這……
田豐聞言,有些猶豫,劉協並沒有強迫讓他出仕有些出乎他的預料,此時再拒絕,似乎有些不太妥當,畢竟劉協沒有讓他出仕,而且田豐也清楚,劉協如今已經等於是將他生擒,不要他投降,已經是難得了,去洛陽授學,似乎也不是什麼無法接受的事情,猶豫片刻之後,點頭道:“承蒙陛下錯愛,豐願往。”
劉協笑了,只要願意去就好,雖然不是直接效力,但也是爲他培養人才,而且洛陽書院的學生可不是從零開始,在劉協的計劃中,郡學三級以後的學員,日後會劃分到郡學,郡學六年,待郡學學子畢業之後,便輪到更高一級的學府了。
長安講武堂,洛陽書院,這是劉協目前已經準備好的兩座學府,長安有講武堂的雛形,更有當世大儒鄭玄坐鎮,而洛陽書院自然也需要一位有才學之人來坐鎮,田豐雖然在名聲上比之鄭康成查了一些,但若論才學,還真未必輸給對方,去當洛陽書院的院長再適合不過。
雖然在田豐看來,這並不是投降,但落在冀州軍眼裡,田豐就是降了,連田豐都降了,他們還打個屁呀,當下不等劉協說話,便紛紛丟掉了兵器,劉協要的也就是這個效果,當下命人收拾兵馬,收兵回黎陽。
“陛下,袁紹此刻已退回邶城,那邶城如今就是一座空城,我們……不用再打嗎?”龐德不解的來到劉協身邊道。
“不用了,一羣自欺欺人之輩,留着還能維繫冀州安穩,就讓他們在這裡等死吧。”劉協撇了撇嘴,此前袁紹就不是他的對手,經此一敗,更是不足言勇,等他手中人才足夠之後,自會料理。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