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曹軍雖然退兵,卻是退而不亂,沒有絲毫可趁之機,劉備雖然有心追擊,卻也知道,此刻貿然發動,未必討得了好,只得同時下令鳴金收兵。
看着鬆了口氣的將士,劉備不禁無奈,如今自己兵力雖然不弱曹操,但軍中將士,除了他們兄弟三人帶來的千餘兵馬之外,餘者皆是烏合之衆,不堪一戰,曹軍單是靠着氣勢,便叫己方將士感到壓迫,若真開戰,劉備不知道己方有什麼勝算。
關張二將回陣自是一翻鼓勵之後,帶着兵馬,撤回了昌邑。
傍晚,劉備招來關張以及陳宮議事。
“曹軍雖然暫時退去,然曹軍精銳,我軍初成,不可與之力敵,不知先生有何破敵良策?”劉備坐在主位之上,看相陳宮。
明日曹軍再來,定不會再跟他鬥將,今日雖然看似勝了一陣,但接下來的戰鬥,可就難打了。
這一仗,卻是將劉備剛剛冒起來的那點自得和驕傲徹底打沒了,跟曹操的百戰之師比起來,自己還差了許多底蘊。
陳宮微微頷首,對於劉備能夠及時認清自身不足,很是滿意,聞言沉吟片刻之後,搖頭道:“如今曹軍勢盛,我軍宜暫避鋒芒,據城而守!”
“只是守城,未免落了自家威風!”張飛聞言,頓時有些不滿道。
陳宮聞言,無奈一笑道:“我軍新成,將士們未經陣仗,欠缺默契,一旦在城外開戰,定不是曹軍對手。”
張飛聞言有些無奈,卻也知道這是事實,無論是關羽還是他張飛,對於如今麾下將士真是橫看豎看都不怎麼順眼。
真拉到戰場上跟身經百戰的曹軍對戰,估計一個衝鋒就能將他們衝潰,關羽張飛就算真有萬夫不當之勇,也救不回來。
“爲今之計,只有據城而守,讓將士們輪番守城,適應戰場,以戰養戰,待曹軍銳氣喪盡,我軍將士可以承受戰場之時,再與曹軍對決,同時主公還需迅速穩固後方,安撫民心,只有後方穩固,我軍才能無後顧之憂,全力於曹操決戰!”陳宮想了想道:“此外,還可書信文舉公,請文舉公出兵襲擾曹軍後方,陶謙那邊,主公也可多與其聯繫。”
次日一早,曹操揮軍來到城下,經過一夜修整,士氣恢復了不少,這一次,曹操沒再跟劉備叫陣,而是直接揮兵攻城。
爲了能夠速戰速決,曹操這一次可是下了大力氣,一開戰,便將井欄推出來。
這井欄高達三丈有餘,比之昌邑城的城牆都要高出一截,此物一出,劉備軍城牆的優勢頓時沒了,十幾架井欄,每一架之上,都承載着十幾名弓箭手,三十多名力士在盾牌兵的保護下,推動着井欄,緩緩向昌邑城靠近。
城牆上,劉備看着緩緩靠近的井欄,面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還未走入射程,井欄上面安排的弓箭手已經開始對着城頭的劉備軍將士開始傾瀉箭矢。
“拋射!”有小校淒厲的發動命令,一蓬箭雨破空而出,朝着井欄掠過去,卻被井欄上面的擋板擋住,落下去的箭雨也大半被下方的盾牌遮擋。
“噗~”
冰冷的箭簇透過盾牌的縫隙,一名力士被箭簇貫穿了胸膛,慘叫倒地,立刻便有藏在盾牌之下的力士上前接替,保護着力士推動井欄,繼續前進。
井欄停在距離城牆五十步的方向,居高臨下,對着城牆傾瀉箭雨,大軍靠近護城河,一隊隊曹軍將士擡着雲梯子盾牌的保護中衝上前,將一座座木梯搭在護城河上,隨後的將士迅速擡着雲梯衝過護城河,這裡是射手的盲區。
有人將雲梯頂在身後,十幾名將士擡着雲梯衝鋒,頂在前方的人藉着雲梯的力量,飛奔在城牆上,戰刀已經在手,在冒出女牆的剎那,一臉猙獰的飛撲向眼前能夠看到的敵人,手中戰刀兇狠的斬下敵人的頭顱,緊跟着被四五把長槍貫穿了身體,咆哮着被一羣人從城牆上推下去,砸翻了雲梯之上的戰士。
但緊跟着,已經有人不斷從已經搭好的雲梯上面冒頭,嘴裡叼着冰冷的戰刀,甫一出現,便兇狠的撲上去,劉備張霞不過是一羣沒有上過戰陣的新兵,哪裡見過這等陣仗,不少人直接被嚇得腿軟,若非劉備、關羽、張飛也算久經沙場,不斷在城牆上頂着箭雨奔走救援,恐怕這場戰鬥,用不了多久就得結束了。
第一批守城的將士傷亡慘重,被迅速換下去,第二批將士已經上來,繼續投入戰鬥,曹軍如同蟻潮一般前仆後繼的衝上來,又被一波波擊退,城上的守軍也換了一波又一波,劉備的背上中了一箭,卻仍舊一臉凌厲的揮動着手中的雙股劍,帶着周圍的士兵將一次次衝上來的曹軍擊退。
“主公,那井欄太過厲害,再這麼下去,我軍弓箭手幾乎成了擺設!”陳宮冒着箭雨衝到劉備身邊,把劍幫劉備將背上的箭簇給斬斷,急聲道。
劉備喘了口氣,一劍將一名曹軍斬殺,擡頭看着那比城牆都高出一截的井欄,心中發狠,那井欄之上有隔板保護,他們這邊的箭簇根本沒辦法射穿,井欄之中的弓箭手雖然不多,但卻可以肆無忌憚的向着城牆傾瀉箭簇,又是居高臨下,準頭比他們高了不止一點,哪怕偶爾有人能夠射中井欄之中的弓箭手,也是杯水車薪,根本不足以影響大局。
心中一動,劉備扭頭道:“我記得那府庫中有十幾架投石機。”
“那投石機威力雖大,但卻不夠精準,很難命中。”陳宮搖頭苦笑道。
“那便十幾臺一起瞄準一輛井欄!”衝過來的張飛不假思索的脫口道,說完已經揮舞着蛇矛衝到另一邊。
陳宮聞言,目光一亮,看向劉備,卻見劉備微微點頭,當即應命一聲,飛奔離去。
戰爭依舊在繼續,投石機並非投石車那般笨重,但要搬到城牆上,至少需要半個時辰的時間,這段時間,劉備也只能頂着井欄上的箭雨繼續拼死作戰。
曹軍之中,看着井欄已經完全壓制住了對方的守軍,曹操不禁搖頭失笑道:“劉備早年曾破黃巾而聞名,如今看來,不過如此,關張雖勇,也不過一勇之夫,不足爲懼,此戰,定矣!”
周圍衆將聞言,不禁紛紛稱是,不說雙方兵員素質上的差距,只看劉備守城這幾下,就知道劉備雖然名聲在外,實際上卻沒指揮過真正的戰鬥,在場任何一人易地而處,都能比劉備做的更好。
“非是那劉備太弱,而是我軍太強也!”一旁的夏侯惇嘿笑道,昨日被那張飛一頓狠揍,此刻都有些疲憊,之前他就看到張飛的身影在城牆上亂晃,絲毫沒有疲憊之感,不由大罵怪胎。
“轟~”
就在曹操在這邊與衆將談笑之際,遠處突然傳來一聲轟響,曹操不禁一怔,扭頭看去,卻並未看到什麼異常,正想詢問,目光卻頓住。
視線之中,只見城頭上突然拋出十幾枚石彈,朝着一座井欄拋過去。
“嘭嘭嘭嘭~”
只聽一連串亂響,雖然沒能命中井欄,但井欄四周,卻是一片狼藉,三四十斤的石彈十幾顆一起打下來,只要碰着,莫說普通將士,便是典韋、張飛這種怪胎若是被砸中,也得玩兒完,能夠格擋箭簇的堅木盾牌,在那石彈之下顯得脆弱不堪,有的直接被砸的粉碎,有的雖然沒碎,但盾牌下面的將士卻是被那從天而降所帶來的巨大沖擊力給活活震死。
十幾枚石彈,造成的傷害實際上也不過數十人的傷亡,那還是因爲井欄附近人羣密集的原因,否則的話,恐怕連這點傷亡都沒有,但帶來的震撼以及士氣上的打擊,卻比它本身帶來的傷害更加恐怖,那種任何反抗都顯得蒼白而無力的感覺,讓人絕望。
很快,又是一波石彈被投出來,這一次,有三枚石彈砸在了井欄上,在曹操以及一衆曹軍將領鐵青的臉色中,那座井欄在一聲聲驚呼聲中,搖晃了幾下,然後伴隨着城牆上一陣歡呼之聲栽倒下來,發出一聲轟響,不少躲避不及的曹軍將士瞬間沒了聲息,井欄上面的弓箭手自然無一倖免。
“繼續進攻!”曹操面色一沉,沉聲道。
蒼涼的號角聲和激昂的戰鼓聲更加響亮,曹軍的攻勢更加兇猛了,而前方的井欄卻越來越少,劉備軍的抵抗也越來越激烈。
一開始,曹軍還能不斷衝上城牆,但隨着一座座井欄的報廢,曹軍的攻勢受到的阻力越見增加,戰鬥一直從早上打到日落十分,曹操拿出來的數十架井欄已經少了一半時,曹操終於下令鳴金。
城牆上,看着曹軍如同潮水般退去,劉備狠狠地喘了口氣,毫無形象的坐倒在地上,一旁的關羽、張飛戮戰一天,雖未受傷,卻也累的不輕。
“我們贏了!”劉備有些虛弱的擡了擡手,卻扯動了傷口,嘴角不禁一咧。
茫然的將士們終於反映過來,發出一聲聲震天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