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一面盾牌重重的砸在了一個徐州軍兵士的腦門上。
廝殺中被劈砍了無數次的盾牌已經有了裂縫,堅硬的盾面與那徐州兵的顱骨相撞,顱骨竟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揮舞盾牌砸到那徐州兵腦門上的曹軍兵士,只覺着手臂一麻,手中的盾牌劈裂成兩片,掉落在了地上。
被他一盾砸倒的徐州兵,則兩眼翻白,磕開的顱骨出噴涌着血泉,軟軟的癱倒在地上。
盾牌劈裂成兩塊,那曹軍兵士並沒有挺下手上的動作,提着他那柄已經劈砍到豁了口的長劍,朝着另一名徐州兵的胸口猛刺了過去。
呂布率領的徐州軍與李典麾下的曹軍接戰,雙方剛廝殺在一處,曹軍將士一個個就如同餓極了的野狼一般,完全不要命的向徐州軍撲了上來。
人數上雖然有着一定優勢,也曾做過動員,可在瘋狂了的曹軍面前,徐州軍就猶如一羣遇見狼羣的山羊,只能用他們的犄角勉強做着抵抗。
揮舞着方天畫戟,呂布在曹軍中往來,如入無人之境,可他身邊的徐州軍兵士,士氣卻是漸漸被曹軍擊垮。
許多徐州軍的兵士,甚至已經丟下兵器抱頭朝戰場外面逃竄。
逃跑就好似一場在軍隊中快速蔓延的瘟疫,有人率先逃走,必定有更多的人會跟在後面。
還能勉強提起勇氣廝殺的徐州軍越來越少,而逃跑的徐州軍則如同潮水一般,往他們來時的方向沒命奔走。
原本就躺着無數死屍的戰場上,雙方激烈的廝殺已經接近了尾聲。
本想衝向李典,將他頭顱取下的呂布,見大勢已去,也不得不兜轉戰馬,隨着兵士們一同向徐州狂奔。
呂布軍終於潰退了,帶領將士們浴血廝殺,已經渾身都是鮮血的李典長長的鬆開了口氣。
在戰鬥的時候,他已經發現呂布意圖向他這邊衝鋒,可每次呂布衝到近前,都會有許多兵士攔住呂布的去路,才使得呂布沒能靠近到他的身邊。
呂布武勇天下聞名,李典自是曉得,若單打獨鬥,莫說只他一個李典,就算再來三五個,恐怕也不會是呂布的對手。
這場戰鬥,曹軍勝就勝在完全沒有了退路,對曹軍來說,撤退就等於是死!
爲了能夠活下去,每一個兵士都拼出了渾身的解數與徐州軍廝殺。
而徐州軍卻沒有這種顧慮,他們失敗了,可以返回徐州整軍再戰。
雙方將士肩負的壓力不同,也決定着他們在戰場上廝殺時的勇猛有所區別。
領着將士們追趕了逃走的徐州軍一段,在沿途的路上誅殺了不少徐州軍之後,李典高高舉起手中長槍,向正追逐敵軍的將士們高聲喊道:“窮寇莫追!”
李典下令停止追擊,拼命廝殺了一場,已經是氣喘吁吁的曹軍將士們紛紛停了下來,一個個望着漸漸遠去的徐州軍,其中很多人由於太過疲累,頹然的坐在了地上。
此時的小沛城牆上,守城的魏續發現城外呂布軍的旗幟已然遠去,愕然的望着城外,臉上滿滿的都是頹然。
“將軍!”魏續一臉頹然的望着城外,他身後的一名小校小聲說道:“溫候好似已然敗了!”
“閉嘴!”心情正自煩悶,小校的話更是讓魏續感到心煩意亂,他猛然轉身,一巴掌抽在了小校的臉上。
被魏續一巴掌抽了個趔趄,小校捂着臉,竟是沒敢再接着說話。
見同伴被打,另一名站在魏續身後的小校湊了上來,小聲對魏續說道:“將軍息怒,溫候撤軍已成定局,將軍當早做打算纔是。”
“城池被圍的如同鐵桶一般,如何打算?”魏續猛然回頭,瞪了說話的小校一眼,滿心鬱悶的問了一句。
“曹軍乃是從南而來,大軍也是於南方列陣!”看出魏續的火氣小了許多,小校連忙對魏續說道:“將軍可從北門殺出,我等護着將軍,一路返回徐州。溫候新敗,將軍即便丟了小沛,也是無話可說!”
聽了這小校的一番話,魏續眉頭微微擰了起來,沉吟了片刻,纔有些遲疑的向那小校說道:“若是丟了小沛,徐州將成爲一座孤城……”
“溫候都已敗了,莫非將軍還在等待援軍?”魏續的話還沒說完,小校就對他說道:“將軍困守此城,曹軍早晚也是攻破城池。屆時想要離開,恐怕已是晚了!”
聽完小校的一番話,魏續的眸子猛然一睜,對那小校說道:“若非聽你一言,險些誤了某等性命!”
“傳令下去!”已經決定撤走,魏續小聲向身後的親兵說道:“抽調兩千兵馬,隨某出城殺敵,其餘人鎮守城池!”
在一旁聽着魏續和小校說話的親兵已是明白,魏續要逃走,可小沛城若是無人鎮守,恐怕他還沒來及逃出城去,曹軍就已經殺進城來,他是要將一部分將是留在城中,爲他擋住身後的曹軍。
“諾!”雖說心內清楚,可那親兵卻是不敢違拗魏續的意思,連忙應了一聲,傳達魏續命令去了。
城外援軍已經撤走,城頭上的守軍都是眼睜睜的看着。
此時魏續突然下了一道留人守城,而他則要率軍出城殺敵的命令,城頭上的將士們立時便覺着有些可疑。
不過將士們雖說心內狐疑,卻並沒有人站出來置疑魏續。
畢竟魏續是主將,他的命令還是無人敢違拗。
兩千名挑選出來的精壯很快便在城內集結,待到兩千兵馬集結完畢,魏續在給他出主意的小校陪同下,下了城牆。
到了兩千名以爲要出城與曹軍廝殺,已經對生存下去完全不抱希望的徐州軍面前,魏續甚麼多餘的話也沒說,只是朝這兩千人招了下手,對他們喊了聲:“走!”
被臨時召集起來,心內尋思着出城就是送死的兵士們,跟在魏續身後,一個個竟是滿面的悲慼,就好似想要在臨死之前爲他們自己哭一把喪一樣。
領着這兩千名兵士,魏續並沒有給他們做任何解釋。
到了城北門,魏續指着守衛城門的兵士說道:“將城門打開,我等要出城與曹軍廝殺!”
得知魏續要出城和曹軍廝殺,守城門的兵士只當他是對戰局再不抱任何希望,一心想要前去尋死,也不敢阻攔他,連忙將城門打了開來。
帶領兩千名兵士剛一出城,魏續絲毫不帶遲疑,立刻便下令跟隨他出城的徐州軍將士們向就近的曹軍發起進攻。
正如那小校所說一樣,夏侯惇與李典率領的這支曹軍,是從南方的淮南而來,大軍主要的攻城方向也是南面。
根本沒有想到魏續會從城門北面出來,夏侯惇只是在城北佈置了少量兵馬。
魏續率領兩千名徐州軍,朝着阻擋北門的曹軍一陣衝殺,竟是將曹軍給衝的散了開來。
城頭上的守軍看着城外的廝殺,還沒來及爲魏續叫好,一幕讓他們永遠也不敢相信的畫面出現了。
衝散城北的曹軍,魏續竟然是完全沒有折回城內的想法,引領着那支出城的隊伍徑直朝徐州方向去了。
魏續棄城逃走,小沛頃刻間便成了一座完全沒有能力抵抗曹軍的城池。
眼看着魏續離去,城內的徐州軍爲求活命,只得將城門打開,迎接曹軍入城。
在城外已經圍了數天,曹軍的軍糧已是不夠,將士們每天只能吃個半飽,進了城內,凍餓交加的曹軍將士就如同一羣被放出了籠子的野獸,夏侯惇和李典極力想要阻止,卻還是沒能阻止他們對城內進行一番劫掠。
或許是攻城的時候心內積聚着一股怨氣,進城之後,曹軍的官兵根本沒有等到夏侯惇或李典的命令,就將那些投降的徐州軍聚集到一處屠殺。
甚至還有曹軍將士以屠殺已經投降的徐州軍爲樂,留守城內的徐州軍不過一個多時辰就被誅殺殆盡。
待到夏侯惇和李典前來阻止,城內的徐州軍已是一個不剩,就連平民男子,也是被殺了許多。
小沛城被攻破之後,失去了控制的曹軍在城內製造了一場規模不算很大,卻也不算很小的屠殺。
若不是夏侯惇和李典使出渾身解數控制事態,恐怕小沛城會在兩三天內成爲一座死城。
城內到處都是被屠殺的平民流淌的鮮血,幾乎從每一戶人家門外經過,都能聽到房子裡傳出女人和孩子的哭聲。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事態控制住的夏侯惇和李典,並騎走在青石鋪設的街道上,聽着路兩側民居傳出的哭聲,李典不住的嘆氣搖頭。
夏侯惇雖說沒有像李典那樣,心內卻也是一陣煩悶。“將士們如此胡來,曹公日後在徐州定會失去民心!”一邊行進着,夏侯惇一邊皺起眉頭向李典問道:“曼成以爲此事該當如何處置?”“也是憋悶的久了!”雖說對曹軍將士隨意濫殺很是不滿,李典卻還是對夏侯惇說道:“法不責衆,我二人總不能將所有參與攪亂小沛的將士悉數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