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的月色,輕柔的撫摸着洛陽城。
王府後園的花兒、草兒,以及那一棵棵高大的樹木和一幢幢氣勢磅礴的宮室,在月光的映照下,都被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銀光。
一條身影獨自在後園的湖岸邊徘徊。月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將他的影子拖拽的老長,那長長的倒影給人一種落寞且又孤寂的感覺。
就在那黑影沿着湖岸來回踱着步子的時候,另一條黑影穿過離岸邊不遠的柳牆,朝着岸邊的黑影走了過去。
“浣娘!”剛穿過柳叢的黑影到了湖岸邊,向那正沿着湖岸來回踱步的黑影輕喚了一聲。
正沿着湖岸來回慢慢走着的黑影,不是別個,正是才離開唐姬寢宮不久的陶浣娘。
自從唐姬臨盆,陶浣娘與蔡琰便陪在唐姬身旁,直到劉辯來到,她們坐了片刻,才各自找了個由頭,與管青、柳奴一道離開了唐姬的住處,給劉辯和唐姬還有剛剛來到這世間的劉盛留了獨處的空間。
從唐姬住處離開,陶浣娘在湖岸邊上來回的踱着步子,想到唐姬爲劉辯生了個兒子,而她自己的肚子,卻是到如今都沒見動靜,心內就難免莫名的涌起一陣悲涼。
晚風貼着湖面掠過,擦過陶浣孃的髮梢,使得她那煢煢孑立的背影在落寞又中平添了幾分孤寂的飄逸。
聽到身後傳來呼喚,陶浣娘嬌軀陡然一震,連忙扭過頭,朝剛穿過柳牆向她走來的人望了過去。
出現在陶浣娘眼前的,正是劉辯那張她日思夜想,見面後卻不敢當着其他人的面而太過親暱的臉。
“殿下……”看見劉辯,陶浣娘小嘴張了張,輕輕的喚了劉辯一聲。
朝陶浣娘微微一笑,劉辯跨步走到她身前,將她的雙手拉起,放在眼前仔細的端詳着,過了好一會,才向她問道:“本王不在的這些日子,浣娘還是自家做着那些粗活?”
握着陶浣娘略顯粗糙的雙手,劉辯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那已然泛起紅暈的臉龐,輕聲向她說道:“你如今已是王妃,那些縫縫補補、洗洗漿漿的事情,無須多做,閒暇的時候做上一兩次便可……”
“浣娘整日無事可做……”劉辯的話才落音,陶浣娘就低下頭,以細弱蚊蚋的聲音對他說道:“若是不尋些事做,臣妾便會整日思念殿下,着實苦悶。收拾園圃,自家縫補些衣衫,倒是要好受許多。”
陶浣娘這句話雖然說的很輕,可聽在劉辯的耳中,卻是如同一根鋼針般扎着他的心房。
“苦了你!”將陶浣娘摟進懷中,劉辯的嘴脣貼在她的耳垂上,很是溫柔的對她說道:“本王這不是回來了嗎?”
“唐王妃今日才分娩,殿下理應多陪他們娘倆纔是!”被劉辯摟在懷中,陶浣娘嘴上雖是這麼說,可雙手卻輕柔的環繞到劉辯身後,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腰。
“孃兒倆都睡了!”摟着陶浣娘,劉辯噥起嘴脣摩挲了兩下她的耳垂,小聲對她說道:“今晚本王便在你那裡安寢。”
得知劉辯晚上會在她那裡留宿,再加上耳垂被他的嘴脣摩挲,陶浣娘渾身一陣癢癢的酥麻,俏臉也頓時羞紅成了一塊大紅布,雙臂環抱着劉辯的腰,嘴脣兒動了動,卻是連半個音符也沒說出。
一股帶着溼意的涼風從二人身旁掠過,摟着陶浣娘,劉辯扭過頭望向夜色中的湖面。
月兒掛在半空,微波盪漾的湖面上,月亮的倒影正隨着波浪的涌動而輕顫着,在倒影的邊緣,還鋪開着一片銀色的月色光華。
“很久沒有這樣平靜過了!”望着湖面,劉辯轉過身,換成一隻手臂摟着陶浣娘,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在對陶浣娘說道:“如果本王能好生在王府內過上幾天逍遙日子,多陪陪你等,那該多好!”
“嗯!”依偎在劉辯懷中,與他一同望着夜色中的湖面,陶浣娘輕輕的嗯了一聲,並沒有說話,只是將腦袋又朝劉辯的手臂上靠了靠。
她沒有說話,是因爲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期盼劉辯不再領軍出征的,不只是劉辯本人,還有着她和唐姬、蔡琰。
可亂世已起,身爲漢室血脈,若不領軍征戰,劉辯又如何存活於世間?又如何保護她們不受豪強欺凌?
寧靜的夜晚,在睡夢中總是會很快過去。
晨曦透過小窗,投射進陶浣娘寢宮的內室。陽光雖是沒有直射到劉辯的眼睛,卻還是讓他感到仰面閉着眼有些不太舒服。
他翻了個身,伸手想要去摟夜間與他顛鸞倒鳳,幾乎耗盡了體力的陶浣娘,沒想到卻一把摟了個空。
沒有摟到本應躺在身旁的陶浣娘,心知陶浣娘有早起習慣的劉辯,慢慢半睜開眼睛,向身旁看了看。
果然,在鋪蓋上,他並沒有看到陶浣孃的身影。
“殿下可要洗漱?”就在劉辯沒看到陶浣娘,正想閉起眼睛再睡一會的時候,內室門外傳來了陶浣娘甜美的嗓音。
聽到陶浣孃的聲音,劉辯扭頭朝門口望了過去。只見陶浣娘雙手端着一隻陶盆,正施施然的走進屋內。
走路時,陶浣孃的兩條腿就好似有些並不攏一般,走路的姿勢並不像以往那樣自如,而是兩條**不由自主的稍稍向外撇了一些,讓人看了,會感到很是奇怪。
待到陶浣娘走到近前,劉辯仰臉望着她,帶着些許疑惑的向她問道:“浣娘怎了?走路好似有些不太便利!”
劉辯不問還好,他這麼一問,陶浣孃的臉頓時羞的一片通紅,緊緊的抿着嘴脣,白了劉辯一眼,嬌嗔着怨道:“殿下明知,因何又要故問?”
陶浣孃的俏臉一紅,劉辯這才恍然明白過來,嘿嘿一笑,對她說道:“着實是本王疏忽了,今晚本王輕着些便是!”
“殿下今晚還要……”劉辯的話音才落,陶浣娘就睜圓了眼睛,滿臉不敢相信的望着他,向他問道:“莫非殿下……”
“嗯!”躺在鋪蓋上,伸手摟住剛把水盆放下,雖是滿面愕然,神色中卻還帶着難以掩飾欣喜的陶浣娘,輕聲對她說道:“明晚本王再去昭姬那裡。”
“啓稟殿下!”正抱着陶浣娘與她說着話兒,門外傳來了一個婢女的聲音:“徐軍師求見!”
聽到婢女的聲音,劉辯愣了一下,朝陶浣娘撇了撇嘴,小聲對他說道:“這徐元直倒是把握的好時機,昨晚不來,偏偏待到本王好生睡了一夜,纔來求見本王。”
“殿下不在洛陽的這些日子,許多事情都是仰仗軍師操勞!”一邊服侍着劉辯穿衣,陶浣娘一邊輕聲對劉辯說道:“洛陽城內近日也是出了許多事情,想來軍師一大早便來求見殿下,正是要說這些事情。”
“哦?”完全沒想到從陶浣娘口中會說出洛陽出了許多事情,劉辯愣了一下,扭頭望着陶浣娘,雖是沒有發問,眼神中卻滿滿的都是疑惑。
也難怪劉辯會露出這樣的神情,陶浣娘出身貧寒,自打入了王府,向來都是恪守女子本分,每日裡除了縫縫補補、洗洗漿漿,花費她精力最多的,恐怕便是她寢宮後面那片種了一些蔬果的小園。
連她都曉得洛陽出了事情,看來事情果真是鬧的不小。
發現劉辯滿臉疑惑的望着她,陶浣娘俏臉一紅,低下頭抿了抿嘴脣,以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對劉辯說道:“臣妾只是曉得近日洛陽來了許多人,並不曉得太多,若是殿下欲知原委,見了軍師便可明瞭分曉!”
“本王曉得你不知道!”劉辯張開雙臂,保持着直立的“太”字形,扭頭向正幫他穿衣的陶浣娘微微一笑說道:“浣娘向來不出府門,怎會曉得那許多事情。”
陶浣娘沒再說話,只是抿着嘴脣,俏臉紅撲撲的幫劉辯穿着衣衫。
約摸過了小半柱香的光景,劉辯穿戴已畢並且洗漱妥當,從陶浣孃的內室走出,剛來到寢宮正門前,他便一眼看見了正在寢宮前門等候的徐庶。
“軍師大清早便來找尋本王,不知所爲何事?”看到徐庶,劉辯雙手背在身後,很是淡然的向正背朝着寢宮正門,仰臉望着天空,好像很淡定並沒有等的太焦急的徐庶問了一句。
聽到劉辯說話,徐庶趕忙轉過身,抱拳躬身向劉辯行了一禮,對劉辯說道:“昨日晚間殿下返回,臣下本欲即刻求見,可念及殿下喜添麟兒,便暫且按捺下來,直到此刻方纔來此。”
從徐庶說話時的神色,劉辯看出了些許凝重。他斂起了笑容,眉頭微微蹙起,向徐庶說道:“軍師有話,但說無妨!”
“早先匈奴右賢王去卑曾來到洛陽,意圖接回居次!”放下抱拳的雙手,徐庶壓低了聲音對劉辯說道:“居次無論如何也不願隨去卑返回匈奴,臣下好生招待了去卑,與他也是商議妥當,待到殿下返回,自會尋得適當時機,將居次送回河套!”
“如此處置並無不妥!”從徐庶的神色中,劉辯看出事情遠遠沒有徐庶說的這樣簡單,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徐庶那張滿是凝重的臉,向徐庶問道:“莫非匈奴人又有了甚麼事頭?”
“不曉得何人於暗中告知匈奴人,說是居次在洛陽城內遇害!”在劉辯的追問下,徐庶眉頭擰的更緊,對劉辯說道:“方纔臣下已然得到消息,匈奴右賢王自河套起兵,已是向河南尹挺進過來!”“請居次前去與那去卑見上一次便是!”徐庶的話音才落,劉辯就嘴角撇了撇,很是不以爲意的對徐庶說道:“見了居次,想來那去卑應是不會再一意孤行!”“殿下!”劉辯提出要讓柳奴與去卑相見,以此打消去卑南侵中原的念頭,徐庶苦笑了一下,抱拳對劉辯說道:“殿下莫非沒有看出,如此蹩腳的謊言也能使得匈奴人大動刀兵。恐怕那去卑出兵中原,只是匈奴人找個由頭,欲趁中原亂起,分上一杯羹而已,至於居次與他見或不見,並不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