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發出求救,劉辯趕忙縱步上前,雙臂張開,攔在典韋和呂布之間,扭過頭向典韋低喝道:“不得造次!”
被劉辯低喝了一聲,典韋愣了一下,怒目瞪了呂布一眼,滿臉惱怒的撤步退到一旁,有些不太甘心的將雙戟插回後背。
“替二位將軍鬆綁!”保持着張開雙臂的姿勢,劉辯微微蹙起眉頭,凝視着神色中還帶着幾許慌亂的呂布,向身後的洛陽軍兵士們喊了一聲。
幾名跟着劉辯一同來到街市口的羽林衛,得了命令,立刻應了一聲,飛快的跑到跪在地上的張遼和高順身旁,幫他們解開了繩索,攙扶着二人,擠出了人羣。
從人羣中走出,張遼回過頭,朝站在呂布對面的劉辯望了一眼,待到走的稍遠一些,他才小聲向攙着他的一名羽林衛問道:“殿下因何渾身鮮血?”
“將軍有所不知!”張遼問起劉辯身上爲何沾染了鮮血,那羽林衛絲毫不隱瞞的對他說道:“殿下得知溫候要斬殺二位將軍,情急之下只帶同管青將軍一人趕來,不想路上卻出現了幾名刺客。管青將軍受了重傷,殿下擊殺刺客,那血漬想來便是刺客留下的。”
聽說劉辯和管青在路上遭了伏擊,而且管青還受了重傷,張遼與高順相互看了一眼,臉上的神色都現出了濃重的驚愕。
管青與劉辯的關係,不僅整個洛陽軍曉得,就連呂布軍的將士們,也都是有所耳聞。
如此緊要的人物爲了救張遼、高順而受傷,劉辯卻將管青丟下,親自跑來完成營救,二人心內,怎會不感動莫名?
在一羣羽林衛的簇擁下,張遼和高順朝着官府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還不住的回過頭向劉辯的背影張望。
待到張遼和高順被一羣羽林衛簇擁着走遠,劉辯向呂布抱了抱拳,對呂布說道:“本王滿身污穢,也須折回官府,換上一身乾爽衫子,先行告辭!”
“恭送殿下!”劉辯先抱拳拱手,呂布心內雖是對他救下張遼、高順很是不滿,哪裡又敢當面託大,趕忙雙手抱拳,深深躬下身子,給劉辯回了一禮。
劉辯轉身離去,站在他身後的典韋在跟着離去之前,還不忘向呂布惡狠狠的瞪上了一眼。
被典韋瞪了一眼,呂布心內很是憤懣,卻又不好發作,只得默然無語的望着劉辯在典韋和一整隊洛陽軍的簇擁下,離開了街市口。
離開街市口,才拐過一條街道,劉辯就遠遠看到在街道的另一頭,張遼與高順保持着雙手抱拳、躬身而立的姿勢,正等待着他。
“二位將軍,如何不先回官府?”到了二人近前,劉辯停下腳步,很是詫異的向張遼和高順問了一句。
劉辯的話音才落,抱拳躬身站着的張遼和高順,突然雙膝一屈,齊齊跪在他的面前,張遼仰起臉望着劉辯,對劉辯說道:“殿下爲救我二人,險些遭了賊人毒手,我二人心內惶恐,若是殿下果真被賊人傷了些許髮膚,我二人此生也是難安!”
“殿下!”張遼的話音才落,高順也仰着臉,眼窩中淚珠直打轉轉,帶着幾分哽咽的對劉辯說道:“管青將軍因我二人而受傷,若是……”
話說到這裡,高順沒有立刻接着說下去,而是先把頭偏向一旁,任由淚珠順着臉頰滑落,待到淚珠滾落到下巴上,他才擡手抹了把臉,再次仰起頭,眼窩裡還閃爍着星點淚光,仰望着劉辯,對劉辯說道:“殿下待末將等恩重如山,即便殿下要末將此刻便去死了,末將也絕不皺半下眉頭!”
高順提起管青,想到管青爲了保護他而吃了一劍,劉辯臉上現出濃重的痛苦,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喉結滾動了兩下,不過他很快便強忍住了即將從眼窩中滾落的淚水,彎腰將張遼和高順攙扶了起來,對二人說道:“青兒重傷,乃是爲了保護本王,二位將軍不必如此,且隨本王一同返回官府說話。”
張遼與高順齊齊應了一聲,跟着劉辯,在典韋和許多洛陽軍的簇擁下,往官府方向去了。
還沒走到官府,劉辯就看到官府門外,已是站了許多人。
這些人都是洛陽軍的將領,站在最前面的,正是隨軍軍師龐統。
“殿下!”見劉辯回來,龐統等人趕忙迎上,衆人向劉辯見過禮之後,龐統壓低了聲音問道:“可知是何人於暗中動手?”
“不像是呂布的人!”緊蹙着眉頭,劉辯緩緩搖了搖頭,丟下這麼一句話,絲毫不做耽擱的徑直走向官府大門。
目送着劉辯離去的背影,龐統心知他是急着去見管青,也不再多做糾纏,朝跟着劉辯一同回到官府的張遼和高順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殿下定是前去探視管青將軍傷勢,二位將軍且隨某來!”
知曉管青重傷,張遼和高順心內早已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哪裡還敢去叨擾劉辯,趕忙給龐統行了一禮,跟着龐統進入了官府。
“孃的,是哪個潑鳥派的刺客!”快步走進後院,劉辯剛向一個守衛後院的羽林衛問了管青歇息的房間,才沿着青石鋪設的小路走了沒多遠,便聽到一個粗豪的聲音從內院傳了出來:“敢動殿下和某家妹子,某定要將他揪出來,擠爆了他的卵蛋!”
只聽那聲音和說話的語氣,劉辯就知道,在內院暴跳如雷的定是管亥。
循着管亥的聲音,沿着後院的青石小路,劉辯飛快的走向管青歇息的房間。
遠遠的,劉辯看到管亥正雙手叉着腰,如同一尊鐵塔般擋在前方的路中間,正扯着脖子罵的熱鬧。
在管亥的面前,八名羽林衛組成了一堵人牆,將他擋在管青的房間門外,不讓他多靠近房間半步。羽林衛的身後,則站着一個臉上還帶着濃重憂色的傷醫。
管亥雙手叉腰,站在青石小路正中罵的熱鬧,那傷醫卻苦着臉,躲在八名羽林衛的身後,低聲下氣的向管亥求着什麼。
雖是聽不到傷醫在說什麼,可劉辯卻是能猜測的到。他一定是在勸說管亥聲音小些,莫要擾了管青歇息,否則那八名羽林衛也絕不會聽一個傷醫的吩咐,攔阻一位洛陽軍的武將。
見到這一幕,劉辯的步伐又加快了許多,到了管亥身後,他也不理會那隻管扯着嗓門罵孃的管亥,臉上帶着濃濃的擔憂,向那老傷醫問道:“青兒傷勢如何?”
劉辯到了近前,老傷醫和八名羽林衛趕忙抱拳躬身向他行禮,正罵的酣暢的管亥,聽到劉辯說話,也吃了一驚,連忙閉上嘴撤步站到一旁,抱拳躬身,嘴裡竟是連半個字也不敢再多說。
“不容樂觀!”給劉辯行了一禮,老傷醫表情很是擔憂的搖了搖頭,對劉辯說道:“傷口太深,幾近骨頭,若是再深上指許,恐怕……”
“莫說若是,只說眼下如何?”心內擔憂管青的安危,劉辯也沒了往日的好脾氣,衝那老傷醫喝問了一句。
被劉辯這麼一喝,老傷醫怔了一下,趕忙說道:“將軍失血過多,傷口太深,不過好在體質並非尋常女子可比,若是撐過近日,只須調養數日當可無虞。只是……”
“莫說只是!給本王好生醫治!”老傷醫的“只是”二字剛從嘴裡說出,劉辯就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瞪圓了眼珠子衝他吼道:“若是青兒有個三長兩短,你這傷醫也無須再做!”
丟下這句話,劉辯將那老傷醫用力的朝後一搡,老傷醫趔趄了幾步,險些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從未見劉辯動過這麼大肝火的老傷醫和在場的管亥以及那幾名羽林衛,看着劉辯心急火燎的一把搡開房門衝進房內,一個個都是滿臉的愕然,就連自詡爲洛陽王大舅子的管亥也是愣在當場,舔了舔嘴脣,驚的莫說罵人,就是半個字符也說不出了。
衝進房間,劉辯看到的是一名婢女正跪坐在管青的鋪蓋旁,用小勺正舀着一隻陶碗中的藥汁,給管青灌着藥。
漢末時期的醫療水平很差,當時傷醫所認知的藥草,也是極爲有限的幾種。只看那婢女在舀着藥汁,劉辯大概就已是曉得她在喂管青喝些什麼。
這些藥草,雖說並不能起到促進傷口快速癒合,將管青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作用,卻也是可以清熱化瘀,避免管青因傷勢過重而發熱、昏迷。
快步躥到鋪蓋旁,劉辯蹲下身子,伸手從婢女手中搶過陶碗和小勺,緊皺着眉頭,衝那婢女說道:“你且退去,本王自來伺候管將軍吃藥。”
“諾!”劉辯的臉色很是冷厲,婢女不敢違拗,趕忙起身向他福了一福,輕聲應了,雙手交疊於身前,微微躬着身子,朝後退了兩步,才轉身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
手中端着盛着半碗藥汁的陶碗,看着管青那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劉辯的眼窩中,一汪淚水在不住的打着轉轉。
他心疼管青,不僅是因爲管青捨命救了他,還因爲管青是他摯愛的女人,是他這一輩子都不願與之分離的女人!
用手中的小勺舀起一勺藥汁,劉辯將小勺湊到管青嘴脣上,輕柔的用小勺的邊緣,將管青那沒有血色、一片灰白的嘴脣撬開了一些,小心翼翼的把藥汁喂進她的口中。
可能是藥汁很苦,入了管青的口中,昏迷中的管青眉頭微微蹙起,好像很難受的樣子。見到管青臉上露出一絲苦楚,劉辯的心就好似被一根細長的線繩拴住,而且還有人在用力扯拽似得,疼的他渾身直哆嗦,就連嘴脣也微微的顫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