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才身後不遠,便是奔騰的黃河。黃河掀起片片渾濁的浪濤,重重的拍打在河牀上,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手持長槍,面對着黑壓壓望不到頭的西涼軍。胡才那糊滿了血漬的臉,劇烈的抽搐着。左邊臉頰上,那條皮肉外翻,幾乎從眼角到脣邊的傷口,也隨着他臉頰的抽搐,而汩汩的流淌着鮮血。
黑壓壓的西涼軍將胡才團團圍住,卻沒有一個人敢輕易上前。
“來呀!”黃河岸邊,靜靜的停靠着數十輛大車,大車上的物資堆積的如同小山一般。
自從渡過黃河,胡才率領的這支隊伍一直被西涼軍追殺,可他們卻始終守着物資,將士們用生命和鮮血護衛着重建洛陽急需的錢糧,沒有讓一顆糧食、一個銅錢落到西涼軍手中。
可這一次,胡才知道,他再也沒有能力保護身後的數十輛大車。隨着他的倒下,西涼軍將會擄走所有的物資。
心內一陣悲愴,兩顆滾熱的淚珠順着臉頰滑落,和着胡才臉上的血漬,滑到他下巴上時,那兩顆眼淚已成了通紅的血淚。
“上啊!都在作甚?快上!”率領這支西涼軍的武將,論武功應是不比胡才差,可不知爲何,看着提槍立於四五步開外的胡才,他卻沒有半點勇氣上前廝殺,他一邊怪叫着讓士兵往上衝,一邊揪着一名西涼兵,把那士兵朝前猛的一推。
充滿忿恨的眸子,瞪着那西涼將軍,當那將軍把士兵推向他時,胡才的眼神中竟流露出了些許的鄙夷。
被西涼將軍推出去的士兵踉蹌着撲向了胡才,胡才擡槍的手往上一提,長槍如同一條毒蛇吐出的信子,向着那西涼軍士兵的胸口紮了過去。
“噗!”刺出的長槍頓也沒頓,猛的扎進了那西涼兵的心口,鋒銳的槍尖從他的後心穿了出去,長槍的尖端還滴淌着殷紅的血滴。
鮮紅的血滴在陽光的照射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澤,胡才猛的抽回長槍,一股噴泉般的鮮血飈射而出。
激揚的鮮血蓬散成一片血珠,閃耀着血色的光華。
“殺!”鮮血終於刺激了被胡才鎮住的西涼軍,隨着一聲大吼,一名西涼軍官手提短矛,縱身朝着胡才衝了上去。
軍官這一衝,黑壓壓一羣西涼軍也隨即跟上,朝着胡才撲了上去。
“殺!”手持長槍,胡才臉部肌肉劇烈的抽搐着,同樣發出了一聲怒吼,迎着衝向他的西涼軍撲了上去。
長槍翻舞,數名西涼軍被胡才手中長槍扎穿、挑飛。可他終究只有一個人,而衝上來的西涼軍卻是越來越多。
“噗!”一支短矛從背後扎進了胡才的腰窩,胡才身子一震,隨即又有十多支短矛扎進了他的身軀。
手中長槍緊緊的攥着,十多支短矛從胡才身體裡拔出,一股股鮮血自短矛扎出的血窟窿中涌了出來。
長槍的一端深深扎進了腳下被鮮血浸透了的泥土,胡才雙眼圓瞪,兩腿一軟,半跪在地上,眸子中的憤怒和不甘並沒有因神采的消散而褪去,反倒是越發濃厚。
“他死了!”率領這支西涼軍的將軍,見胡才半跪在地上,**的上身汩汩的流淌着鮮血,一雙眼睛卻始終圓睜着,有心上前,卻深怕胡纔沒死透,再次抓過一個西涼兵,把他往胡才面前一推,聲音顫抖着喊道:“看看死透了沒?”
被西涼將軍推了一把,那西涼兵踉蹌着朝前撲了出去,或許是由於害怕,一條水漬順着他的褲管流下。
漢末人的褲子並沒有襠,只是兩隻分離的褲筒套在腿上,平日出恭,只需掀起衣襟便可,能嚇的尿了褲子,可見這西涼兵已是懼怕到了極點。
一頭摔倒在胡才面前,當這西涼兵擡頭去看胡才時,被他那雙瞪圓了的眼珠子給嚇了一跳,“娘呀”怪叫了一聲,連滾帶爬的想要爬起來逃走。
手持豎直插在泥土中的長槍,胡才並沒有動彈。他圓睜着雙眼,臉部猙獰的表情,就好似要將這西涼軍給撕成碎片,可他的身軀卻是連動也沒動。
由於太過懼怕,那西涼兵趴在地上,雙腿連着踢騰了好幾下,兩隻手也不住的劃拉着地面,卻沒能爬起來。他面前的胡纔始終沒有沒有動,只是瞪着眼珠子望着他,嘴角好似掛起了一抹鄙夷的冷笑。
胡纔沒動,西涼兵稍稍安定了一些,他強壓下心內的恐懼,渾身哆嗦着慢慢爬了起來,佝僂着身子,一條腿朝前伸出一點,另一條腿向側面弓着,擺出了準備隨時逃跑的架勢。
伸出顫抖着的手,西涼兵在胡才的鼻子上探了探。手指沒有半點氣息噴上去的感覺,他才又向前挪了一小步,仔細的體會着手指傳來的感覺。
“將軍,他死了!”確定胡才已沒了氣息,那西涼兵才趕忙轉過身,朝推他上前的西涼將軍高聲喊了起來:“他真的死了!”
“把車推走!”得知胡才死了,西涼將軍心內大喜,對胡才的懼怕也一掃而空,向身後的西涼軍官兵高聲喊了一嗓子。
得了將軍的命令,一羣西涼軍立刻朝河邊的大車涌了上去。就在那些西涼軍用力的推着大車,想要把它們從河邊推開時,一名西涼軍官慌慌張張的跑到了將軍面前。
可能是由於驚慌,那軍官跑到將軍面前,竟是忘記了行禮,只擡起手朝大軍背後指着,結結巴巴的對將軍喊道:“不……不……不好了!洛陽王……洛陽王的騎兵!”
軍官這一喊,將軍還沒來及扭頭,所有西涼軍官兵都把臉轉向了身後。
在他們身後,分爲三個方向,三團遮天蔽日的煙塵正滾滾而來。煙塵中,隱隱能夠看到一面面隨風招展的烏黑大旗和馬背上騎士穿着的紅色戰袍。
劉辯軍的旗幟與西涼軍一樣,都是黑色爲底,可他們的衣甲卻是如同大漢朝廷的官兵那樣一片火紅。
看到三支劉辯軍騎兵正朝他們疾速衝來,西涼將軍心中陡然一涼,也辨別不清究竟來了多少騎兵,趕忙向河岸邊正在推車的西涼軍兵士們喊道:“快!快把大車推進河裡,不要留給洛陽王!”
正推着大車的西涼軍兵士們,聽到這條命令,一個個面面相覷,看着大車上的錢糧,都露出了不捨的神色。
“愣啥?快!”見那些西涼軍兵士愣在那裡沒有動彈,將軍瞪眼朝他們又吼了一嗓子,接着向身後的西涼軍官兵喊道:“列陣!迎敵!”
這將軍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可他們面臨的卻並非一支機動性尋常的步兵,而是三支以機動性和衝撞力爲特長的騎兵。
由於劉辯曾命人給每個騎兵的戰馬配上馬鐙,雖說馬鐙是用木頭製成,不像將來的鐵製馬鐙那樣牢固,可有了它,騎兵在衝撞與策馬疾馳時,也是不用擔心腳沒落處而容易掉下戰馬。
“殺!”忙亂的西涼軍還沒整好隊列,一聲嬌叱就傳進了他們的耳朵,緊接着,無數豪壯的喊殺聲響了起來。
殺聲陣陣,天邊的流雲都好似被喊殺聲給嚇住而凝滯了。原本就很是慌亂的西涼軍,在劉辯軍騎兵的吶喊聲中,一個個雙腿發軟,列隊的速度也慢了許多。
沒等西涼軍列成陣型,最先衝到近前的管青已是揮舞着大刀,率先劈進了西涼軍之中。
管青的戰馬衝進西涼軍,她手中大刀左右劈砍,數名西涼軍飈射着鮮血,倒在了地上。
被管青衝出了一個缺口,跟在她身後的劉辯軍騎兵,也如潮水般撞向了這股西涼軍。
兩千餘名重騎兵撞上了西涼軍,隨着陣陣撞擊時發出的巨響和西涼軍的慘叫,成片的西涼軍被戰馬衝撞了出去,摔倒在地上,再沒能爬起來。
西涼軍的厄運並沒有就此截止,管青率領的騎兵剛撞上他們,太史慈和管亥也領着騎兵衝了上來,與西涼軍撞在了一處。
三支騎兵,從三個不同的角度撞了上來,與西涼軍廝殺在一處。數千名西涼軍霎時被衝的七零八落,許多人甚至被嚇破了膽,連反抗的心思都沒有,連滾帶爬的向戰場外跑。
早已發現河邊有一羣西涼軍正把大車往河中推,管青揮舞着大刀,從西涼軍之中殺過。
一個個西涼軍官兵倒在了管青的大刀之下,就在她即將衝出混亂的人羣,殺往河邊時,率領這支隊伍的西涼將軍縱步躥到了她的馬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擰着柳眉,怒目瞪向那西涼將軍,管青嬌叱了一聲,揮着大刀,策馬朝那西涼將軍衝了上去。
西涼將軍雙腳踏實地面,手持大斧擋住管青的去路,待到管青戰馬靠近,他大吼了一聲,掄起大斧,朝着管青胯下的戰馬劈了過去。
大斧還沒劈到管青胯下的戰馬,管青手中大刀一揮,硬碰硬的磕在了西涼將軍的斧刃上。
西涼將軍完全沒想到衝向他的這清秀小將軍竟是有着如此大的力氣,一磕之下,手中大斧朝上一揚,趔趄着倒退了好幾步。
他剛穩住腳步,還沒來及重新擺起架勢,一道刀光已是在他眼前閃過。
刀光劃過,西涼將軍只覺着雙目一疼,眼前霎時一片漆黑。
被切開的半片頭骨,如同一隻倒扣着的小碗,隨着管青一刀劈過,翻滾着掉落在地上。頭頂熱騰騰的腦漿還在跳動着,西涼將軍的身軀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腦漿就如同一灘摔碎了的豆腐渣一般,塗的滿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