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一場衝殺,戰象在蠻人之中往來縱橫,戰場上到處可見血肉模糊的蠻人屍身。
領着潰敗的蠻人,祝融夫人一路後退了二三十里,纔將漢軍甩開。
狼狽不堪的她,在勒住戰馬之後扭頭朝四周看了看,沒有見到孟獲,連忙向身後跟着的蠻人喊道:“可有人看見大王?”
被漢軍殺破了膽氣的蠻兵,一個個只顧自家逃命,哪裡還有心留意孟獲。
祝融夫人喊了一嗓子,跟在她身後的蠻兵一個個面面相覷,竟是沒有一個人看見過孟獲。
“清點人數,找尋大王!”沒人迴應她,祝融夫人心內頓時生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向蠻兵們吩咐了一句。
一路潰散,許多人不曉得逃到什麼地方去了,跟在祝融夫人身後的蠻兵,不過一萬有餘,至於各洞將軍和蠻族酋長,在這一戰中,也是折損巨大。
七八萬的蠻人,竟是被人數遠遠不如他們的漢軍一擊而潰。
扭頭望向才發生過戰鬥的地方,祝融夫人攥了攥粉拳,得了具體人數的回報後,向身後的蠻人們喊道:“且隨我撤回,過幾等再來向漢軍報仇!”
出於對漢軍象兵的忌憚,祝融夫人雖是沒有找到孟獲,卻也不敢回頭與漢人再度廝殺,做出了暫且撤兵的決定。
擒了孟獲的漢軍,追趕着蠻人走了近二十里才停下,在將軍們的引領下,朝着營地方向退去。
人數遠遠少於蠻人,憑藉着象兵的戰力,一戰便將蠻人擊潰,漢軍將士們對戰象的作用,終於有了個新的認知。
列着整齊的隊伍,漢軍將士們邁着齊整的步伐,快速朝着營地方向行進,他們所經過之處,沿途都會留下一些兵士,收拾遺落在路面上的蠻人屍體。
典韋率領的象兵,走在隊伍的側面。
騎在象背上的漢軍,一個個腰桿挺的筆直,臉上也洋溢着得意的神采。
當年他們被選拔出來,在洛陽城內接受訓練,一訓就是數年。
這些年中,漢軍出征無數,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同澤雄赳赳的開出洛陽城,自家卻只能被困在小小的象兵軍營裡。
來到益州,是他們自訓養起戰象之後的第一次出征。
征討張魯時,他們也曾立下過功勳,不過當時的戰鬥並不似今日一般激烈,至少那時漢軍在人數上,並不比張魯的大軍少上多少。
與蠻人的一場廝殺,倒是讓漢軍象兵殺的酣暢淋漓。
戰鬥時,他們手中長矛不斷的朝着蠻人戳刺,由於戰象體格高大,蠻人又多是偏矮小,揮舞着斧頭根本無法觸碰到他們,象兵將士們當時只有一個感覺,感覺他們好似藏身在厚實的肉牆後,藉助着肉牆的掩護,戳殺着蠻人。
出了長矛的戳刺,還有成片的蠻人被戰象撞倒,進而被踏成一團團血肉模糊的肉泥。
更有不少蠻人,是被戰象用長鼻子捲了起來,高高的拋上半空,摔死在戰場之上。
一場廝殺,象兵誅殺的蠻人,在數量上竟是超過了其他漢軍的總和,也難怪騎在象背上的他們,一個個都是仰着脖子,一副意氣風發的神態。
得勝的漢軍朝着營地後撤,漢軍軍營內,諸葛均端坐在帥帳中,在他面前則站着渾身被麻繩緊緊捆縛着的孟獲。
自打進了帥帳,孟獲就在喋喋不休的說着什麼,根本聽不懂蠻人語言的諸葛均歪着腦袋,一臉茫然的看着他,並沒有給他半句迴應。
諸葛均曉得,若是孟獲會說漢人的話,應該是早就用漢人的語言與他交流。
從擒獲他的那一刻起,孟獲一直都是在說蠻人的語言,顯然他對漢人的話也是一竅不通。
與他說話,不過是在浪費時間而已!
說了好半天話,孟獲覺着有些口乾舌燥,一臉煩悶的向諸葛均說道:“我口渴了!”
只是一句口渴,應是極簡單的語言,可偏偏諸葛均根本不懂他在說什麼。
扭頭朝帳內站着的幾個親兵看了一眼,諸葛均對其中一個親兵說道:“去找個懂得蠻話的當地人來!”
“諾!”親兵應了一聲,跨步走向帳簾,將帳篷掀了起來,離開了帥帳。
目送着親兵離去,諸葛均又朝孟獲瞟了一眼,纔拿起面前桌案上的一本書,好似十分悠閒的翻看了起來。
說了口渴,卻眼看着諸葛均打開一本書看起來,好像根本沒把他的話當回事,孟獲頓時是滿頭的煩悶,嗓門又擡高了一些嚷道:“我口渴了!”
聽到他嚷嚷,諸葛均連頭都沒擡上一下,目光依然停留在手中的書本上。
見諸葛均還是不理他,孟獲無奈的吞嚥了兩口唾沫,藉此緩解一下乾渴。
在他吞嚥口水的瞬間,諸葛均恰好擡頭朝他瞟了一眼。
雖說不懂孟獲說的話,從他的動作和表情,諸葛均卻是能看出他一定渴了。
朝一旁的親兵招了下手,諸葛均說道:“給他倒碗水。”
抱拳應了一聲,親兵跨步走到矮桌前,從一旁提起水壺,在矮桌上的一隻空碗中倒滿了水,單手端着朝孟獲走去。
站到孟獲身前,親兵舉起捧着碗的那隻手,朝他揚了揚下巴。
已經是渴到了極點,孟獲看着親兵,嘴脣動了兩下,有心想要喝那碗水,卻有不敢確定親兵是否在逗弄他,臉上竟是現出了一片遲疑。
見他遲疑着並沒有將腦袋湊上來去喝水,親兵有些不耐煩了,端着碗又往他的嘴脣上遞了遞。
覺着端碗的親兵不像是在逗弄他,孟獲這才低下頭,大口大口的喝起了水。
或許是渴的緊了,他三兩口就喝光了滿滿一碗水,待到擡頭看向親兵的時候,眸子裡竟閃爍着些許的感激。
端水的親兵根本沒有理他,轉身走到諸葛均面前,將空碗放在了桌案上,抱拳朝諸葛均拱了拱,撤步站到了一旁。
低頭看着書,諸葛均看都沒看那親兵一眼,只是朝他擺了擺手。
見諸葛均還是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已經不再口乾的孟獲又大聲嚷嚷道:“將本大王擒來,若是要殺,只管砍了我的腦袋!若是不殺,便趁早將我放了,待到來日整備兵馬,我等再行廝殺!”
他嚷嚷了一通,諸葛均卻根本沒理會他,只是漫不經心的擡頭瞟了他一眼。
感覺到完全被漢人忽視了,孟獲心內是既煩悶又屈辱,臉頰肌肉劇烈的抽搐了幾下,瞪着諸葛均的目光也要比先前怨毒了許多。
端坐在帳內,諸葛均也不說要人把孟獲給押下去,更沒有去嘗試和他交流,只是低頭看着他手中的那本書。
瞪着諸葛均,在帳內站了許久,孟獲正覺着瀕臨無法忍受的邊緣,帳外傳來了一個漢軍兵士的說話聲。
漢人說的話,他也是聽不懂,當帳外傳來聲音的時候,他扭頭朝着帳簾望了過去,卻並不曉得漢人要對他做些什麼。
孟獲聽不懂帳外漢軍所說的話,諸葛均卻是聽的真真切切。
早先奉命去找尋懂得蠻人語言的兵士已經摺返,而且還真是帶回了一個從就近找來的邊民。
益州邊民,雖說經常遭到蠻人襲擾,與蠻人之間卻也是多少有些聯絡。
若不是就近的村子大多已經空了,找尋一個懂得蠻人語言的漢人,並不是十分困難的事情。
由於蠻人大舉入侵,許多村子都是連半個人影也找尋不到,出外尋找邊民的漢軍兵士,必定是費了不少的周章,才找到這麼個人。
聽到帳外傳來兵士的稟報,諸葛均擡高聲音說道:“將人帶進來!”
帳外的漢軍兵士聽到他的聲音,趕忙掀開了帳簾,向站在他身後的一個平民老者說道:“老丈,將軍請你入內說話!”
得知將軍請他,那老者躬着身子,一臉謙恭的向親兵謝了,這才顫顫巍巍的進了帳內。
隨着親兵來到軍營的路上,老者的腿腳倒是十分的靈便,並沒有顯現出半點蒼老。
之所以進入帥帳時他會顫顫巍巍,只因爲他曉得即將召見他的,是漢軍的將領,而且好似還是個官爵很高的將領。
進了帥帳,老者躬着身子,渾身都在哆嗦着向諸葛均招呼了一聲:“小……小老兒給將軍……叩頭了!”
說着話,老者雙腿一屈,就想跪在地上。
見他如此,諸葛均趕忙起身,跨步走到他身前,托住了正要跪下的老者說道:“老丈無須多禮,末將着人請老丈來,乃是有一事須老丈幫襯!”
“帶小老兒來的小將軍路上已是說了!”被諸葛均託着手腕,老者一臉驚惶、顫顫巍巍的說道:“將軍是要找個曉得蠻話的!”“正是!”鬆開被他託着的老者手腕,諸葛均扭頭看向孟獲說道:“我等將此人擒獲,他在帳內說了許多話,卻是無人曉得他都說了些甚麼,還望老丈幫襯着解釋。”“小老兒早年曾從蠻人那裡買過山貨。”確定了諸葛均叫他來是爲了翻譯孟獲的話,老者連忙說道:“只要不是太難懂的蠻話,想來都是能聽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