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者爲劉辯紮了針,囑咐一定要讓他多睡發汗。
滿心擔憂的陶浣娘在醫者離去後,幫劉辯蓋好了褥子,就連他的肩頭,也用褥子掖了個嚴實,生怕他沾了一絲風寒。
“殿下!”陶浣娘正跪坐在一旁守着劉辯,房門突然被人拉開,典韋跨步衝進屋內,走路時捲起一股勁風,大着嗓門喊道:“軍師要宣示軍紀……”
“別大呼小叫的!”典韋話還沒說完,跪坐在劉辯身旁的陶浣娘就扭頭瞪了他一眼,有些不快的說道:“殿下正在發熱。”
“殿下怎了?”聽聞劉辯正在發熱,典韋趕忙蹲下身子,看着沉睡中的劉辯,一臉驚愕的說道:“昨天還壯的像頭牛,今日如何便會發熱了?”
“受了風寒!”陶浣娘輕聲答了一句,站起身走出了房間。
陶浣娘離開了房間,典韋蹲在劉辯身旁,急的是滿頭大汗,直用拳頭擂着自家的手掌。
宣示軍紀,是大軍成型的主要標誌,劉辯不去,徐庶不可能越權擅自宣示,如此一拖,成軍的日子就不曉得要滯後多久。
“典韋……”典韋正急的滿頭大汗,不知該如何處置,躺在鋪蓋上的劉辯緩緩睜開了眼睛,輕喚了他一聲。
聽到劉辯說話,典韋趕忙微微俯下身子,向他問道:“殿下,身子可爽利一些?”
“尋我何事?”剛紮了針沒多久,面色已由通紅轉爲蒼白的劉辯極力扭頭看着典韋,以很是虛弱的聲音向他問了一句。
典韋遲疑了一下,纔對劉辯說道:“軍師要某來告訴殿下,軍餉及衣甲兵刃皆發放完畢,只等殿下前去宣告軍紀……”
話說到這裡,典韋輕嘆了一聲,接着對劉辯說道:“可殿下身子不爽利,某這便去知會軍師,軍紀過些日子宣告,想來也無大礙!”
“糊塗!”典韋的話剛說完,劉辯就強撐着想要坐起,他一邊勉力用手臂支撐着鋪蓋,一邊不無責怪的對典韋說道:“軍中大事,如何能耽延時日?”
被劉辯訓了一句,又見劉辯起的辛苦,典韋連忙上前,扶住劉辯,幫他坐了起來。
“你怎起來了?”在典韋的幫助下,劉辯剛剛坐起,門口就傳來了陶浣娘滿是詫異的驚呼。
端着一小盆清水,陶浣娘快步走進屋內,她先將水盆放在地上,隨後走到劉辯身旁,伸手扶着劉辯的後背和前胸,柔聲說道:“還在發熱,如何能起身?快些躺下!”
坐在鋪蓋上,劉辯低垂着頭,朝陶浣娘擺了擺手說道:“軍中要務,非我去不可……”
“可你的身子……”陶浣娘原想勸服劉辯繼續躺臥,可轉念一想,軍務不能耽延,話只說了半截,又被她給生生的嚥了回去。
貝齒緊緊的咬了咬嘴脣,陶浣娘站起身,走到一旁,將頭天晚上爲劉辯洗乾淨的衣服和昨晚剛替他從徐庶那裡領來的衣服全都抱到了鋪蓋旁。
“外面風寒大,多穿兩件!”將衣服放在鋪蓋旁,陶浣娘跪坐在地上,小手抓起劉辯的一隻手腕,邊拿起衣服幫他穿着,邊對他說道:“軍務處置妥當,快些回來躺下。你還在發熱,不能在外面耽擱太久。”
看着一臉關切,正幫他穿衣服的陶浣娘,劉辯心內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動,輕輕的點頭應了一聲。
渾身還在發熱,穿罷衣服,剛起身的那一剎,劉辯感到眼前一黑,腳下一軟,險些栽倒下去。
站在一旁的典韋見劉辯身子一歪,像是要摔倒,趕忙上前將他扶住,低聲對他說道:“殿下,要不某去知會軍師,過兩日再宣告軍紀不遲!”
劉辯低着頭,朝典韋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你我這便前去!”
輕輕推開扶着他的典韋,劉辯踉蹌着朝門口走了去。
站在屋內,目視着劉辯腳步虛浮的背影,陶浣娘緊緊的抿着嘴脣,心疼的淚花而直在眼眶中打轉轉。
跟着劉辯一同出了官府,典韋一步也不敢多落下,生怕劉辯身子骨不濟,摔倒在地上。
涼涼的風兒吹在身上,渾身發熱的劉辯感到好受了許多。他深深的吸了口涼絲絲的空氣,挺了挺腰桿,強撐着虛弱的身體,邁大了步子朝軍營方向走去。
隨同劉辯前往軍營的親兵,頭天晚上已領到了徐庶命人給他們送來的軍餉和衣甲,咧着整齊的隊伍走在街道上,火紅的一片,煞是好看。
軍營離官府並不算很遠,領着一隊親兵,快步走了沒多久,劉辯就看到了軍營的牙門。
高大的牙門上,雕刻着幾顆巨大的木質獸牙,遠遠看去,軍營就好似一隻張開大嘴,等待着獵物送入口中的巨獸。
進了牙門,劉辯扭頭朝校場方向看去,出現在他視野中的,是通紅一片,如同燃燒烈焰般的官兵。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遠遠的看到劉辯進了軍營,列隊等在校場上的官兵全都舉起了手中的兵器,高聲歡呼了起來。
站在高臺上的徐庶和趙雲、周倉等將軍趕忙下了臺子,分成兩列,站在高臺下方,抱拳躬身,迎候着劉辯。
伴着官兵們的歡呼聲,劉辯快步走到高臺下,雙手抱拳,給徐庶等人回着禮,在典韋和一隊親兵的簇擁下登上了高臺。
上了高臺,劉辯舉起雙手,朝歡呼着的官兵們虛按了兩下。待到官兵們靜了下來,他環視了一圈已換上了嶄新衣甲的官兵們,強忍着劇烈的頭痛,向官兵們喊道:“都換了新衣甲,好!煥然一新,都挺有精神!”
所有官兵全都挺直了胸膛,一雙雙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劉辯。
“只有新衣甲、新裝備還不夠!”看着官兵們,劉辯嘴角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對他們喊道:“我們的敵人,無比強大,要戰勝他們,我們必須使自己鍛鍊成爲一支鐵軍!”
“一支鐵軍需要什麼?誰能告訴我?”劉辯一手叉着腰,看着高昂起頭顱望着他的官兵們,另一隻手在身前劃拉了個半圈,擡高了嗓門,向官兵們問了一句。
“不怕死!”他的問題剛問出口,許多官兵立刻就高聲喊了起來。
“是!一支鐵軍,是由無數不怕死的勇士組成!”劉辯讚許的點了點頭,以極其厚重的嗓音接着對官兵們說道:“可我們都是人,人天生都會懼怕死亡!不怕死這三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何其難!”
數千名官兵止住了喊聲,一個個靜靜的聆聽着劉辯的訓話,偌大的校場,除了劉辯的說話聲,竟是連一個人的咳嗽都聽不到。
“一個人不怕死,那是匹夫之勇!一支軍隊不怕死,將可顛覆乾坤、縱橫天下!”雙手叉着腰,劉辯向官兵們喊道:“打造一支不怕死的軍隊,需要我們有着清楚的戰鬥信念,需要我們有鐵一般的紀律!”
話說到這裡,劉辯看着校場上通紅一片的官兵們,把聲音又擡高了一些,對他們喊道:“將士們!今天我想要你們知道!我們不同於任何諸侯的兵馬,也不同於大漢朝廷以往那支戰必敗、攻必蔫的窩囊軍隊!你們每個人,在我心目中,都是無所畏懼的勇士!我始終相信,你們是一羣爲了能活的像個真正的人,爲了親人和無數受苦難的百姓,都能挺直腰桿活下去,而戰鬥的英雄!”
“你們不只是爲我而戰鬥,更不僅是爲了光復大漢朝廷而戰鬥!”環視着在場的官兵們,劉辯臉部的肌肉微微抽搐着,對官兵們喊道:“你們始終要記得,你們是在爲全天下受苦難的人在戰鬥,是爲了讓天下太平,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而戰鬥!”
“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劉辯的喊聲剛落,站在隊伍最前面的一員偏將,舉起手臂高喊了起來。
數千名官兵跟着那名偏將舉起手中的兵器,高聲吶喊着。
“我們是一支有信念的軍隊!有信念的軍隊,就必須有全新的軍紀!”官兵們吶喊了一會,劉辯朝他們虛按了兩下手,等他們靜了下來,才接着向他們喊道:“本王請軍師定製了我軍的軍紀,日後所有人都要嚴格遵守,不許違逆,可能做到?”
“能!”數千名官兵毫不猶豫的吶喊着回答了劉辯的問題,一雙雙眼睛齊刷刷的轉向了站在劉辯身後的徐庶。
“請軍師宣讀軍紀!”官兵們已動員的差不多,劉辯向後撤了一步,對徐庶做了個請的手勢。
徐庶拿着一卷竹簡,抱起雙拳,深深向劉辯躬身一禮,接着站到高臺最前方,展開竹簡,對官兵們喊道:“大漢鐵軍,軍紀共有九條八十一款,衆軍謹記,莫要懈怠!”
環視了一圈在場的官兵,徐庶將竹簡平舉在眼前,高聲唸了起來:“慢待軍務者,斬!擄人妻女者,斬!軍情不明虛報者,斬……”
向官兵們訓了一通話,劉辯已是耗盡了渾身的力氣。徐庶念出的軍紀,他是一條也沒聽進去,站在徐庶身後,他只覺得兩腿發軟,眼前一陣陣泛黑,直有種搖搖欲墜,即將倒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