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數千名官兵整理好衣甲、兵刃,在陶家莊村內的空地上,列起了方陣。
站在隊列最前面的,是近兩千名穿着不同款式和顏色官兵衣甲的兵士,這些兵士雖然衣甲看起來比較混亂,但隊列卻是相當的整齊。
近兩千名兵士身後,是不到五千名新收編的黃巾軍。黃巾軍的衣衫要比官兵們更加雜亂,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穿着百姓的深衣,穿着皮甲的,不過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若不是知道他們曾是黃巾軍,外人見了他們,甚至會以爲這些人只是臨時拼湊起的平民。
“將士們!”站在數千名官兵面前,劉辯手扶着腰間長劍的劍柄,視線在最前排的官兵們臉上掃了一圈,向他們喊道:“據可靠消息,牛輔就在我軍前方二十里!你等應該曉得,牛輔是董卓的女婿……”
話說到這裡,劉辯嘴角掛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視線在官兵們身上瞟了一圈,高聲向他們問道:“你等可曉得,我軍今日要去做甚?”
“殿下,是否讓我等擒了牛輔,割了他的卵蛋,再把他放回去讓董卓閨女幹看着着急?”劉辯的問題纔剛問出來,還沒等官兵們齊聲應答,投靠過來的黃巾軍陣列中,就有一個兵士高聲喊了起來。
離那兵士不遠的地方,一個軍官扭過頭,狠狠朝他瞪了一眼。
劉辯向官兵們發問,本是想得到一聲整齊劃一且又威勢十足的回答,這兵士的喊聲,反倒讓許多官兵“哄”的一下笑了起來。
被軍官瞪了一眼,喊話的兵士心知惹了禍事,連忙把頭低下,再沒敢多言語一聲。
往傳出喊話聲的地方看了一會,劉辯臉上帶着笑,朝那個方向豎起了大拇指,高聲喊道:“兄弟,你老有才了!沒錯,我要的就是你們擒了牛輔,將他的卵蛋給割下來,讓董卓的閨女乾着急!”
許多官兵都以爲喊話的那個兵士可能要遭到一場禍事,即便不被軍棍打個屁股開花,也免不得挨一通訓斥,卻沒想到劉辯竟然也跟着附和了這麼一句。
“不過我要的,不只是你們割了牛輔的卵蛋!我還要你們跟我殺進洛陽,把董卓老賊給揪出來,將他的卵蛋也給擠了!”沒等官兵們從愕然中醒覺過來,劉辯把手一揮,向他們喊道:“打進洛陽!生擒董卓!”
“打進洛陽,生擒董卓!”數千名官兵高高舉起兵器,齊聲吶喊了起來。
官兵們的喊聲毫無掩飾,聲浪衝出小村,直飄向很遠很遠。
站在劉辯身後,徐庶聽着官兵們的喊聲,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有什麼事情恰好中了他算計似得緩緩點了點頭。
村子內,劉辯正整備兵馬準備出發,離村子只有兩三裡的地方,兩名穿着深衣的漢子靜靜的聆聽着遠處飄來的喊聲。
“好多人!”飄渺的喊聲落下後,其中一個漢子對他身旁的同伴說道:“恐怕有好幾千人!快回去稟報將軍!”
“嗯!”他那同伴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應了一聲,跟在他身後,掉頭朝西面一路狂奔去了。
劉辯動員了軍隊,領着隊伍開出了村外,與此同時,在離村子十多裡的山林裡,三百多名健壯的年輕漢子,手持柴刀,蹲在山林邊緣,眼睛死死的盯着從山下流過的那條小河。
而在更西邊的地方,兩千多名董卓軍列起了整齊的隊伍,面朝着小河下游,正靜靜的等待着命令。
身穿黑色鱗片甲的牛輔,手提大刀,騎在一匹通體烏黑的戰馬上,擰着眉頭眺望着河流下游的方向。
頭天晚上,幾個劉辯麾下斥候從他眼皮底下過去,在斥候們返回的時候遭到了牛輔所部兵馬的堵截,雖然沒有攔住那幾個騎馬狂奔、迅速逃脫的斥候,可牛輔卻很清楚,若不是一支實力相對強勁的軍隊,絕對不會派出如此多的探馬。
當晚派出去刺探情況的兩個探子沒有返回軍營,半夜時分,他又派出了兩個人。此時他在等的,就是那兩撥探子回來一撥,向他稟報前方情況。
“將軍,探馬遲遲未歸,想來是被賊人擒了!”牛輔還望着東面,他身後一員手提長斧的武將策馬靠了過來,小聲對他說道:“大軍駐紮在此處,遲遲不動,恐爲賊人所察!”
“胡赤兒!”聽了那將軍的話,牛輔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對那將軍說道:“你領五百兵馬,在前打頭陣,我自領中軍緊隨在後,一旦發現賊軍,你我彼此爲策應,方可保得無虞!”
聽了牛輔的話,手提長斧的將軍先是一愣,看着牛輔那張神情決然的臉,有些遲疑的應了一聲,朝身後的董卓軍官兵們喊道:“將士們,隨我打頭陣去!”
五百名董卓軍官兵跟着胡赤兒,徑直朝小河下游奔去。
望着胡赤兒等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牛輔朝身後招了下手,對剩下的官兵們喊了聲:“出發!”領着一千五百名官兵,遠遠的墜在胡赤兒的隊伍後面,沿着河流向下游去了。
此時兩個奉牛輔之命前來探查情況的探馬,正忙亂不迭的沿着河岸向上遊跑。
跑沒多遠,其中一個探馬停下了腳步,朝從他身旁跑過的同伴招了下手,壓低聲音喊道:“莫跑,好像有動靜!”
聽到喊聲,另一個探馬也停了下來,支楞着耳朵,仔細的聆聽着四周的動靜。
小河在他們身旁不遠處“嘩嘩”的流淌着,除了小河流淌的聲音,倆人只能聽到河岸對面羣山上的樹木在風中發出的“沙沙”聲。
在離河岸不遠的一處土坡上,趙雲半蹲在坡頂,望着河岸邊的兩個董卓軍探子,伸出一隻手對身後的兵士說道:“弓、箭!”
一名兵士連忙取下背在身上的短弓,捎帶着把箭壺也遞給了趙雲。
從箭壺中取出一支箭矢,趙雲把箭搭在弓弦上,瞄準了河岸邊上的一個漢子。
土坡到河岸邊,足有五十多步。如此遠的距離,再加上弓箭飛行的途中會受到風速的影響,一般到達目標近前,偏差都會比較大。
可趙雲卻好似根本沒注意到山間的風兒很緊,他將弓弦滿滿的拉開,箭矢的尖端直指着河岸邊上的那兩條漢子,猛一鬆手,一支箭矢夾着破風聲朝河岸邊飛了過去。
第一支箭矢飛出,趙雲緊接着把第二支箭矢也搭在了弦上,再次拉滿弓弦,將箭矢射了出去。
兩支箭矢一前一後飛向岸邊,正在聆聽着附近聲音的兩個董卓軍探子陡然間聽到一陣利器破空的聲響,相互對視了一眼,剛要側身避開,其中一個探子慘嚎了一聲,一頭栽倒在地上。
一支箭矢不偏不倚的從那探子的耳門貫入,穿透了顱腦,從另一側耳門透了出去。
同伴倒地,第二個探子愣了一下,閃避的動作也緩了一緩。
正是這一緩,給他留下了再不可能挽回的遺憾。趙雲射出的第二支箭矢“噗”的一聲從他的右側的頸子穿過,刺穿了頸骨,箭尖帶着一小塊血肉,從他頸子的右側穿了出去。
兩個探子相繼倒地,蹲在土坡上的趙雲朝身後一招手,對後面的幾名兵士說道:“把屍體丟進河裡!記得要將血漬清理乾淨!”
“諾!”幾名官兵齊齊應了一聲,飛快的朝着河岸邊跑了過去。
領着數千人的兵馬,沿着河岸,快要推進到趙雲等人藏身的地方,劉辯遠遠看到幾個趙雲早先帶走的兵士擡着什麼東西丟進了河中,接着那幾個兵士又一溜煙的朝趙雲等人埋伏的地方跑了過去。
心內帶着疑惑,劉辯止住隊伍的前進,擡腳走到河邊,歪着頭朝上游看去,
被兵士們丟進河裡的兩樣東西正順着河水向下漂流,起先劉辯還以爲只是兩截木頭,等到漂的近了,他纔看出沿着河流漂下來的,竟然是兩具穿着七八成新深衣的屍體。
眼看着兩具屍體從眼前飄過,順着河流向下游漂去,身後還帶着一條長長的淡紅色血跡,劉辯對與他一起到河邊查看的典韋說道:“告訴軍師,方纔子龍他們又解決了兩個牛輔派來的探子!”
典韋應了一聲,轉身朝騎馬立在主陣最前方的徐庶走了過去。
駐馬立在主陣前面,徐庶正眺望着小河上游,典韋跑到他身前,依照劉辯的吩咐,將趙雲等人發現並解決了董卓軍探馬的消息稟報給了他。
聽說又發現了董卓軍的探馬,徐庶深深的吸了口氣,嘴裡咕噥了一句:“怪哉,不該再有賊軍探馬能到此處纔是!”
站在徐庶的戰馬旁,典韋仰頭看着他,一臉茫然的問道:“軍師說甚?”
“典將軍,且在此處看着上游,我去尋殿下說些事情!”徐庶並沒有回答典韋的問題,而是翻身跳下馬背,朝着河岸邊走了過去。
滿頭霧水的典韋看着徐庶走向岸邊背影,撓了撓頭,撇了一下嘴,按照徐庶的吩咐,轉過身眺望着河岸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