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巢被燒,袁紹軍中將士軍心渙散,就連幕僚和將軍們,也都是各執一詞,主張撤軍和主張向曹軍發起進攻的聲音針鋒相對。
曹操抓緊了時機,向袁紹軍發起猛攻,僅僅只是經歷了兩場戰役,三十萬袁軍便已是潰不成軍。
攻破袁軍早先壘砌的高牆,曹操緩轡騎着戰馬,在一衆幕僚和將軍們的簇擁下,進入了高牆之內。
“儁乂!”進入袁軍壘砌的高牆,看着那些沒有來及逃走被曹軍俘虜的袁軍將士,曹操向身後跟着的張郃問道:“當日壘砌這座高牆,可有想過,某終有一日會將之攻破?”
騎馬跟在曹操身後,張郃抱拳躬身對他說道:“不瞞曹公,末將當日下令築造高牆,並未想過曹公竟是如此之快,便將之攻破!”
“袁紹當日兵多將廣,糧草也是足以支撐數月。”面帶微笑,曹操擡手指着被曹軍俘虜的袁軍將士,向張郃說道:“我軍兵少將寡,糧草更是不濟,當日又有何人看中於某!”
曹操說出這麼一番話,包括張郃在內的幕僚和將軍們,紛紛騎在馬背上抱拳躬身說道:“曹公英明,定然統一河北,光復大漢社稷!”
衆人都在拍着曹操的馬屁,人羣中卻是有一人面露譏誚,在他們把話說完之後,接口說道:“曹公有今日,一是自家英明,二則是有賢人相助。若非燒了烏巢,曹公怕是鬥不過那袁紹!”
不用回頭,只是聽聲音,曹操便聽出說話的是許攸。
雖說在曹操身旁,許攸不敢太直接的居功,可他話中的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
這官渡之戰曹軍能夠獲勝,與他許攸有着不可割捨的關係!
聽了許攸的這番話,曹操並沒有心生不快,反倒是面帶笑容回過頭看着他說道:“若無子遠,某也勝不得袁紹!”
“曹公謬獎!”騎在馬背上,許攸抱拳躬身謙遜了一句,不過從他的神色中,曹操卻是看不出半點謙遜的意思。
並沒有和許攸計較,曹操只是嘴角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又轉過臉去。
官渡一戰,曹軍共計俘獲袁軍七萬餘人,誅殺無數,袁紹僅帶領八百人倉促逃走。
曹操看見的袁軍將士,正是被俘獲的七萬降卒。
被俘虜的七萬降卒在曹軍的看押下,成片的蹲在地上,也有少量降卒正在一些曹軍的監視下挖着深坑。
看到稍遠處正挖深坑的袁軍,張郃小聲向曹操問道:“曹公,讓降卒挖坑何意?”
雖說已是投效了曹操,可張郃終究曾經在袁紹麾下做過將軍,對袁軍降卒的安危,還是頗爲關注。
並沒有去看張郃,曹操語氣很是平淡的說道:“我軍糧草無多,雖說有了此勝,卻無糧草供養降卒!”
曹操雖是沒有把話說的太明瞭,張郃還是聽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愕然的睜圓了眼睛,張郃擡手指着被曹軍看押着、滿臉都是頹喪的袁軍降卒,向曹操問道:“曹公莫非……”
不等張郃把話說完,曹操就點了點頭。
已是從曹操那裡得到了確實的答案,張郃看向袁軍降卒的時候,眸子中閃爍着不忍和憐憫。
七萬人!
若是列起陣勢與曹軍對決,人數上也是要多於折損頗多的曹軍。
可這些人已經放下了兵器,在全副武裝的曹軍面前,他們就像是一羣被餓狼按在爪下的綿羊,連半點反抗之力都沒有,只能等待着曹軍舉起屠刀,將他們的腦袋砍下。
駐馬立於距袁軍降卒不遠的地方,曹操望着稍遠處正在挖着的深坑,半晌沒有言語。
正挖着深坑的袁軍降卒,在曹軍皮鞭和長劍的要挾下,揮汗如雨的將鏟子插入泥土,一鏟一鏟的加深着坑的深度。
他們並不知道,他們挖的坑,將會成爲埋葬自己的墳墓。
數個大坑越來越深,每個大坑都有十多丈見方,深度足有三人疊在一起那麼高。
正看着稍遠處袁軍降卒挖坑,一個曹軍軍官跑到了曹操身前,抱拳躬身對曹操說道:“啓稟曹公,坑已挖妥。是活埋還是殺了再埋?”
“七萬人!”扭頭看了一眼黑壓壓望不到盡頭的袁軍降卒,曹操眉頭微微皺着說道:“若是要砍了他們的腦袋,恐怕是砍上一天,也殺不乾淨……”
曹操只是把話說了一半,那曹軍軍官就抱拳躬身說道:“曹公之意,小人已是明白!”
抱拳躬身,曹軍軍官先是向後撤了兩步,隨後轉身快步朝着被看押起來的袁軍降卒走了過去。
到了被看押的袁軍降卒近前,那軍官並沒有大聲傳令,而是在另外一個軍官的耳邊說了些什麼。
聽完他說的話,後一個曹軍軍官擡起手臂,朝着看押袁軍降卒的兵士們一擺手。
一羣曹軍見了手勢,連忙上前,用手中短矛的杆兒戳刺着那些蹲在地上的袁軍降卒,呼喝着要他們都站起來。
在曹軍的驅趕下,袁軍降卒驚慌失措的站了起來,被麻繩捆縛着的他們,就好像是用繩索拴着的蚱蜢,在曹軍兵刃和皮鞭的威懾下,朝着那一個個挖好的深坑走了過去。
期初袁軍降卒還不曉得曹軍要做什麼,只是驚慌的看着曹軍。
當他們發現曹軍把他們驅趕到深坑附近的時候,立刻便明白過來曹軍要對他們做什麼,一個個全都慌亂了起來。
慌亂的袁軍降卒,驚叫着想要朝四周逃散,可捆縛着他們的麻繩,卻是羈絆了他們的手腳。
押着他們的曹軍,見他們意圖逃走,哪裡會容得這些降卒散開,紛紛上前,用力的推擠着最臨近深坑的袁軍。
坑邊的袁軍紛紛被推進了深坑,推擠着他們的曹軍,在將一批人推進去之後,立刻便又推起了排在後面的降卒。
越來越多的袁軍降卒被推進深坑。
深深的坑內,堆滿了活生生的人。
那些掉落在坑裡的哭喊着,掙扎着,想要從深坑裡爬出,可坑上還有着其他的人緊接着掉落下去。
一個雙手被麻繩緊緊捆縛着的袁軍降卒,掉落到坑裡,掙扎着爬了起來。
兩手捆在身前,他拼足了力氣,跑到深坑邊緣,用腳踏着坑內的泥土厚壁,想要攀爬上去。
兩隻手都被捆着,他雖然腳還是自由的,卻根本着不上力,踩了幾下都是踩空,連半尺也沒蹬上。
就在他用力的想要從繩索中將雙手解脫出來的時候,頭頂上方突然出現了成片的黑影。
連忙擡頭往上看去,他看到的是一片接在他之後被推進坑內的袁軍降卒。
跌落的袁軍摔進坑裡,其中一人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想要向上攀爬的袁軍頭上。
人的體重,再輕也有百多斤。
被一個自上而下跌落的人砸了個正着,那極力向要攀爬的袁軍只覺着頸子猛的一疼,頸骨發出“咔嚓”一聲脆響之後,便再沒了任何意識。
越來越多的袁軍降卒在曹軍的推擠和驅趕下,掉落進深坑,堆滿了人的深坑裡,到處都是蠕動着的人體。
深坑裡的袁軍降卒,發出了一聲聲絕望的哭嚎和哀求,可將他們推進深坑的曹軍,卻是沒有半點憐憫,依然在將還沒推進去的袁軍給驅趕進深坑。
袁軍降卒的喊聲淒涼而悲慘,那一聲聲絕望的哀嚎,聽在張郃的耳中,使他心內一陣陣的不是滋味。
有心想要替袁軍降卒求情,可看到曹操那張漠然的臉,張郃遲疑了。
從曹操漠然的神色中,他看出在攻破高牆之前,曹操便已是做出了要屠殺袁軍戰俘的打算。
跟隨曹操的日子並不是很久,可張郃卻是曉得,曹操和袁紹不同。
袁紹行事,往往還會優柔寡斷,可曹操卻是輕易不做決斷,一旦做了決斷,除非明知是錯,否則斷然不會更改。
駐馬立於曹操身後,看着遠處曹軍驅趕着袁軍戰俘的場面,張郃的臉色一片灰暗,卻又不敢多說什麼。
深坑外面的袁軍越來越少,最後一個袁軍雙手捆縛着麻繩,還在深坑邊上站着,被一個衝向他的曹軍擡腳朝着心口踹了過去。
心口捱了重重的一腳,那袁軍俘虜悶哼一聲,摔進了坑裡。
坑裡的袁軍掙扎着、哀嚎着想要爬出來,曹軍卻在這時拿起了鏟子,將一鏟一鏟的泥土鏟進了坑裡。
泥土落進坑裡,覆蓋在袁軍俘虜的身上,被壓在下面的袁軍俘虜早就被砸死或是悶死,上面沒有死掉的袁軍俘虜,拼盡了全力,想要爬出來。
可他們纔剛爬到坑邊,就被上面的曹軍擡腳給踹了下去。
一鏟子一鏟子的泥土被曹軍倒進坑裡,袁軍俘虜也被曹軍倒入坑內的泥土覆蓋。
泥土越堆越高,被覆蓋的袁軍也是越來越多。
厚厚的泥土覆蓋在還沒有死去的袁軍身上,在泥土中,一個個袁軍的軀體蠕動着,想要從死亡的魔爪中掙脫悲慘的命運。在曹軍面前,他們的掙扎是徒勞的,越來越厚的泥土,最終將最上面一層的曹軍俘虜覆蓋。在泥土的表層,偶爾還能看見幾只伸出來的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