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渡戰場上,張郃大破袁軍之後,袁紹又下令大軍向曹軍發起過數次進攻,可每次都是無功而返。
雙方大軍,在官渡,一時竟是陷入了膠着。
得到鄴城出現動盪的消息,審配奉了袁紹的命令,離開官渡,一路返回鄴城,不一日便進入城內。
剛進入城內,審配就看見在城內的街市口,百餘名百姓正跪在地上,在百姓的面前,還攤開着一張巨大的麻布。
白底的麻布上,密密麻麻的寫着很多字。
見百餘名百姓當街跪着,審配正要策馬上前,從街道的盡頭,跑過來一隊袁軍兵士。
“起身!起身!”那隊袁軍跑到街市口,向跪在地上的百姓大呼小叫的喊着,其中一些人,衝到這百餘人之中,甚至還提起手中短矛,用矛柄朝他們的脊樑上用力的戳着。
跪在街市口的百餘人,一個個全都伏着身子,並沒有人屈服於袁軍兵士的威嚇。
看到這一幕,審配皺了皺眉頭,向身後的一名親兵吩咐了一句。
那親兵得了吩咐,快步朝着跪在地上的百餘人和正驅趕他們的袁軍跑了過去。
“這是怎了?”到了亂哄哄一片的街市口,審配的親兵高聲問了一句。
領着一隊兵士,正驅趕百姓的袁軍軍官,見大聲喊叫着詢問是怎了的只是一個兵士,手按劍柄,向審配親兵嚷了一聲:“你是甚人?也由得你大呼小叫?”
“某乃審治中親兵!”審配的親兵一手按着劍柄,挺着胸膛,高聲迴應了那軍官。
得知是審配的親兵,軍官也是一愣,臉上流露出一抹慌亂,竟沒跟給予任何的迴應。
審配和逢紀,而今在袁紹的帳下都是極其有頭臉的人物,審配親兵前來詢問,必定是遵照了他的意思。
小小軍官,又如何敢與審配過不去?
袁紹出兵之時,審配等人已是隨軍前往,軍官根本沒料想到他會回來。
親兵報出了審配的名頭,軍官心內已是慌做一團,擡手向那些正驅趕百姓的兵士一招,高聲喊道:“走!”
“哪裡走!”領着一隊兵士,正想借機逃離,另一隊袁軍飛快的繞到後面,將這隊兵士團團圍住,審配已是騎着駿馬,出現在軍官的視線之中。
騎在馬背上,低頭看着跪在地上的百餘名百姓和那些方纔還耀武揚威驅趕百姓的袁軍兵士,審配向軍官問道:“你等是奉了何人命令,前來驅趕這些人?”
後路被人攔住,又被審配喝了一聲,軍官已是緊張的後脊樑上都冒出了冷汗。
聽得審配發問,他雙手抱拳,聲音都有些發顫的說道:“啓稟治中,我等……我等只是見這些刁民當街攔路,因此才前來驅趕……”
“他們因何攔路?”從軍官發顫的聲音和他額頭上冒出的冷汗,審配就已是看出此人是在撒謊,不過他並沒有揭穿軍官,而是冷冷的向他問了一句。
被審配如此問了一句,軍官舔了舔嘴脣,神色間流露出了難以掩飾的慌亂,抱着拳擡頭看了他一眼,爾後又趕忙把頭低下。
軍官沒有回話,審配又扭頭看着一個跪在地上的百姓,向那百姓問道:“你等因何跪在此處攔阻街市?”
鄴城百姓,也是大多聽說過審配的名頭,被審配詢問的那人,擡起頭,一臉苦楚的說道:“啓稟官長,我等乃是小溝莊的莊戶,只因莊內有了冤情,纔來城內伸冤,不想連日來,都是遭人驅趕。早先我等只是爲了伸冤,這幾日遭驅趕之時,被打傷了許多鄉親,因此纔想出了這等拙劣的法子,小民等也是無奈之舉,還望官長明鑑!”
那人說了話之後,又跪伏在地上,他身旁的百餘村民,也都是將身子壓的很低,再沒一個人言語。
掃了一衆村民一眼,審配朝着鋪在地上的那張寫滿小篆字的百布一指,對身後的親兵說道:“將那布匹取來,某且看看寫了些甚麼!”
兩個親兵應了一聲,跑到那張鋪在地上的白布前,一人一邊,面朝審配將白布展開。
白布上,密密麻麻的寫着小字。
騎在馬背上,審配看着那些小字,嘴角牽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對跪伏在地上的村民們說道:“不瞞衆位,某已是悉曉此事,此番正是奉了袁公之命,特意從官渡趕回前來處置!”
聽說審配是奉了袁紹的命令特意趕回鄴城處置此事,跪在地上的村民們全頭直起了身子,一個個都將視線投向了審配。
看着審配是,村民們的眸子裡閃爍着渴望卻又有些膽怯的神色。
他們渴望審配能爲他們伸冤,同時又擔心眼前的這位貴人,只不過是走個過場,或者是乾脆幫着欺凌他們的人繼續壓榨他們。
從村民們的目光中,審配已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他微微一笑,對村民們說道:“此事究竟因何而起,某也是曉得,鄉親們且放心,袁公已是有話交代,此番必定給相親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多謝官長!”當審配說出會給他們一個滿意的交代時,百餘名村民再度跪伏在地上,向他謝了一聲。
“將他們全都拿下!”從村民們的身上挪開視線,當審配看向先前驅趕村民的這隊袁軍時,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向身後的親兵吩咐了一句。
“審治中!我等乃是奉命行事,因何要拿我等?”審配領來的一衆親兵,應聲上前,將那些並不敢反抗的袁軍一個個扭住,領着這隊袁軍的軍官,在被扭住的時候,一邊掙扎,一邊大聲質問審配。
看着那軍官,審配緊鎖着眉頭,反問了他一句:“奉命行事?你等是奉了誰的命令?又行的甚事?”
被審配這句話一問,軍官愣了一下,嘴巴張了張,竟是不曉得該如何迴應纔好。
他們這些人,都是親近許攸的兵士。
袁紹領軍出征,城內一時是少了主事之人,許攸雖是不在城內,可他的一些親眷,卻是仗着他的名頭,在城內橫行霸道。
之所以許攸的親眷敢於在城內橫行,完全是因爲他平日裡爲人也是實在不怎樣。
許攸雖說是聰慧過頂,可他爲人,在袁紹帳前的幕僚中,卻是着實很差。
貪圖小利,平日裡在鄴城,許攸給人辦些事情,也都是要謀取好處,在城內官員和百姓之中,口碑很是不好。
跟隨袁紹出師官渡,許攸將家中暫且託付給了他的內弟。
姐夫平日裡在城內名頭就不是很好,許攸的內弟,在暫代他管理家中事務,仰仗着他的名頭,在城內更是肆無忌憚。
這隊前來驅趕百姓的袁軍,便是得了許攸內弟給的好處,前來爲他將伸冤之人趕走。
若說有人給他們下達命令,恐怕除了許攸內弟之外,再沒有其他人!
被審配一句話問的啞口無言,那軍官吞嚥了兩口唾沫,掙扎扭動的動作,也是遲緩了許多。
押解回去,好生拷問!
眉頭緊緊的鎖着,瞪着那軍官,審配將手一擺,向那些控制住這羣兵士的親兵喊了一聲。
親兵們齊齊應了,扭住這隊袁軍,沿着街道走了。
騎在馬背上,審配低頭看着那些還跪伏在地上的村民,對他們說道:“你等也都起身吧,隨同本官前往,本官自會爲你等做主!”
“多謝官長!”跪伏在地上,百餘名村民齊齊喊了一聲。
待到審配再次向他們虛擡了一下手,這百餘名村民,才紛紛站了起來。
村民們站起身之後,審配將繮繩一提,騎着駿馬,沿着親兵們押解那隊袁軍的街道向前走去。
待到審配的衛隊走完,百餘名先前跪伏在地上的村民,這纔跟在隊伍的後面,隨着審配,向官府走去。
審配的親兵扭住了一隊袁軍兵士,立時便引來了街市上百姓們的圍觀。
在街市兩側,許多圍觀的百姓,看着那些被審配親兵扭住,沿着街道向前行進的袁軍,一個個都指指點點,在說着些什麼。
也不理會那些百姓在說些什麼,審配騎在馬背上,跟在押解袁軍的親兵隊伍後面,緩緩的沿着街道向前行進。
走過了幾條街道,審配遠遠看見官府的時候,擡起手臂向前一指,對那些押解着一隊袁軍的親兵們喊道:“將他們押解到官府,今日某要好生審問!”
“諾!”一衆親兵應了,押着那隊袁軍,向官府走了過去。
鄴城的百姓還從來沒有見過袁軍如此大規模的抓捕自己人的事情,看着一隊袁軍被審配衛士們押往官府,百姓們紛紛猜測,究竟是因何如此。
人們的猜測自是有對也有不對,跟在審配護衛隊伍後面的百十個伸冤村民,聽到別人議論那些袁軍被親兵們押着前往官府,有心想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再講述一遍,可又擔心隊伍走的遠了,被甩在後面,也只得強忍着,一步不落的跟着。審配讓衛士們扭住一隊袁軍,朝着官府去了,街市上一個漢子遠遠的看着,臉上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慌亂,在隊伍進入官府的時候,那漢子悄悄的退出了人羣,朝着城內許攸的府宅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