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方既皁,既堅既好,不稂不莠。去其螟螣,及其蟊賊,無害我田稚。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此句出自《詩經·小雅·大田》,螟螣蟊賊皆是田間害蟲,先秦之人於此早有言之以火捕殺,未想到了後世子民竟然不敢言殺,直到唐代姚崇治蝗,方纔告終,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喜歌好舞是中國古代社會自古以來的習尚,此風在東漢仍盛行,使人們表達喜悅心情和愛憎情感的普遍形式。上自官僚士大夫,下至平民百姓都能即席而歌,即興而舞。馬融“外戚豪家,多列女倡歌舞於前”,漢軍軍隊將士得勝而歸,也經常“歌呼而還”,漢代歌舞盛行之風皆是如此。
村民百姓雖未滅盡蝗蟲,但所受成效甚大,田野之間蝗蟲已餘前幾日少了不少,他們見之無不紛紛流淚,直言上天眷戀,大漢恩德無疆,這就是受輿論控制的百姓真實寫照。
蝗蟲興起之時,可謂是所過之處,野無遺孑,寸草不留,伏泉來時便見田邊許多莊稼都被蝗蟲禍害,這些都是百姓生存下去的希望,可見這場蝗災對於普通以耕作而活的百姓而言有多大傷害。
將至後半夜,被火焰映的發紅的天幕映透雒陽上空,帶着一股股燻人的濃煙,連河南尹都被驚動,派了掾屬文吏前來探查,不過在見到伏完這位越騎校尉出示詔書,也只是打了招呼施施然回去了。
空中亦無太多蝗蟲,今夜看來可以就此結束捕蝗大業,參與此行動的青年村民無不歡呼,載歌載舞,到了後來原先不解的老弱婦孺得知蝗蟲可殺後,也加入了歡呼的隊列,至於他們會不會害怕神靈降罪,也只有時間能證明了。
這時趙信帶了幾人走來,伏泉望向幾人,似乎揹着幾個麻袋,裡面鼓囊囊的,似有物件。因衆人皆在田野,加之百姓莊稼已遭厄運,伏完不忍馬匹踐踏莊稼田野,便下令衆人不可騎馬,都皆步行。
幾人行禮後,把麻袋放於伏完等人面前,趙信道:“啓稟將軍,此乃適才焚埋蝗蟲遺落之蟲。村民撿了,無坑可埋,屬下便拿來請將軍發落。”
伏完哪有注意,直接道:“汝等騎馬去別處挖坑掩埋便是。”
趙信剛要應承,未想那適才氣暈的三老此時醒來,從屋舍中跑出,大喊道:“汝等賊子,竟敢擅殺神蝗,這些都是神蝗,殺不得!神蝗都記仇,越是殺,來年鬧的越兇。”說完竟跑到麻袋處,跪下作祈求之狀,口中唸唸有詞,像是在禱告神靈求得原諒。
伏泉見此,心中怒意漸生,迷信害人不淺,這些德高望重之人深得各地百姓信任,他們所言輿論令得百姓更加確認蝗蟲爲神靈,自己不就此糾正,即使今日捕殺蝗蟲成功,日後各地或許依舊不聽朝廷號令捕殺蝗蟲,那自己一番努力豈不是白費?
只見,伏泉大怒喊道:“蝗乃害蟲,爲害莊稼無數,百姓辛苦耕作,卻不得收成,豈是神靈乎?”
說罷,他走到那三老身邊,當他面打開麻袋,此時裡面許多蝗蟲不是死了就是被火燒傷極重,在裡面奄奄一息。伏泉隨手抓了一隻身上冒着黑灰的蝗蟲,它個頭不大不小,軟弱無力的腿晃晃悠悠的亂蹬着,顯然雖是掙扎卻已無太多氣力。
伏泉瞪眼看着這隻蝗蟲足有幾呼吸間,然後就在衆目睽睽之下,做了一件驚人的舉動。只見他猛地將蝗蟲的頭拔去,又把其身體灰燼用手抹去除了乾淨,接着就此將簡單處理的蝗蟲扔到嘴裡吞吃起來。
只聽伏泉嘴裡一陣咀嚼之聲,這聲音本來應該不大,但此時卻在在場衆人的耳裡格外響亮。吃完後,伏泉面露怒容,雙眼赤紅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芻狗。爾食大漢百姓五穀,如食大漢百姓肺腑,餘爲大漢皇戚,空享百姓民膏,今食爾血肉以報天地聖人!”
怒語說罷,在場衆人紛紛側目,一時間,場面霎時安靜下來,就連那一直祈禱的三老,看了伏泉所爲,也是呆滯不已,愣了半響。
吃蝗蟲放之後世十分平常,畢竟蝗蟲體內含有不少營養物質,不但可以做成美味佳餚,而且還有不錯的藥用價值,然而在漢代卻未免顯得有些太過驚悚。
夜幕低沉,雒陽有禁令,城門已關,肯定是不能回去了,伏完只能下令越騎營就地紮營。勞累一天的越騎營將士們皆昏昏睡下,伏泉坐於自己軍帳之內細細沉思,思索應對下面之事。
今日之事他做得有些冒險了,若是捕殺蝗蟲倒也算了,有了成效總有人會理解,但他生吞蝗蟲真的太驚世駭俗了。此事傳到朝中,定會引起朝野非議,以這時候人的思想侷限認知來看,一定會十分不解,說不定會有人以此中傷自己,於自己不利,得像個辦法纔是。
一瞬間,伏泉想到了華佗和張仲景。蝗蟲能不能吃,醫生之言是最有權威的,而華佗和張仲景,自雒陽瘟疫之後,兩人可謂是名動天下,是連瘟疫這等天災都能治理的神醫。若是他們都言蝗蟲可食用,還可做藥的話,那豈不是爲自己提出的“蝗蟲可除,蝗蟲可食,蝗蟲可醫”的觀點而正名?
張仲景去年已被外放長沙太守,果然歷史慣性總會和原有有所交集,張仲景還是如歷史一樣,去了長沙爲官。不過與原本不同的是,歷史上不惑之年的他在官場蹉跎良久,才得任長沙太守,而如今,因爲劉宏念其治理瘟疫之故,早早便將其外放,倒也算因爲伏泉而提前得福,只是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因少年於官場失意,再生遠離官場,投身治病救人之心?
長沙離雒陽太遠,張仲景眼看是不能喊了,只能是豫州了,希望華佗此時在家鄉,不然只能留信於忠,讓他催促華佗前來,想來以自己的面子他定會來。
念及此處,伏泉便尋來筆和絲帛,匆匆寫了一篇言辭生動的信後,看了眼自己還算不錯的字跡。經過數年的練習,自己的楷體字比之前世好了不少,是以經常使用,至於東漢流行的章草之類的,他還真的寫的不好。
召來黃忠,將信交給他後,令他去河南尹領了“傳”之後,火速趕往豫州沛國譙縣,將信交予華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