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殿內,隨着宋酆的提議,黑壓壓的一大片朝堂百官齊齊拜倒,頗有一種排山倒海的氣勢,直直的向着朝堂的宦官集團襲來。
趙忠站於皇帝劉宏一旁,對於朝內情形一直冷眼旁觀,在宋酆和楊賜等人跳出來爲伏泉和楊璇求情時,他就預感到情勢將會朝他們宦官倒戈,從而有利。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隨着百官壓力驟然襲來,趙忠明顯感覺到在他身邊,坐於殿上的皇帝劉宏臉色極其不自然,雖然一直忍耐,但是侍奉皇帝多年的他怎麼能不知道,這是劉宏忍耐着怒火呢?
現在只需要點一把火,將矛盾點燃,這幫求情的外戚和士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不由得,趙忠對着同樣在劉宏身邊侍奉的張讓等中常侍使了眼色,其他中常侍也都是久經朝堂薰陶的人,對朝堂的局勢當然都懂,更何況還有趙忠的眼色,當然知道該如何反擊了。
只聽到中常侍裡如今除了趙忠以外,另一位領頭的張讓率先出列道:“啓稟陛下,車騎將軍酆與巴郡郡守泉私誼不淺,其所言甚難服衆,加之如今江夏已克復二縣,足見叛軍軍勢羸弱,以荊州刺史凱之能,統率荊、益二州數萬兵馬,必可一月滅賊平亂。”
張讓話語落下,其他中常侍也是紛紛出言建議,唯有不與張讓、趙忠等人對付的呂強幾名中常侍沉默不語,因爲他們都知道,此時進言勸阻只會適得其反。
這幫朝臣都落入了張讓、趙忠的圈套裡面,他們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畢竟勸了只會加重皇帝對外戚和士人集團的猜疑之心;不勸的話,那麼伏泉和楊璇肯定因此受罪,被臨陣換將,他們手下勢力說不得就得被趙凱控制吞併。兩人也許押解進京以後,若是查無實據還好,但若查到一些“證據”,那肯定得治罪,這樣的話對外戚和士人集團無疑也是打擊巨大。畢竟一個外戚的後起之秀,一個士人的中流砥柱,都是大漢的郡守,天下一共就三十六郡,一下子被宦官集團搞下去了兩個,可想而知對這兩個朝野勢力打擊有多大。
當然,除了呂強那一派的宦官未發言外,中常侍裡也就只有算是始作俑者的趙忠沒有再進言治罪伏泉和楊璇。這看似奇怪,其實也很正常,倒不是趙忠良心發現不準備再陷害伏泉和楊璇,他這麼做的目的,純粹是爲了避嫌。
畢竟,荊州刺史趙凱是他族人,趙忠如果一再爲趙凱爭論他被謀害,說不得這又會引起皇帝的猜疑,讓他們現在已經看着勝券在握的朝堂局勢又隱入新的亂局,這可不是他想利用這封捷報所換來的結果,他可是要打擊外朝,好好的讓外朝那些士人知道他們宦官集團可是不好惹得。
隨着張讓等人的建議,很快殿內無數宦官門生也跟着出來附和,希望治罪伏泉、楊璇,聲勢肯定比先前外戚和士人那一波小了很多,然而在有着張讓等中常侍的開頭下,他們給劉宏的壓力一點也不比外戚和士人的那一波小,甚至於有張讓等中常侍的加入,更能讓劉宏接受以及允許治罪伏泉和楊璇。
就在這情勢愈演愈烈,坐於殿首的皇帝劉宏也準備答應時,只聽到殿內突然傳來一聲大喝道:“閹宦奸賊,不誅何以正社稷?如此相辱吾家,今日不是完死,便是爾等葬身!”
話音未來,便見一直坐於專門坐在司隸校尉位置上的伏完,扔下手中那封剛剛傳到他手裡的伏泉所獻的捷報書信,露出一副要和張讓等中常侍宦官拼命的樣子,揮舞着他那不知道能不能打傷他人的拳頭,就要和這些宦官打鬥,看樣子真是如他話裡說的那樣,不是宦官死就是他伏完死的樣子。
“啊”的一聲,便看到在劉宏身邊的張讓就一聲慘叫,只見伏完一拳頭就打在了張讓臉上,一下子就驚呆了衆人,殿內衆臣都沒想到這伏完真的要鬧事,爲了自己侄子,也不至於就這樣動氣。畢竟這麼做的話,說不得侄子沒就出來,他自己都要送進去,即使外戚又如何,你又不是粱冀那樣的“跋扈將軍”,縱然毒殺了皇帝,也不會有事情。
看着中常侍張讓被打,此刻的殿內百官公卿都是一驚,誰也沒想到一向小心謹慎,老實慎重的伏完今天會這樣,真是大開了眼界,難道侄子愛搞事情,還能把毛病傳給伯父?
當然,畢竟是朝會之地,怎麼可能沒人阻止,只見張讓旁邊,靠他最近的一衆宦官以及侍中任芝、樂鬆二人前來勸架。那些宦官護住張讓免再遭打,而任芝、樂鬆二人則前來將伏完拉走,並且向皇帝劉宏大喊求救,此刻以伏完司隸校尉的身份,恐怕殿內禁軍都不敢勸架,唯一能制止的也只有坐於殿首的皇帝劉宏能阻止他了。
不過,還未等劉宏開口,那邊伏完就猛的推開任芝、樂鬆二人,自從華佗給他《五禽戲》後,伏完雖然沒有練武,但是身體明顯比任芝、樂鬆這兩個也是和他以前身體素質差不多的士人強得多了,儘管二人拼命扯着伏完的朝服,最終結果卻是伏完朝服被扯破,而他們摔倒在一邊。
隨後,便看到伏完指着二人喝道:“爾等鴻都敗類,出於微蔑,斗筲小人,依憑世戚,附託權豪,俯眉承睫,微進明時。今爲侍中,枉費陛下信任,不思爲國盡忠,爲陛下出謀劃策,反出言中傷朝廷重臣,真國賊耳,其心可誅,今日完必誅之,以報大漢國恩。”
說完,伏完又要上前和這兩人鬥毆起來,看這架勢是真拼命,如果伏泉在這,一定會感嘆沒想到一直在他心裡儒弱的伯父竟然也有這樣一面。
“住手!殿內羽林、虎賁何在?還不速速拿下司隸校尉?”只聽得剛剛纔從殿內異常中驚醒的劉宏厲聲喝道,連忙命令殿內羽林郎、虎賁郎趕快阻止伏完。
很快,在大漢精銳的羽林郎和虎賁郎面前,伏完當然收手,被羽林郎和虎賁郎架着,殿內才終歸平靜。
之後,便聽道劉宏厲聲喝問道:“司隸校尉何故與朝堂動手?大漢威嚴何在?”話語裡,劉宏是氣憤不已,不止是伏完爲了救他的侄子在殿內動手的緣故,還有伏完言語裡提到對他引以爲豪的鴻都門學的蔑視,這讓他十分生氣。
伏完聽後,目視左右兵卒,他們見皇帝問話,自然鬆手,隨後便見伏完整了整他那損壞的朝服,上前行禮道:“陛下可知零陵太守楊璇誰人也?閹宦國賊如此相辱大漢,中傷吾家,不除之,臣何以見列祖列宗?陛下有何顏面以見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