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將面前一名橫在自己面阻擋的叛軍兵卒砍殺之後,關羽怒視前方,此刻漢軍入城已不可避免,然而在他面前依舊有一隊百餘人的叛軍在死死的抵抗,阻攔他們的行動。關羽知道這些是叛軍留下來斷後的死士,因爲此刻目光所及城內越來越多的叛軍都奔跑着離去,一看他們慌亂的樣子就像是要逃跑。
可是縱然是其他同袍都選擇撤退,但此刻他們依舊死死在崩塌城牆口拖着關羽所部,絲毫不在乎旁人的行動,關羽知道他們顯然已經做好了決死的準備,但是這又如何,破城是必須的,只要將眼前這夥人殲滅,鄂縣縣城便再無憂也,更何況他還要抓住那鄂縣的渠帥來立功了,自然不可能讓他們拖延自己本部兵馬的進展。
“殺!膽有反抗者,斬之。”越想越氣,關羽大喝一聲,便又帶着後方緊緊相隨的本部兵馬,直奔那阻擋叛軍的前鋒而去,在他看來這幫餓着肚子的叛軍兵卒,早上剛剛從夢鄉醒來,水米未盡便來狙擊,能有幾分戰力可言,此時不降,更待何時,偏偏還要如此矢命抵抗,能不讓關羽生氣嗎?
對方的叛軍見關羽麾下兵馬趕來,說不畏懼顯然是不可能的,畢竟剛纔關羽單殺數名叛軍的勇猛表現早就讓這些叛軍驚恐不已,現在這殺神又直接帶兵來攻他們,他們能不驚恐?不過,縱然如此,這些叛軍也沒想退縮,因爲他們都是鄂縣縣城逃跑渠帥的親信,對於斷後一事,那渠帥誰也信不了,畢竟拖的越久,他們能安全撤退的機會才大。
此時漢軍攻城的人數此刻也被叛軍大體得知,在那渠帥看來只要不是數萬漢軍團團圍城,只要安排得力部下死死拖住攻城的漢軍,這樣才能保證他大部份的兵馬能夠安然撤退。當然,這樣做無疑會讓那些斷後的兵卒送死,可是與自己逃命相比,那渠帥選擇很明顯,無疑只會選擇後者,所以他纔會安排他的親信斷後,畢竟用其他人,指不定見自己跑了,就丟下兵刃逃跑或者投降,靠不住的。而這些親信也沒有令那渠帥失望,讓漢軍前鋒關羽所部,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不少的代價,這代價有人命,但更珍貴的就是全面破城的時間而已。
鄂縣縣城裡打得熱鬧,城外的漢軍營地也不清閒,畢竟現在也是太陽初升之時,荊州軍再怎麼樣也是漢軍的正規郡兵,這時候該起身的都該起身了,而且帳外的鄂縣縣城發生這麼大的動靜,他們如果再不清醒,估計真得可以形容成睡得像死豬一樣了。
“啪”的一聲,此刻漢軍營寨的中軍營帳裡,趙凱憤怒的拍着案几,指着下面前來報信的斥候大怒道:“伏泉已破鄂縣?汝膽有妄言,吾必斬之。”
那斥候嘴中說出的話讓他驚訝萬分,此刻的趙凱是怎麼也不相信那斥候的話的,畢竟他手上近兩萬人數日沒有攻破的城池,伏泉只有四千餘人竟然幾日之間就破了城,這能不讓他驚訝嗎?
“回稟明公,益州兵確實破城,那鄂、鄂縣縣城突、突然城牆倒塌,益州兵便、便進城了。”這斥候趕緊行禮回道,只是看着上首趙凱那越來越不善的面色,嚇得嘴中的話語也是說的吞吞吐吐,好在最終還是將自己所偵查到的情況如實的報告給了趙凱。
“滾!滾!”趙凱連喝兩聲,把那斥候如臨大赦的趕了出去,這才臉色緩和的問左右道:“爲何如此?爲何如此?”
中軍營帳裡,此時在趙凱左右的一衆文武見自家上官心情不好,都低着頭沉默不語。他們此刻當然不知說什麼,畢竟從斥候斷斷續續的回話裡,他們也瞭解到了益州兵能快速破城的事情,城牆竟然自己倒塌了,這如何能讓他們接受?
很明顯,那位自掌兵以來,未嘗有敗的大漢巴郡太守,這幾日帶兵躲在樹林裡,也不知用了什麼伎倆,竟然讓鄂縣縣城的城牆倒塌了。而今天五更時分破城,就是他早就準備好的計劃,所以纔有剛纔漢軍破城的一幕。
當然,如果純粹以破城來說的話,這顯然對漢軍來說是一件極好的事情。然而這其中整件事情都沒有他們荊州兵的參與,這就不好了,畢竟他們沒參與,到時候上報功勞,對於這些致力靠着平亂獲得功勞,從此高升的荊州軍一衆文武來說,伏泉這一手卻是太毒了,根本讓他們接受不了。
眼看帳內靜止一片,這時下首有趙凱的親信文吏出列行禮道:“明公,此刻不如知會伏巴郡,吾荊州軍當援其破城。”這趙凱親信說的簡單,其實內裡意思卻是讓這郝凱趕緊服軟,省的到時候伏泉真的將鄂縣縣城破了的話,他們這些荊州軍連一口湯都喝不到,畢竟以他們前些日子對伏泉的態度,誰都知道今日的事情是那位少年外戚在報復他們。
“哼!”趙凱看了一眼這親信文吏,冷哼了一聲,並未說話,暗道自己這親信真是廢物,他不知道自己和伏泉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如果他去服軟,事情傳到他背後的趙忠耳朵裡,說不得自己就失去了朝中的大金主了,畢竟他這種騎牆派的舉動,是最令朝中大佬厭惡的,這種丟了西瓜撿了芝麻的舉動真虧得他這親信想的出來。怪不得自己圍城這麼多天,都沒給自己提出一個好的破城建議,現在那伏泉憑着四千兵馬就能破了鄂縣縣城,兩相比較,可想而知自己養的是什麼廢物。
其實趙凱的親信在趙凱這冷哼一聲後,也是驚醒他犯了什麼錯誤,對他而言,此時的他心裡只是想着立功而已,畢竟只要是想升官發財的,誰也不會和到手的功勞做冤家不是?只是他太興奮了,完全忘了趙凱所在的宦官勢力和伏泉所代表的外戚勢力是一種什麼樣的局面,趙凱去求伏泉或者伏泉答應趙凱,這兩者都是不可能發生的,所以他連忙低頭退下,生怕自己在惹得趙凱生氣。
不過,有人不識趣提這建議,當然也有人提對他們有利的建議了,只見下首又有一個趙凱的親信司馬道:“回稟明公,如今大軍破城在即,然城中叛軍拼死,尚難速克,此時理當火速支援友軍。末將請命,率兵直取鄂縣,以復大漢疆土。”
好吧,這司馬顯然知道趙凱和伏泉之間得彎彎道道,所以他根本不提知不知會伏泉的話語,而是換了個理由。他說城內叛軍反抗激烈,益州友軍無法快速破城,因此,他們這些荊州的大漢兵馬自然要幫助友軍了,這一點誰也反對不了。
至於這司馬話裡沒說的意思在場衆人多數人都懂,如果此刻益州軍已經破了鄂縣縣城,他們去了也沒事,畢竟僅憑伏泉那四千兵卒肯定不會一時之間就將全部鄂縣縣城佔領的。而只要益州軍沒有全部佔領,他們就有機會,到時候他們順手摘桃子也派一些兵馬佔了鄂縣縣城幾處,這樣等到像朝廷報捷時,自然可以說他們是和益州軍一起攻破的城,當然益州軍可能會有首功,可他們荊州軍也最起碼可以撈到一些次功不是?終究他們荊州軍背後也是有朝中大佬的,有趙凱背後的大宦官趙忠在皇帝面前美言,就不愁這份戰報到了皇帝手裡,皇帝他不會相信。
趙凱聽後臉上閃過一絲笑意,其實這話纔是他心裡最想說的,只是礙於自己身份,一直沒有說出來罷了,畢竟如果他這麼一個封疆大吏對自己手下明說自己要貪功,明顯不就是吃相太難看,傳出去聲譽不好嗎?所以,即使他真的想要貪功,這話也不能他來說,必須由其他人建議才行,不過前面自己的那個親信文吏顯然領略不到他這個上司的心理,盡出一些餿主意,還是後面這個渴望立功的武將知他心意,爲他解了難。
沒有出什麼意外,趙凱假意沉吟片刻,便點頭應允道:“準!速命全軍拔營,直指鄂縣,通令全軍,城破後酒肉犒賞應有盡有,務必奮勇殺敵!”因爲伏泉選的時機太早,不止是鄂縣縣城裡的守軍剛剛如夢初醒,水米未進,便是城外的漢軍荊州兵,也是沒有吃上一粒米,只是時間不等人,不趕快去佔地盤,誰知道會不會到時候連一份功勞都搶不到?
“諾!”
衆將領命,隨即在趙凱示意後,行禮快速回營,整頓兵馬,不一會兒,漢軍營寨外便響起了各種號角聲,各營慌亂收拾整理衣甲的漢軍兵卒紛紛迅速集結起來,想來不需多時,便可集結完畢。
也就在此時,剛剛回營命令麾下兵卒趕快集結的文尚,在等待兵卒集結時,幾名不速之客悄然通過他的親兵,傳信來要與他見面。
“見過王君,不知王君此來所爲何事?”文尚面色十分不好,他一臉疑惑擔憂的走入自己中軍營帳,和麪前之人打招呼行禮,他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伏泉的親信謀士,主簿王謀。
現在伏泉突然做了偷襲鄂縣縣城而不招呼荊州軍的事情,此時他再和王謀見面,若是傳了出去,再加上伏泉挖地道燒燬城牆地基的事情傳出去,很難不讓人懷疑這事情和他文尚有關?對於還想在趙凱和伏泉兩邊都不得罪的文尚來說,這是他萬萬不想撞到的事情,因此當然臉色不好。
王謀面露微笑,回了一禮道:“君侯還需文司馬相助一二,特命謀前來告知司馬。”
“何事?”
“叛軍如今已往鄂縣北門逃去,應是遁逃邾縣無疑,君侯欲令司馬領荊州兵追殺賊子,若是有法使荊州軍全軍追擊,當屬妙極。”
“這……”
在攻鄂縣前,伏泉爲了不讓漢軍營寨的荊州軍起疑,就命王謀、楊洪二人帶着自己一衆文吏,並一些後期雜兵依舊在原本他的巴郡兵所在的營地裡巡視,降低荊州軍的起疑,畢竟即使帶着這些文吏,他們也對於攻城沒有太多用處了。而且,對伏泉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這些謀士去做,就比如這來文尚中軍的王謀,便是有令而來。
按照原本計劃,一旦鄂縣叛軍棄城逃脫,伏泉便會命令手下兵卒吹一種王謀聽得懂的號角,這樣王謀便要設法讓荊州軍知道叛軍追逃,想盡辦法讓荊州軍和出城逃跑的叛軍撞上。對於伏泉來說,他當然會考慮到荊州軍會不會過來摘桃子,畢竟自古軍人就是爲了立功而不擇手段的,更何況在東漢這個軍功對軍人封侯拜相尤其重要的時代,友軍之間搶功之事時有發生,而自己和趙凱關係不好,用屁股想也知道一旦趙凱知道自己破了城會不會派兵來搶功。
因此必須設計讓荊州兵晚來,畢竟荊州兵入鄂縣縣城肯定是必然的事情,人家都是大漢的兵馬,伏泉還能關閉城門,令弓兵瞄準要進城的友軍嗎?至於如何晚來,自然是讓荊州兵有其他的目的可做了,而那逃出城的叛軍便是給這些荊州軍找事情了。
當然,伏泉做了不止這一個計劃,爲的就是預備自己攻城是意外的發生。對他而言,只要是短兵相接,以叛軍這種軍陣不齊,操練不精,兵甲不利的軍隊來說,即使他們軍隊裡有不少驍勇善戰的蠻人可以憑着血氣抵抗,可是依舊不會是他麾下的百戰精兵的對手,而能讓伏泉忌憚的,此刻也有時間而已。
帳內經過一番推辭勸服,最終文尚點了點頭,接着他隨前來通知他帳外兵卒已經集結完畢的親兵出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