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商量妥當,並分配下去之後,就輪到另一件大事——吃。
不吃飽怎麼殺人?怎麼打仗?
烹羊宰牛,整個大營上萬人馬是人聲鼎沸。
大帳中,觥籌交錯,氣氛變得無比和諧。
王石端着碗,看着裡面渾濁的如同馬尿一般的酒,一時間下不了口。
說起來,王石至少都有半年沒喝過酒了。雖然他並不好酒,但隔三差五喝一杯,還算不錯的享受。但眼前這酒...王石暗暗失望。再看帳中十幾個人喝的是不亦樂乎,連呼痛快,就大致知道這時代一般的釀酒工藝是多麼的拙劣。
不過漢族的古文化是無比繁榮的,酒這東西,從杜康開始,到這時候,已經有幾千年的歷史,興許也有不爲人知的神奇工藝和美酒,只不過王石不知道罷了。
羌胡也不過邊緣族羣,弄不到有可能存在的真正美酒,也在情理之中。
“師父,喝呀?不對胃口?”
北宮熊舉起碗,向王石致意。
王石呵呵一笑,抿了一口,一股淡淡的帶些酸味的酒氣充斥在口中,味道比起啤酒都不如。
艱難的嚥下這口酒,王石看看案桌上,沒有筷子,只能學這些羌人一樣,抓起一隻羊腿,咬了一塊。
一股子臊味衝得王石差點嘔吐出來。
尼瑪,這羊腿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鮮!除了鹹味就是臊味,那可是原汁原味,還不算鮮?
正吃着,就有斥候進帳來,帶來了韓遂大軍的最新消息。
卻原來,斥候在三水縣境內發現了韓遂軍的蹤影。
“什麼?到三水了?!”
諸首領譁然。
三水隸屬安定郡,就在北地與安定的交界處!
要知道,從金城郡到北地郡,中間有黃河阻攔,還隔着武威和安定兩個郡,如果是單槍匹馬,一刻不停的趕路,一天之內還能趕到。但大軍開拔不同於單人獨騎,種種因素限制之下,即便是急行軍,也要兩三天時間才行。然而北宮伯玉才被殺不到兩天,韓遂大軍的蹤跡居然就出現在了三水,這如何不讓人驚詫萬分?
帳中各首領議論紛紛,大部分都顯得憂慮,完全沒有了剛纔要搞死韓遂,瓜分財貨的豪情。
果真的戰局變幻萬千。
原本諸人以爲,在韓遂到來之前,北地郡的湟中羌各部應該都已經聚齊,那時候,數萬大軍據城而守,也不怕韓遂如何厲害。
但現在,富平就只有一萬人出頭。即使到了明早上,逐漸匯聚的兵馬也不會超過兩萬。
面對韓遂數萬大軍,本就不擅守城,並且還處於弱勢兵力的湟中羌,就更沒把握了!
“諸位請聽我一言。”
王石見這麼下去不是個辦法,敵人還沒到,自個兒就喪失了軍心士氣,那這仗根本就不用打了!
“我先問問這位斥候。”王石等帳中靜了下來,纔對還跪在帳下的斥候道:“你們可曾看清楚了?真是韓遂的兵馬?”
斥候肯定的點點頭。
“那麼,看清楚韓遂大軍有多少人沒有?”
斥候一愣,搖了搖頭:“我們發現韓遂軍的蹤影,就立刻快馬加鞭回來稟報。”
“再探,把韓遂軍的人數摸清楚之後,立刻回報。”王石揮手讓斥候下去,這才轉言對這些羌部首領道:“現在情況還不清楚,諸位首領自就亂陣腳,這可不太好。”
這些粗漢們聞言,齊齊臉紅。
“雖然情況還不太明白,但我有兩個猜測。”
王石繼續到:“韓遂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出現在三水,其一,就是早有預謀。在韓遂準備邀請北宮首領去金城之前,他就已經在暗中部署兵馬,所以才能這麼快出現在三水。”
諸部首領恍然。
“第二,三水的兵馬是韓遂軍的先鋒。如果第一個猜測不成立,那麼韓遂一定在殺死北宮首領之後,立刻派遣了一隊精銳兵馬,日夜趕路,想來個突襲,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這支軍隊人數就不會太多,也就不值得諸位如此擔憂。”
聽了王石的分析,諸部首領心裡都亮堂起來。
如果是第一個猜測的話,那麼富平就危險了。如果是第二個猜測的話,暫時還勿須擔憂。
“爲了以防萬一,諸位首領還需親自去督促下屬,早點把防禦準備做好,以應付突發情況。”王石又提議道。
這些羌部首領雖然對戰爭策略十竅只通了九竅,但淺顯的道理還算明白,所以也不耽擱,一個個立刻起身,陸續出了帳外。
“師父...”
北宮熊聽了王石的一番分析,心中很是忐忑。一是怕報不了殺父之仇,二是怕湟中羌戰敗,自己這些人死無葬身之地。
“沒事。”
王石倒是很鎮定。
上述的兩種推斷,其實王石更傾向於前者。
韓遂此人野心頗大,早有吞併湟中羌的心思。他既然能毫不顧忌的殺死北宮伯玉,那麼一定早有準備。所以最多明天,韓遂的主力大軍一定會兵臨城下。
但王石一點也不擔憂。
只要有萬八千人在一旁策應,韓遂就奈何不得他。
“小熊,我料定明天韓遂大軍一定會兵臨城下,到時候我去衝陣,你瞅準機會,只待韓遂大軍一亂,就立刻開城,率領人馬衝殺。”
北宮熊點頭應是。
果真不出王石所料,半夜的時候,斥候快馬加鞭來報,韓遂大軍約莫五萬人馬,已經過了三水,連夜向富平趕來。
次日清晨,王石拄着長槍,站在城頭,微眯着眼,盯着城下那一片浩浩蕩蕩的大營,心頭殺機暴漲。
“韓遂,今天一定要取了你性命!”
王石心頭一片寧靜。
其餘諸部首領心頭忐忑,有的臉上都露出了懼色。
北宮熊和圖古來到王石身旁。
圖古低聲道:“王師傅,我發現有內奸。”
北宮熊道:“師父,你看...”
王石沒回頭,低聲道:“我早就知道了。韓遂如此猖狂,必有所依憑。他既然早就有吞併湟中羌諸部的心思,又怎會不早做打算?只須幾車財貨,外加一個畫餅,總有些傻蛋會被收買的。不過只要我們以雷霆萬鈞之勢擊殺韓遂,他再多的陰謀詭計也無從施展,又何必在意那些心懷不軌的人?”
圖古和北宮熊恍然大悟。
“原來師父早有打算。”
整整一上午,韓遂大營除了旌旗招展,卻無一絲動靜。
畢竟是連夜急行軍,大軍體力消耗不小,如果立刻攻城,以弱擊強,以勞攻逸,不是智者所爲。韓遂好歹也是名士,更是梟雄,這些道理他自然不會不明白。
到了下午,韓遂軍大營像是活了過來一樣,其中沙塵沸騰,馬蹄隆隆!城上兵卒立刻來報,王石等人不敢耽擱,立刻上了城牆。
果真,不一會兒,韓遂軍大營營門大開,一彪彪人馬殺了出來。
轟隆隆的馬蹄聲中,中間一杆‘韓’字大旗在頭前迎風飄舞,旁裡有繡着‘閻’、‘程’、‘李’、‘張’、‘馬’等字樣的旗幟。
在嗚嗚的號角聲中,韓遂大軍很快擺好了陣勢,與城頭相距五百步。
號角聲一停,韓遂陣中奔出一騎,向城牆馳來。
“我家主公有話帶給諸位!”
王石看見那杆韓字大旗,心頭大定。他不怕韓遂傾巢而來,就怕他不來。等到城下那人進入一箭之地,城上守衛搭箭開弓,被王石阻住。
“我家主公乃西涼名士,朝廷欽封的金城太守,麾下十萬虎狼之師,涼州無人能敵。城上諸位,且聽我一言,若是明瞭大勢,獻城投降,我家主公既往不咎,更有諸多賞賜。若是據城頑抗,待到城破之日,雞犬不留!”
城上的諸部首領聞言,有面面相覷的,也有臉露異動的,更多的還是一臉愁苦。
“哈哈哈...”
王石斜裡看了諸部首領一眼,忽然哈哈大笑:“笑話。韓遂,反賊也,狼子野心,也敢稱名士?不必多言,你要戰我便戰,只管出招,我等接着便是!”
“你!好,待城破之時,必讓你等後悔!”
那人發了一句狠話,打馬轉身回了陣中。
不一會兒,韓遂軍陣之中就殺出一員將領。
這人身材壯碩,手執一杆長柄大刀,胯下一匹棗紅馬,身着黑甲,頭頂紅纓盔,看起來還算有些氣勢。
“我乃主公麾下大將張橫,城上的跳樑小醜,可敢與我一戰!?”
王石與北宮熊和圖古點了點頭,轉身下了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