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望去,滿山紅楓,卻有一股悲涼涌上心頭(漢明大黃袍474章)。白衣男子吞嚥了一口,搖頭苦笑道:“那邊島上的人,若是聽見你這樣的評價,一定會很榮幸的。”
大紅袍落下,楊帆轉過頭去,道:“多謝曹公公搭救了。”
曹化淳臉色平靜道:“有人出手救走了,沒能留下那個黑衣倭寇。”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兩人,問道:“楊柱國還有其他什麼要吩咐的嗎?”
“沒了。您老慢走。”
大紅袍點點頭,道:“那便好。老奴想着,這司馬臺的軍伍也該過來了,就不逗留了。”大紅袍一閃,便消失在原地。
洛尊冷笑道:“上柱國。楊爵爺您的官倒是越做越大啊,呵呵。當初在山東真慶幸沒有能夠殺死你。讓我甘願漂洋過海去了東瀛,還能夠遇見我的美樹。”他撫摸着女子的秀髮,享受着最後的生命時光。
“楊帆,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嗎?”他的笑容很猙獰,“好歹,我們也彼此認識一場。”
陽光開始斜斜地照進晚芳亭之中,楊帆道:“說吧。簡單點的可以幫你一把,太繁瑣的就算了。”冬青上的血滴落下來,粘在亭中帶灰的石板上。
“等我死了,將美樹和我燒了,將骨灰撒入海里,我要和美樹一起,漂洋過海,去看島上的櫻花。”
楊帆語滯,過了片刻,才道:“麻煩,能有簡單點的嗎?”
“那就葬在這紅楓林中吧。”洛尊眼神迷離地看着這滿山的楓紅,道:“也算是落葉歸根了。”
“這個倒是可以。”
洛尊站起啦,將上杉美樹平放在了亭子中,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慢慢地將那些亂髮梳理清爽了,又將那枚簪子拔出來,重新戴在女子的頭上。又用乾淨的衣服將那臉上的血跡擦乾淨了。等整理完衣裳,他才跪坐下來,背對着楊帆,面朝陽光。露出了最純真的笑,“你說大和民族是最勇敢的民族,你說過,是個英雄。是個武士,剖腹是一種榮光。”
一隻藏在他袖中的短刃,便是專門用來剖腹的短刀。
嗤!
短刃切入腹部。大和民族,對於美的認知,太過於極端。極端到了讓人無法接受,只能默默地看着。切腹自盡,側躺、仰躺,都被認爲是不完美的死法,只有正面撲倒的姿勢,才被認爲是最完美的切腹自盡。
一刀切盡,人亡音息,楊帆側過頭,看見這樣作死的洛尊,搖頭嘆道:“真是個變態的民族啊。”他已經將洛尊歸爲海那邊的民族了。
他出了晚芳亭。賭九瞟了眼如此切腹,流了一地血的洛尊,打了個哆嗦,牙兒都顫,“楊爺,咱們……”
這邊死的人都給燒了。亭裡邊的兩人單獨燒一塊兒,然後找個僻靜點的地兒埋了。車隊在下邊休息兩個時辰,這邊讓幾個護衛處理下吧。他接過刀鞘,冬青入鞘。纔剛走幾步,被賭九拉住了。
“還有其他事情?”
賭九湊在楊帆的耳邊。小聲道:“爺,您這穿得有些涼快了,這樣下去一準被那些官爺嘲笑。您在這邊等着,小的給你去取件衣裳來可好?”
楊帆一笑。也是。自己這麼個不修邊幅的下去,那還不被笑話一陣子,找了棵大樹倚靠着,等着賭九去取衣裳。
他再次往亭中看去,嘆了一口氣,呢喃自語道:“這事情出的。啥幺蛾子都有。”
“司馬臺白字營先鋒到!”
“保護上柱國!”
“閒雜人等,束手就擒!”
楊帆看風景的下一刻,耳邊傳來馬蹄的嗒嗒聲,伴隨着滾滾煙塵。估計是司馬臺的援軍趕到了。不過這會兒,就有些馬後炮的意思了。他穿好衣裳,匆匆下山。多少人家派兵過來了,自己這個上柱國眼下代表的是大明國,多少還得有些樣子。
他望着滾滾的黑騎,說是白字營,卻一身的黑甲。這樣的兵馬配置,估計在司馬臺也只是一部分精兵纔有的裝備了。
一馬當先,見到楊帆從山上下來,便下馬拱手見禮,道:“楊子,好久不見啊!”
“祖潤澤?”楊帆認出了那張面容,有些意外道:“你不是在淩河城嗎?被調到司馬臺了?”
祖潤澤比起前幾年看上去成熟了不少,一身戎裝,更是威風凌凌。“我這不是接你來了嗎?前幾日孫督師收到柱國楊帆要親臨遼地,便派了我們白字先鋒營特地敢過來護送你們。”
“這遼地我有不是沒去過,何必派人來?”
祖潤澤笑道:“如今孫督師主遼,這入關出關手續繁瑣不說,境內匝道、關卡甚多,來往之人都要仔細盤問,也只有孫督師手令才能夠暢通無阻的出行,爲了減少楊子你的時間,也就派了我們白字先鋒營的人過來接你。”
楊帆點了點頭,道:“孫督師督遼水平如何?”
“確實行。”這裡還有些屍體什麼的要處理,楊帆就和祖潤澤聊着些遼地的情況。祖潤澤一講到孫傳庭,便道:“原先十萬大軍養在錦州、寧遠,消耗的糧餉、銀子過多,而且固守城池,要這麼多軍隊也沒用,孫督師便精兵簡政,將銀子都用在裝備的改良上。許多老弱病殘和不願打仗的,都編入戶籍,在遼地種田了。當初楊子你留下的那些土豆,現在在遼地可算是炙手可熱的寶貝。”
“有多少產量?”一些作物剛剛栽種,需要改良淘汰很久。楊帆最擔心的就是越種產量越低。祖潤澤道:“這個我倒是沒有太注意,不過一千來斤是保底的。有些土質好點的鹼性地,收成好的,有一千五白來斤,而且吃起來方便,扔炭火裡邊煨一煨,揣懷裡什麼時候吃都行。”
楊帆道:“這次我可帶了些好東西過來,有個這些東西,冬天都能種菜,還有熱乎勁。”他望了眼山下下來的幾個護衛,道:“也差不多了,咱們走吧。”
祖潤澤點了點頭,然後轉身,神情立馬變得冷肅,“白字營,回拔!”
“喝。”
整齊劃一,留下一地黃煙,車隊旋即跟着白字營轉道往山海關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