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的西口真的有那麼家豆腐攤。吃的人不少,別看生意這麼紅火,賺得都是辛苦錢。這年頭糧食貴,豆腐賣貴了,人家又不願意買,寧可吃得差點。買便宜了,又要虧本,一個小作坊,只能靠女子一人撐着,也確實不容易。
臨近黃昏,一邊的說書先生已經坐定,正喝着茶,等着聽客聚過來。無論生活多艱難,娛樂的手段總是層出不窮。聽戲說書,看江湖賣藝,實在沒了節目,就吆喝拉歌,擺龍門。反正不能爲了不餓死而活着。
豆腐腦好吃,關鍵就在一個嫩字上。做老了,吃着就沒有那種入口的潤滑感,味道就差了一半。
“一碗豆腐腦。”
女子側頭,確實是個俏寡婦。削尖的小巴,一張朱脣微微上揚,那彎着的細腰,在一邊起鬨的漢子下,臊紅着臉將豆腐腦端到楊帆的面前,“公子久等了。”
楊帆回以一笑,端起豆腐腦舀了幾下,將上頭的一些醬攪勻了。
一邊說書已經開始。一身黑衫圓頂帽,精瘦的說書先生捲了捲袖子,手中的木塊一拍,咳了咳嗓子,道:“上回講完了漢高帝斬白蛇起義。也算是暫時告一段落,咱們今日換個口味,講一講剛剛的一個段子。諸位可要聽好了!”
在座的大抵是有什麼聽什麼,也就是圖個樂趣。說書先生咳了咳嗓子,道:“正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今兒個要將的,不是秦漢三國,也不是晉隋唐宋。就是前兩天剛剛發生的事。不是在江浙湖廣,也不在河南河北,就發生在俺們山西地界上。”
說書先生話鋒突然一凜,道:“前夜,太原常齊王韓等九家。被滅得一乾二淨,片甲不留!”
“呼,沒想到是真的。昨兒個那幾個大族外邊都被官兵給包圍了。我說有什麼事兒呢,原來是被人滅口了仙河風暴閱讀!等等,九族!那不是死了一千多個人。”
“我滴個乖乖,竟然死了一千多人。我還以爲是犯了什麼事,被官府查了呢。這誰敢這麼做?”
說書先生聽下邊聲音差不多了,木頭一拍,道:“要說此事,還得從月初說起。我大明淩河伯楊帆南洋。滿載糧倉而歸。如今齊魯大地,糧豐食足。然而就在那一日,楊爵爺入林發現一干人馬,頓時大吃一驚,汝等猜上一猜,到底是何人。”
“山中的?難不成是地精妖怪?還是山神老叟?”
“哪裡有這麼多的妖怪給你看到。定是遇到了一夥賊人吧。”有人說出了自己的觀點。瘦竹竿嗓子一壓,搖搖頭,道:“都沒猜到。爵爺遇到的。那正是橫行山西的青幫人馬。你們猜猜,翻過太行,穿過整個山東。來到登州的青幫,是去幹什麼的?”
“楊爵爺率衆,攔路這麼一盤問,左右上前,欲要搜查。見那來人支吾半天,說不出來路。楊爵爺眼尖。似齊天大聖火眼金睛一般,立馬讓人開箱查驗。這一查真就查出了事情來。裡邊精光閃閃。長槍的,帶栓的。一樣樣做工精細。應有盡有。
是啥,火器啊!各式各樣的火器那是看的人眼花繚亂。那領頭之人,正是一青面書生,額頭一塊青色胎記爲號。幾番鬥智鬥勇,盤問再三,終究拷問到了這些鼠輩的去路。原來是往遼東與野豬皮交易的細作!”
“什麼!竟然是細作!”有人驚呼道。
說書先生喝了一聲,道:“這些人狼子野心,楊爵爺當機立斷,兵分兩路,一方繼續趕往金州,另一番潛伏回山西,一探究竟。幾番輪迴終於知曉了幕後黑手,正是太原九家商會。”
“呔!此等喪盡天良之事,竟是我大明子民幹出來的,豈能不痛心!此等賣國求榮,大發國難財之舉,豈能不慘遭滅族!授夷族火器來攻我大明,此等漢奸,豈能不死!”瘦竹竿右手背拍着左手心,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隨後驚堂木一拍,語速頓時加快,“就在那日夜,五百錦衣夜行,殺他個九族片甲不留。楊爵爺次日晨趕到,青幫鐵巷空蕩無人。他大喝一聲,‘殺!’。錦衣打鬥青幫,只聽得刀槍嘶鳴,喊聲震天。繡春刀眼花繚亂。”
啪!
話音落定,瘦竹竿準備來上一句結語,手挽衣袖,“殺他個青幫一人不剩終極修真進化傳全文閱讀!”
“好!”
“好!”
不知道是不是仇富心理,還是真的有那麼點民族心,博得個滿座喝彩。說書先生茶盞呷了一口,眯縫着眼,看着打賞上來的銅板,似乎比以往也要多上不少,頓時樂開了話。原以爲將這個沒人聽呢。
“今日到此了結。咱們下回將大淩河圍殺皇太極!”
楊帆一仰頭,喝完豆腐腦兒。丟下三兩銀子,拍在桌上,道:“結賬!”那混混給了他三錢銀子,而他給俏寡婦的,確實實打實的三兩銀子。
“公子,公子!留步。”楊帆剛走出去沒幾步,後邊的俏寡婦便追上來,道:“公子這錢是何意?”她將銀子遞給楊帆,道:“小女子雖說沒錢,但骨氣還是有的。”
楊帆眉頭一挑,道:“這是一個人叫我給你的。”
“是誰?”
楊帆看着那水靈靈的眼睛,道:“一個混子。”
“青幫的阿三嗎?他難道沒有死?”女子眼神出現了一絲變化。在夜風中,青絲飄飄,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俏寡婦的身姿還是如此曼妙。一身布衣,看起來還是自己織的土布。
“你也知道?”不過楊帆聽着這語氣,似乎是很巴不得那個叫阿三的死,反問道:“你很想他死?”
俏寡婦狠狠道:“他死不死不關我的事,只要他別來煩我就好。”她不是瞎子,看得出那個混子對她有意思。她將銀子放到楊帆的手裡,道:“這些髒銀子,我要是真的收了,真的就對不起我先夫的亡靈了。”
“你先夫是個當兵的吧?”
俏寡婦說道:“是又如何?留下我們仨孤兒寡母的。”說話間,便有些哽咽了。楊帆將銀子遞給俏寡婦道:“那這銀子你收着就對了!這銀子,是你夫君的軍餉。”說罷,便緩緩離去。俏寡婦看着離去的背影,陷入無盡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