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之中,龐大的船隊北上,沿着運河,前往徐州,船上裝着火炮軍械,還有大量的工匠,作爲安國軍經營中原的資本。首輔馬士英更是一路綠燈,對顧振華傾力支持,要什麼給什麼。
“國公爺,馬首輔送來了幾個番鬼,您要不要見他們?”
顧振華一聽,笑着說道:“別那麼不客氣,人家是仰慕中華文化的外國友人,我當然要見見了。”
“友人?”胡山翻了翻眼皮:“國公,他們渾身都是毛,就和猴子一樣,也配叫人嗎?”
“你這話也不錯,他們還真是猴子變的。”
“猴子變的,孫猴子麼?”胡山瞪大了眼珠子:“他們會七十二變不?”
“別胡說了,我可告訴你,以後讓兄弟們都禮貌一點,這幫傢伙說不定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你可別忘了,魯密銃啊,佛朗機炮啊,都是仿製他們的,人家有好東西,咱們就要學習。”
顧振華他們說着話,就到了碼頭一端的空地上。只見有四五個西洋人站在這裡,他們清一色的長袍儒衫,頭戴着四方平定巾,站在最中間的,還穿着藍色的官服,儼然大明的官員。
看到這裡,顧振華也有種恍惚的感覺,想想清末的時候,傳教士何等猖獗,他們誰會迎合滿清,剃個陰陽頭,穿上馬蹄袖啊!說到底,這個世界的道理就是一個,誰有錢,誰最富強,誰就會成爲世界的標杆。顧振華敢打賭,眼前這幾個傢伙,絕對不會認爲吃狗肉是不文明的!
“衆位西儒,給本爵介紹一下吧,你們都叫什麼名字,精通什麼領域?”
中間穿着官服的那個西洋人急忙緊走了幾步,撲通拜倒在了顧振華的腳下,一張嘴就是標準的官話。
“下官湯若望見過薊國公!”
“湯若望?”顧振華一聽這個名字,也是嚇了一跳,他怎麼跑到這來了。
“湯先生,本爵聽說你不是給滿清做事了嗎?”
“國公,冤枉啊!”湯若望嚇得面如土色,連連磕頭:“下,下官絕對沒有投降滿清啊,下官也不會給韃虜做事。那些野蠻人的軍隊攻佔北京的時候,下官就和幾位朋友一同南下了,還請國公明鑑!”
其實原本歷史上,老湯的確投靠了滿清,不過由於有了顧振華的出現,對滿清的罪惡提前大加宣傳,老湯也預感到不妙,因此早早的跑路了,輾轉到了南京。
顧振華向馬士英討要西洋傳教士,老湯就被派了過來。
當然顧振華對這些內情並不在乎,他希望用的之時湯若望的才華,讓他們幫着自己造槍造炮,帶來西方先進的天文數學,推到中國社會的變革。
“湯先生,請起吧。”
顧振華笑着攙起了湯若望,笑着說道:“湯先生,我知道你來大明,是希望傳播福音。在這一點上,本爵會鼎力相助,我的軍隊,我的駐地,你們傳教都會受到保護。”
“多謝國公洪恩,我等感懷不盡。”
“哈哈哈,湯先生,說實話,我建議你多研究一下釋教的歷史,搞清楚一個外來宗教怎麼在中國社會生存。我聽說大明的官場,乃是宮廷,都有不少皈依基督了,可是你覺得他們是真正虔誠的教徒嗎?”
湯若望等人漂洋過海,不遠萬里來到中國,最大的精神驅動力就是傳教,顧振華一見面就談起這個,湯若望自然十分欣喜,可是顧振華的問題,又戳到了湯若望的軟肋。
“國公,說實話,他們並不是真心的,我,我覺得,他們就像是多拜一個神仙而已?”
“沒錯!”顧振華大笑道:“中國人講究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一個廟裡,可以放着佛門的金剛,道家的天王,結果擡頭一看,正神是關夫子。這就是中國社會的包容,你們想在中國傳教,應該追求的是在同一座廟裡,再填上幾個天使。而不是把那三尊神都打碎了,唯獨留下一個主,你們明白麼?”
湯若望沉思一會兒,痛苦的點點頭:“的確是這樣,只是那些頑固分子會認爲我們是叛教的。”
“你們能把福音傳播到比西方更大,更強盛的國家,這就是天大的功德,凡事過猶不及啊。”
“沒錯,多謝國公爺指點明路,只是要做到這一點,恐怕不容易啊。”
“容易,只要我願意幫忙。”顧振華笑着說道:“我知道你們熟悉天文數學,懂得造槍造炮,你們只要給我的部隊傳授這些知識,然後幫着他們造槍造槍。士兵只要打贏了戰爭,就會對你們心懷感激,這時候我就可以在軍隊設立教堂,設立祈禱室,有士兵犧牲了,你們也可以一同祈福。只要軍隊接受了你們,我的這支部隊征戰四方,每到一處,你們的十字架就會隨着勝利的隊伍一起出現,自然就會深入人心。”
“多謝國公!”湯若望聽到了顧振華的話,頓時激動的無以復加,渾身都顫抖起來。
爲了傳教,他們走過上層路線,也走過底層路線,但是並不成功。上層將西學視作一個玩物,而底層卻因爲傳統觀念而難以接受,一旦出格,就會受到老百姓的抵制。
該怎麼選擇,他們格外的困擾。而顧振華則是打開了一個新領域,從軍隊下手,讓福音伴着勝利的隊伍進行傳播!
雄壯的隊伍,百姓豔羨敬佩的目光,這時候要是出現了一個十字架……一想到這裡,湯若望簡直覺得顧振華就是天使下凡,給他指出了最好的道路。
“國公,我編寫過《崇禎曆書》、《遠鏡說》,還封崇禎先帝的命令,督造過二十門大炮,我完全有能力幫着貴軍建造更多的火器。”
說着湯若望又激動的指了指另外幾位傳教士,笑着說道:“他們都是從西洋剛剛過來的,帶來了大量的西方最新的天文曆法的書籍,我認爲對大明都是有幫助的。”
“好,湯先生,你現在就是將軍府參議了,我會設立西洋局,專門負責吸收西學,同時指導你們傳教。”
“多謝國公!”
湯若望他們點頭哈腰,顧振華也十分得意,當即就讓夏守禮幫着安排,送他們去徐州。
就在這時候,馬士英也派人來請顧振華了,眼看就要離開了,顧振華也有事情和馬士英交代,因此急急忙忙的就趕了過去。
“元輔大人,不知道有什麼賜教啊?”
“老弟太客氣了,我哪有什麼賜教啊,只是希望老弟能多在京城住一段時間,也好讓我安心啊。”
“不成啊,安國軍又不少新軍,還沒訓練出來,我要是不回去,只怕這幫小子就荒廢了。而且戰事緊緊,元輔放心吧,只要我北上,半年之內,必定幹出一番動靜了!”
“那我就靜等老弟的好消息啊!”馬士英笑道:“說起來老弟你可是幫了我的大忙了,順案打擊了東林的氣焰,緊接着又抓了錢謙益,把東林黨的嘴臉昭示天下,實在是大快人心啊!”
顧振華也說道:“元輔,國勢危機,最需要的就是上下一心,平時他們叫嚷幾句,就當是烏鴉了,可是現在不成。他們謾罵政府,指責執政,只會動搖民心,削弱士氣,遺禍無窮啊。元輔,你要是藉助這兩個案情,將東林黨一網打盡,尤其是那幾面大旗,以及冒出頭的幾個年輕士子。把他們全都抓起來,只要進了監獄,就想辦法弄死,永絕後患。”
馬士英一聽這話,頓時面露難色:“老弟,這個辦法我不是沒想過,只是難度太大了,不說東林在民間的影響,就說那個侯方域吧,他已經逃往湖廣了,我也沒法抓啊。他爹侯恂是左良玉的恩主,現在左良玉擁兵數十萬,勢力龐大啊。”
“哼,別聽他吹噓,不過是幾十萬頭豬而已,左良玉打過一次像樣的勝仗嗎?也就是欺負欺負張獻忠而已。”
顧振華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還是比較忌憚的,畢竟安國軍的新軍營沒訓練出來,那些老兵也沒整頓好,如果有半年時間發展,他自然不怕左良玉的烏合之衆,只是眼前還不成。
“元輔,你是準備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了?”
馬士英嘆口氣:“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辦法,朝廷亂不得啊。”
顧振華眉頭緊皺,顯然他不願意放過這個好機會,眼珠轉了轉,突然笑道:“元輔,我有兩個主意,你聽聽如何?”
“願聞妙計啊!”
“第一,我們不殺人,不抓人,但是要抄家,把他們的財產都拿出來,一方面可以充作軍需,另一方面,也是讓天下百姓看看,他們這些正人君子,又不經商,是怎麼積累這些錢的。老百姓只要有了懷疑,東林黨的根基就動搖了!”
“至於第二條,就是以毒攻毒,東林黨爲什麼能屢仆屢起,原因很簡單,他們結成了團隊,年輕學子只要投靠他們,日後在科舉考試之中,就可以一路綠燈。科舉作弊怎麼回事,元輔比我清楚,學子一輩子就是爲了考中當官,因此他們會源源不斷的加入東林黨復社。要想遏制這個勢頭,我們爲什麼不能自己辦書院,安排先生講課,錄取的時候,只要讓士子看到跟着咱們才能當官,就等於是刨了東林的祖墳。”
馬士英聽着顧振華的話,呼吸都急促起來,伸出了兩個大拇指:“高,實在是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