遏必隆是鑲黃旗的人,當初是皇太極一手提拔他的,和多爾袞之間並不和睦。要是人手充足,多爾袞是不大會用這樣的人。只是眼下多爾袞的嫡系真的不多了,在出戰之前,不得不將八旗將領全都集中在了一起,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遏必隆清楚的記得多爾袞說到了傷心處,聲淚俱下。
“你們可能對朕不滿,可是朕不會永遠活着,你們可能對兩白旗有想法,但是須知你們都是滿人,大清是我們幾代人用鮮血,用生命拼出來的,決不能拱手讓人,否則何以去見列祖列宗!”
幾句話說的遏必隆熱血沸騰,他是爲了大清在戰鬥,機會已經不多了,必須拼了!
“前面怎麼回事,不知道軍情緊急嗎,怎麼停了下來?”遏必隆氣憤的問道。
手下人急忙前去探查,不多時就跑了回來,單腿點地,跪着說道:“啓稟大人,是蒙古兵,他們不想走了!”
“什麼?他們想造反不成?”
遏必隆心寬體胖,平時笑眯眯的,可是真的瞪圓了眼睛,真的十分嚇人。
“走,隨着本官去看看!”
轉眼遏必隆來到了前面的小村子,離着老遠就看到了一片漆黑的廢墟,有些地方還在飄着白煙,顯然是剛燒過不久。在路邊坐滿了氣喘吁吁的士兵,戰馬悠閒的啃着青草。
“都怎麼回事,爲什麼停下來!”
遏必隆大聲的咆哮。有幾個蒙古兵仗着膽子走了過來,其中一個上了年歲的,似乎也是一個小頭頭。他拱手對遏必隆說道。
“大人,小的們到了村子,口渴難耐,到處找水,可是村子裡面剛剛被燒燬了,水井也都被填死了。我們好不容易扒開一口井,結果裡面還有屎尿。水根本不能喝!您說說,我們嘴裡都跟冒煙了似的,還怎麼行軍啊!”
其他蒙古人也都跟着起鬨。紛紛說道:“沒錯,連水都沒有,還怎麼打仗?”
遏必隆掃視了這些人一眼,突然微微笑道:“你們說的也有道理。但不知你們想怎麼樣?”
“想?”老兵笑道:“大人。咱們也不說虛的了,弟兄們跟着受苦,多少意思一點,別管有沒有水,弟兄們也好給您賣命啊!”
直接要錢了!
其實蒙古人也不傻,原本以爲躍馬中原是個好事,可是經過了邯鄲的戰鬥之後,他們漸漸的清醒過來。安國軍是一塊硬骨頭。
這次他們充當先鋒,去和明軍決戰。想來也不會很容易,因此蒙古人就想着趁機勒索一點好處。說到底雖然蒙古歸順了滿清,可是畢竟不是一體,更何況,滿清勢力大減,雙方的心態悄然的發生變化。
看似一件小事,可是背後藏着太多微妙的故事,遏必隆百分百的肯定在人羣背後就有蒙古的王公臺吉,他們正盯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遏必隆看了看幾個人,突然冷笑道:“幾位兄弟飢渴難耐,全都怪我考慮不周,我這就給你們找水!”
不多時兩個士兵跑了過來,手裡拿着水囊,塞到了幾個人手裡。
“喝吧!”
領頭的老兵疑惑的拿着水囊,怎麼裡面的水有些熱啊!他沒有多想,打開了水囊,還笑着說道:“大人,這麼多弟兄,每個人都給水囊太麻煩了,小的以爲還是銀子實惠!”
說着一張口,將水倒進了嘴裡!
哇!
一口水喝下去就噴了出來,滿嘴都是尿騷味,這根本不是清水,而是馬尿!
“你,你敢玩我們?”
遏必隆突然臉色陰沉的像是鍋底,一擺手身邊幾個戈什哈衝了上去,倆倆按住了蒙古兵。
“你們不是要水嗎,本官給你們水,誰要是喝不乾淨,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別怪本官不客氣!”
“來人,給我往死裡灌!”
整整一個水囊的馬尿,全都灌倒了幾個人的肚子裡,這幫傢伙被薰得直翻白眼,鬼哭狼嚎的,周圍的蒙古兵一見全都渾身發麻,遏必隆這傢伙平時像個笑面虎,到了關鍵的時候,的確狠辣啊!
“哼,你們都給我聽着,兩軍交戰,要是因爲你們貽誤戰機,本官唯有刀斧加之,決不饒恕!”
在人羣的後面,有兩個年輕人咬咬牙,最後有轉身離開,其他的蒙古兵看了看喝尿的同伴,也不敢鬧事了。
風捲大旗,兩萬韃子的先鋒騎兵捲過平崗,穿過溪流,一路橫行無忌,他們離着廣平越來越近。
……
在茫茫的原野上,一支人馬從南向北,同樣在急速的逼近廣平,帶領這支人馬的就是周英傑。
經過了幾次的整編,周英傑正式執掌了安國軍裝備最好的一個旅,也就是車兵旅!這是一個古已有之,歷經了衰敗的谷底,再度復興起來的兵種。
到了火器時代,每次打仗對後勤的要求越來越高。偏偏對手又是以騎兵著稱的韃子,安國軍不得不需要一種既能夠保證機動性,又有足夠運輸能力的東西,戰車就成了必然的選擇。
從最初的偏箱車,尤其是發明了彈簧減震之後,安國軍的戰車終於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和大明平時的樣式不同,長出一截不說,上面還有齊人高的箱板,靠近大車的士兵們都開始拆卸箱板。
大車上有些細微的設置在外面看是看不出的,拆卸後才能清楚,齊人高的箱板被斜掛在大車上,車板上露出半人高,下面半截卻把車板車輪和地面的空隙擋住,另一邊的箱板則被連接在大車和大車之間,箱板和大車上都有鐵環木榫卡口。裝配起來非常的方便,兵卒們做的熟了,也是快的很。
在車板上豎起。固定箱板的木方除了連接固定箱板之外,其餘的都被拿到了營地的中央,那些隨軍的工匠和民壯們開始用繩索捆紮,用木楔子固定,在車營外面的籍板都掛好連接之時,在營地之中也立起了一個兩丈左右的望樓。負責瞭望的士兵已經登上了望樓,警惕的四下搜尋。
周英傑這次還帶了李年的騎兵過來。兩個人一同檢查營地,也是他們的陣地。
“不錯,很不錯。我想韃子又要碰的頭破血流,我都盼着他們快點過來!”李年笑着說道。
周英傑也點點頭:“剛剛熱氣球上的偵察兵送來了消息,韃子距離咱們不到二十里了,正是我們一較高低的時候!”
參謀長許崇德忍不住說道:“旅長。弟兄們連續行軍。未必撐得住啊!我看最好搶佔廣平,我們以逸待勞,痛擊韃子!”
“哈哈哈,許參謀,你說的不錯,可是要問問我們在場的弟兄,大家都累不累啊?”
“不累,不累!”
士兵們都興沖沖的喊道。他們並不是逞強。而是的確如此。自從安裝了減震裝置之後,馬車載重增加了。速度變快了,也更加平穩,長途行軍下來,士兵的體力消耗並不大,小夥子們全都處在了巔峰狀態,
周英傑對着自己的部下是信心十足,車兵最有利的武器就是戰車,要是進了城,反而沒法大顯身手了!
“李旅長,你帶着騎兵替我壓住兩翼,我對付中軍!”
“放心吧,保證沒問題。”
周英傑他們在廣寧西北五里左右,最寬闊平坦的野地上列開了陣勢,放膽等着韃子來攻。
半個時辰左右,遏必隆帶着人馬終於趕了過來,他立在了高坡上向前望去,只見安國軍的紅旗迎風招展。旗號的下方,一個木製的圓形城堡突兀的立在了野地上。
這又是什麼花樣?
遏必隆暗暗的盤算,他看了看身旁的岱欽臺吉,笑着說道:“明狗不自量力,妄圖和我們野戰,臺吉可敢和他們決一勝負啊?”
岱欽知道這是遏必隆的報復,不過他也撇撇嘴,堂堂蒙古勇士,難道連和明軍野戰的勇氣都沒有嗎!
岱欽憤然說道:“哈哈哈,有什麼不敢的,都交給我吧,看看怎麼把明狗的腦袋揪下來!”
這位臺吉說到做到,立刻招呼着三千騎兵,向着安國軍發起了攻擊!馬跑的快,被搭中的機率就小,那不過是一層厚木板的遮蔽,到了跟前砍斷連接衝進去就是。
岱欽這樣教導自己的部下,他們像是決堤的洪水,跑過幾十步之後,有弓箭的都是拿弓箭在手,等下到一百步左右的地方,先把箭射進去。
他們進入了二百步左右,車廂木板後面,一雙雙眼睛盯着他們。
“開火!”
“開火!”
就在下一剎那,大地傳來沉悶的低吼,一團團白眼升起,那些還在奔跑的坐騎,突然間,好像被虛空之中的錘子砸中,慘叫慘嘶響成了一片。
有人直接從馬匹上被打了下來,有的人的腦袋突然被打的粉碎,有的則是馬匹翻倒,把人壓在了下面。
是火炮!可明國這麼小的火炮怎麼能打這麼遠,後面是同伴,前面是火炮,有人舉起兵器在馬 上大聲的喊道:“明狗炮打完了,大傢伙衝到跟前……“
的確不能停馬,轉身回頭不是被後面的人撞倒就是被人殺死,倒下一片的衝鋒前隊勢頭僅僅稍微停滯了下,依舊向前。
這種選擇對於三年前的明軍或是是對的,可是今天他們面對的是火力超強的安國軍車兵,韃子註定要悲劇了!
“放!”
整整二十個一窩蜂火箭對準了韃子,一米多長的箭在火藥的帶動之下,急速向着韃子射去。
撲哧,一箭穿透了兩個韃子的身軀,鎧甲比紙糊的強不了多少,千百支利箭射入了韃子的隊形,密集的騎兵頓時變得稀稀落落,無數人痛苦的哀嚎!
岱欽在後面看着,他的眼睛都直了,無敵的蒙古騎兵會這麼脆弱嗎?
“我不信,我不信,告訴他們給我繼續衝,殺死一個明狗,賞銀五十兩,美女一名!”
輸錢的賭徒拼命的價碼,韃子只能繼續向前衝。
幾十步了,手腳已經慌亂的韃子騎兵這才記得張弓搭箭,“嗖嗖嗖嗖”箭支破空的聲音響起,上百支箭攢射了過來。不過安國軍有着車廂板全都是硬木製成,而且還特別裹了獸皮,堅固異常。
韃子的弓箭幾乎沒有什麼殺傷,只是稍微干擾了一下火力的釋放。可韃子衝到這個地步,已經止不住了,在最後面的人或許能收住馬,其餘的人除了繼續衝,別無選擇,要不然就會被身後的同伴踩踏而死。
韃子的箭雨過去,安國軍的火銃手終於到了大展拳腳的時候,憑着火銃的精度,在三五十步之內,命中率相當驚人。
伴隨着槍聲響起,韃子就像是熟透的柿子噼裡啪啦的從樹上落下來一樣,砸在了地上,變成了一灘灘的紅豔!
“看,那是一個大官,瞄準他!”
神槍手馮遠程聽到了弟兄們的提醒,急忙閃目看去,正好望見了指揮的岱欽,黑乎乎的槍口也對準了這位臺吉大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