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老爺,你沒事吧!”
幾個家人扯着嗓子大叫,好不容易費洪林從吭吭唧唧的緩過一口氣。
“快,快去問問,對面是怎麼回事,這是要嚇死老爺嗎!”
家人一面攙扶着費胖子找個乾淨的地方坐下,一面趕快出去詢問。
“鴻門宴啊,這就是鴻門宴!”費洪林搖頭感慨,滿臉的悽苦。
這時候隔壁又傳來一聲聲的喊叫,他有心再去看看,可是沒有那個膽子,只能叫過一個小廝。
“你去看看!”
小廝急忙爬上了牆頭,往對面一看,也嚇得手腳發麻,差點從牆上摔下來。只見拷打的大漢,手裡拿着牛耳尖刀,一刀砍下了一隻耳朵,腦袋霎時間變成了血葫蘆。受刑的慘叫不已,行刑的大漢卻嘿嘿大笑,還有意的看了看牆頭上的小廝。
小廝敢發誓,這輩子他們都沒有見過那麼猙獰的笑容,簡直就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魔,比起惡魔還要恐怖一萬倍!
“老,老,老爺……”
“別鬼叫了,到底看到什麼了?”
小廝慌忙的說道:“對面在千刀萬剮啊,我看着一刀,一刀就把耳朵砍下來了,嚇死我了!”
費洪林咬着牙,在心裡頭都把顧振華罵翻了天。這幫武夫真不講究道義,自己一來,又是送歌女,又是送廚師,還割肉拿出了那麼多錢,結果還把自己放在這種地方,這不是要命嗎!
“老爺,小的打聽到了!”
出外面詢問的家人飛快跑回來,費洪林一把拉住了他。
“說。到底怎麼回事?”
“老爺,隔壁拷問的都是韃子的大官,還有,還有勾結韃子的商人士紳,聽說顧振華準備把這些人都活埋了!”
啊!
費洪林如遭雷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身邊的兩個家人都壓倒了。
好不容易再度爬起來,費洪林眼睛都直了,掙扎着向外面跑出去。
“我要見薊國公,我要和他老人家說清楚啊!”
費洪林這個肉球以超乎人類極限的速度奔跑着。他可不傻,顧振華手握大權。他要是嘴角歪一下。說他們勾結韃子,那肯定是逃不了的罪過,搞不好自己的耳朵也保不住了。
費洪林眼下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快見到顧振華,別管如何,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他氣喘吁吁的到了府衙。和門房一說,就被帶進了偏廳,費胖子擡頭一看,只見裡面已經坐着一個人了,正是汪守中!
“老汪你也來了?”
這對難兄難弟一見面是兩眼淚汪汪。
“老費,我這算是開了眼界了,直接拿鉤子鉤着舌頭。從身上刷肉啊!就,就跟咱們吃活叫驢一樣,你那咋樣?”
“別再提吃了,我這輩子都不想碰肉了!”
“那你差不多發財了!”汪守中盯着費胖子一身的膘,忍不住笑了起來。
費胖子也沒心和他鬥嘴了,只能坐在位置上唉聲嘆氣。
突然外面一陣鼓樂喧天的聲音,他急忙到了門前,向外面巴望,汪守中也站在了他的後面,只見府中的人員像是穿梭一般。格外的熱鬧。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是要結婚,還是納妾啊?”
汪守中搖搖頭,“看着都不像!”
正巧一個年輕的衛兵匆匆走過來。汪守中急忙笑道:“兄弟,到底有什麼喜事啊,我們還準備給薊國公道喜呢!”
說話之間,他手裡就多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塞進了衛兵的手裡。
衛兵看了一眼,皺着眉頭說道:“你們難道不知道嗎,朝廷來了旨意,封國公爺爲中山王,府里正準備慶祝呢!”
衛兵說完,疾步離開。汪守中和費胖子互相看了一下,全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模樣。
“我的天啊,居然封王了!”
“異姓封王啊!”汪守中咬着後槽牙說道:“怪不得對咱們開的價錢不滿呢,人家都是王爺了,的確要水漲船高啊!”
這哥倆沉默了半晌,費洪林突然咬了咬牙,先說道:“汪兄,既然人家成了王爺,咱們就該拿出誠意了,哪怕是傾家蕩產,也要攀上這棵大樹!”
“這……”汪守中還有猶豫。
費洪林說道:“汪兄,你這個人啊,就是沒有魄力,這都什麼時候了,再三心二意,只怕是刀子就要落到咱們的頭上了,你捨得自己的腦袋,我可捨不得這顆大胖腦袋呢!”
汪守中苦笑了一聲:“汪某不是不懂事的人,只是這麼多鹽商,不是咱們兩個能說了算的,千人千面,有一千個心眼,麻煩啊!”
費胖子咬咬牙,說道:“那就別管其他人,反正我是拿定了主意。你掰着手指頭算算,從忠勇伯,到薊國公,再到中山王,這纔多長時間啊,真是亂世出英雄,照着這個勢頭……”
費胖子說着,悄悄的指了指上面,兩個人眼中都露出了驚駭的神色自覺把後面的話頭咽回去了!
……
“兩位,聊得這麼熱乎,怎麼不等等本王啊!”
說話之間,從外面走進來一個高大的年輕人,身上穿着大紅袍子,胸前繡着團龍,玉帶朝靴,走起來龍行虎躍,威嚴異常。
兩個人急忙擡頭,來的正是顧振華。
“小人拜見王爺!”
“平身吧!這年頭啊,其實爵位什麼都是虛的,只要兩樣東西是實實在在,一個是你們手上的錢,再有就是本王手裡的槍。這不剛剛接了旨意,誰都沒見,就直接來找兩位了,咱們好好商量一下吧!”
“王爺擡愛,小人生受不起!”
費洪林咬咬牙說道:“王爺,小人爲了恭賀王爺願意獻上一半家產,還請王爺笑納!”
聽到費洪林的話。汪守中差點一口氣憋過去,這位雖然不算最富的鹽商,但是家產也有七八百萬兩,一張口就是獻上一半,這個手筆不可謂不大啊!
汪守中也只能咬着牙跟進。施禮說道:“小,小人也願意獻銀三百萬兩,犒勞三軍將士!”
顧振華得到了王位,心中自然是無比歡喜,不過他也清楚,這個王爺不好當。要把局勢穩定好,要發展,要強大,千頭萬緒,什麼都離不開一個錢字。
而大明朝最暴利的一個行業,那就是鹽商。因此無論如何他都要攻下這個堡壘,重要性絲毫不亞於打敗阿濟格!
“兩位,聽着你們的話,本王似乎變成了土匪,專門幹搶劫的生意啊!”
“不敢,不敢,小人萬萬不敢這麼想啊。小人純粹是一片孝心……”
顧振華擺了擺手,笑道:“要錢是最沒品的事情,本王更喜歡共贏合作,讓錢生出更多的錢,放眼四海,到處都是商機,要只是盯着食鹽,怎麼榨都是那麼點油水。”
費洪林戰戰兢兢的說道:“王爺,請恕小人愚魯,還請您明示!”
“哈哈哈。開放食鹽,自由買賣,這是本王的既定策略,我是不想改變的!”
汪守中痛苦的說道:“王爺,您當真是要斷了我們的生路嗎?”
“食鹽是萬民生活的必需品。你們靠着這個賺錢,未免太過了,當初元末起義的時候,主力都是私鹽販子!如今天下大亂,亂民遍地,說白了就是負擔太重。降低鹽價,其實就是減輕負擔的一個措施。當然你們可以不理解,也不必理解。本王就是一句話,食鹽的利益大頭兒必須交給我,沒有一絲的商量餘地!”
費洪林臉上的肥肉來回直蹦,“王爺,您剛剛可是說了,要共贏,可是,照您這麼說,根本就是一方贏,一方輸得連底褲都沒了!”
“哈哈哈,食鹽的利益不讓你們多拿,那海外商貿的利益你們想不想佔?”
“想,怎麼不想!”汪守中說道:“王爺,小人捐了蘇鬆巡撫,其實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把蘇鬆一帶,出口絲綢瓷器的利益拿到手。只是海上風險太大,出口各種貨物又被江南的一些世家把持,我們雖然能拿到一些,但是最肥的還是吃不到啊!”
“哈哈哈,兩位,食鹽生意是盯着國內,無論是怎麼幹,都是左右手摺騰,割自己的肉。可是和海外夷人貿易則是不同,他們有大把的金銀,又對我們天朝風物崇拜不已。本王已經決定,要整合各方力量,從河南,到湖廣,一直到江浙,安國軍勢力所及,都要大力鼓勵出口。而且還要開闢海上巷道,組建海軍護航,怎麼樣,兩位對這個生意有興趣嗎?”
“有,怎麼沒有!”費胖子搶先說道:“王爺,那些夷人根本沒有見過世面,一個個人傻錢多,就拿尋常的官窯瓷器,就能把他們弄得五迷三道,乖乖把銀子送上來。絲綢更是如此,一匹在天朝三五兩銀子,可是賣給夷人,就能到十五兩,二十兩。而且,小人還聽說,要真是運到了海外,這個價錢還能翻好幾倍!”
“哈哈哈,沒錯,本王手上有四萬水師,而且剛剛控制了皮島。你們要是願意給本王效力,聽從本王的安排,立刻你們就可以拿到和日本朝鮮的通商權力。每條商路,一年下來,利益至少在兩三百萬以上,而且擴張空間極大。不說別的,倭國金銀是一比三,而天朝是一比十,你們光是運銀子過去,換回金子,能拿到多少錢,自己想吧!”
費洪林和汪守中互相看了一眼,艱難的嚥了口吐沫,齊刷刷跪在了顧振華的面前。
“王爺,小人甘受差遣,唯王爺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