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帥,根據仵作所言,你並沒有詳查令尊的死因,直接歸咎到王允成的身上,似乎不妥啊?”
“哼,老賊所做作爲,人所共知,身爲人子,爲父報仇,乃是天經地義,薊國公,你不要在橫生枝節了!”
“哈哈哈,左少帥,既然如此,不妨就讓王允成和你當面對質,要真是他的罪責,你當場手刃了他,本爵絕不干涉。”
“好,還請薊國公言而有信!”
顧振華一擺手,熊心他們押解着王允成走了上來。才一兩天的工夫,王允成的頭髮已經花白了,渾身上下鬆鬆垮垮,骨頭架子一般,一條腿還一瘸一點,緩緩上了大堂。
“老賊,我殺了你!”
左夢庚站起身,就要猛撲上去。
啪!
顧振華拍了一下驚堂木,左夢庚渾身一震。
“左少帥,凡事講清楚,說明白,殺人報仇,也才師出有名,你這麼隨隨便便殺了他,說不定還是便宜了王允成。”
左夢庚也的確是被安國軍的戰鬥力嚇住了,要不然他也不會跑到大堂上,跟着顧振華的指揮棒起舞。
左夢庚長出一口氣,“薊國公,你功高爵顯,人所敬仰,希望你能一碗水端平,讓天下人信服,不然別管安國軍何等強大,左夢庚都要拼一個魚死網破!”
“哈哈哈,本爵要公開審訊,自然要把公平公正,絕不會徇私枉法。”
顧振華說完,又看了看王允成,淡淡說道:“王允成,左少帥他們都說是你暗害左帥,不知道你有什麼辯解?”
王允成看了看左右,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冷笑道:“老夫沒有什麼可辯解的。”
左夢庚一聽,就跳了起來。大笑道:“大家聽着,老賊已經認罪了,現在就該讓他伏法受罰!”
盧光祖等人也都按住了刀柄,要一起涌上來。把王允成剁成碎片。
王允成突然仰天大笑:“老夫並非認罪,而是和你們這些蠢貨沒有什麼說的!老夫爲什麼要暗害大帥,你們可有一絲一毫的證據!”
王允成眼角瞪裂,聲嘶力竭的喊道:“老夫從沒有暗害大帥,反倒是你們無緣無故攻擊老夫的府邸,殺害王門幾百口,讓王允成落到了孤家寡人的地步。究竟是誰罪不可赦,天人共鑑!”
左夢庚一聽,疾步到了王允成的面前,用手指着王允成的面門。吐沫星子迸濺。
“老賊,你還敢狡辯,我問你,那幾個美女是不是你送給父帥的?發現父帥喪命的時候,他身邊只有幾個女人。難道不是你背後指使的,還能是誰?”
幾十萬大軍的統帥,死在了一堆女人中間,顯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可是左夢庚也顧不得了,只能大聲的咆哮道:“老賊,你暗害家父。自然是想取而代之,狼子野心,難道還能騙過別人嗎?”
在大堂外面聽着審問的老百姓,多半都忍不住暗笑,有的甚至笑出了聲。左良玉爲禍這麼多年,大傢伙吃了多少苦頭。結果這個傢伙死在了女人手裡,這就是蒼天有眼,真是死晚了!
大家暗暗咬牙切齒,感到了格外的舒心暢快。
王允成看着暴怒的左夢庚,冷笑了一聲:“小子。比起你爹,差得真是太多了。老夫這些年給大帥送過多少女人?十幾位姨娘,都是老夫送給你爹的,不是給你生了一堆弟弟妹妹嗎?難道這些孩子都是老夫幫忙的,幸虧你娘不是老夫送的,不然老夫還成了你親爹!”
王允成一句話,頓時所有人都捂着嘴笑了起來,就連兩旁的士兵也都憋得臉色通紅。左夢庚是惱羞成怒,一把揪住了王允成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扯了起來。
“老賊,你再敢巧言狡辯,我現在就殺了你,讓你和全家死鬼作伴!”
王允成根本不在乎,輕蔑的一笑:“小子,就憑你這個德行,早晚會步老夫的後塵,我在黃泉路上等着你!”
“啊”左夢庚狂叫了一聲,揮拳就打,哪知道一隻大手抓住了他的拳頭。
“左少帥,彆着急啊。”顧振華笑道:“王允成說的也不無道理,光是憑着他送了女人,也有可能是疏漏,但是罪不至死。眼下最好是把那幾個女人都找過來,好好的詢問一下,看看她們究竟是不是受了王允成的指使?”
左夢庚滿臉的怒氣,惡狠狠的盯着顧振華:“薊國公,那幾個女人早就被我打死了,父帥慘死賊人之手,湖廣上下,無人不悲,你再執意用家父之死做文章,只會讓人更加瞧不起!”
盧光祖也站了起來,大聲的說道:“少帥說的一點錯都沒有,無論如何,老賊王允成的嫌疑最大,他就該死!”
“對,就該殺了王允成,不要在胡亂審問了,薊國公,你這麼做,就是在褻瀆左帥在天之靈,我們絕對不能答應!”
左夢庚手下的將領紛紛鼓譟起來,他們人多勢衆,嗓門也夠,幾乎要把大堂的蓋兒掀開了。
就在這時候突然堂外一陣腳步聲,吳凱傑帶着一個人走了進來。
“盧將軍,你都說王允成只是嫌疑而已,那就該一查到底,揪出真兇,怎麼能一殺了之,這樣太草率了!”
“哼!你們推說徹查,背後打得什麼主意,誰都清楚,無非想借着辦案的藉口,賴在湖廣不走,用心險惡,讓人不齒!一天查不出真相,安國軍就一天不走,一年查不出真相,你們就一年不走,我們決不允許你們這麼幹!”
吳凱傑哈哈一笑:“盧將軍,你是多慮了,想要調查左帥的死亡並沒有那麼困難,在下已經有了眉目。”
盧光祖頓時把眼睛瞪圓了,不敢置信的說道:“你纔來湖廣幾天,就有了眉目,簡直是胡說八道!”
盧光祖當然不知道吳凱傑早就暗中潛入了湖廣,而且還利用火銃交易,設下了一個連環計。讓左夢庚和王允成草率的火拼。
吳凱傑也暗中佈置了人手,調查左良玉的死因,並且有了結果,沒有充足的準備。顧振華也不會隨便公開審訊,那樣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顧振華道:“吳參謀,你把調查的結果和大家都說說吧。”
“遵命!”
吳凱傑躬身施禮,然後笑道:“國公爺,卑職查問過,王允成送給左帥的幾個女人確係良家女子,只是被王允成搶掠送給了左帥。”
“哼,薊國公,讓你的屬下閉嘴,他要是再污衊家父。我就砍了他!”
吳凱傑毫不畏懼的哈哈一笑:“少帥,一共五個女子,她們狠令尊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根據描述,令尊是死於中毒。那我問您,她們從哪裡弄來的毒藥,又是怎麼用在了令尊的身上,要是這些都說不清楚,有怎麼確定兇手?”
“那還用說,自然是老賊王允成給的毒藥,我纔要手刃老賊。爲父報仇!”
坐在地上的王允成根本懶得看左夢庚一眼,直接閉目入定,像是老僧一般。
吳凱傑冷笑道:“左少帥,你未免有些想當然了,給令尊下毒的的其實另有其人。”
說着吳凱傑一指身後,閃出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他一身的長袍,清瘦的臉上帶着一絲傲然和嘲諷。
左夢庚一看這個中年男子,也是大吃了一驚。
“霍郎中,你怎麼來了?”
這個中年人突然狂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笑得驚天動地,幾乎眼淚都笑出來。弄得左夢庚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你在搞什麼鬼?”
霍郎中半晌才停了下來:“左夢庚,賊子!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能是誰,不就是一個江湖郎中,賣藥的而已。”
“沒錯,我給左良玉看過病,還送過靈藥,這個你清楚吧?”
“那是自然,已經有三五年了,你幫着家父調理身體,說起來你比那些庸醫的醫術還要好不少!”
霍郎中一聽,又大笑起來:“蠢貨,我從來都沒給你爹治病,我是讓你爹快點見閻王!”
“什麼,是你下的毒?”左夢庚吃驚的問道:“你究竟下了什麼毒?”
“其實不算是毒藥,而是補藥。你爹身體有暗疾,卻好色無度,我給他配了一些春藥,爲了讓你爹快點死,增加了雙倍劑量,虎狼的藥性啊!本來你爹還不會死的這麼早,誰讓他一次找了五個女人,然後有吃過量了,真是自己找死,老天爺也救不了他!”
左良玉竟然是春藥過量死的!
這簡直就是天大的醜聞,在場的衆人一個個面面相覷,就連外面的老百姓也都炸鍋了,大家全都把耳朵豎了起來,格外熱切的聽着。
左夢庚臉漲得血紅,狠狠的說道:“你在胡說八道,顧振華,這傢伙是不是你收買的,想要詆譭家父,想要瓦解湖廣的軍心?你簡直是用心險惡,喪盡天良!”
“喪盡天良的是你爹!”霍郎中突然大喊了一聲:“是你爹殺良冒功,在崇禎十三年,你爹帶着人馬在平利和張獻忠交戰,他得勝之後,並不甘心,爲了讓功勞更大,一連屠殺了十八個村子,整整三千多口的人頭被砍了下來。不管男女老少,一律誣陷爲賊!”
王允成還在地上坐着,他突然眼睛瞪得老大,吃驚的問道:“你,你是那十八個村子的人?”
霍郎中狂笑着:“沒錯,當時我進山採藥,才僥倖躲過一劫,自從那以後,我就立志報仇。醫者殺人,無非是用藥而已,左良玉這些年身體每況愈下,就是我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