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振華和田見秀手裡都捻着三炷香,恭恭敬敬的插在了靈位前面,然後躬身施禮。做完之後,顧振華才從房間之中退了出來。
田見秀忍不住嘆道:“薊國公,我們只知道清軍分兵了,一定是安國軍的功勞,只是沒有想到,竟然是陸姑娘刺殺了多鐸,實在是出乎預料啊!”
“哎,其實女人就該相夫教子,竟然要靠她們去打擊敵人,實在是我輩的恥辱啊。”顧振華忍不住垂着頭說道。
多鐸死了,固然十分高興,可是這份喜悅之後,竟然是一種痛心。那麼一個堅強聰穎的女人,實在是不該讓她背太多的東西,說到底還是軍力不強,不得不用這些小人手段!
田見秀苦笑道:“薊國公說道有理,只是眼前敵強我弱,總不能束手待斃吧!”
“嗯,田侯爺說的極是,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就該好好想想未來了了。”顧振華說道:“下一步韃子一定會報復,攻擊只會更加兇狠。我們還是要好好思量一下,如何應付接下來的攻勢。”
田見秀一聽這話,急忙拱了拱手:“薊國公,在下這次過來,就是看出了安國軍的誠意,也看出了國公爺的本事,河南一線的戰鬥就要靠着您了。在下代表衛輝等地的大順軍表個態,我們全都惟命是從,絕不含糊!”
“哈哈哈,田侯爺,正所謂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本爵也是希望能和大順軍真正攜手對敵,非如此不能戰勝敵人啊。”
兩個人相談甚歡,顧振華當即邀請田見秀參加軍事會議,共同商量對付之策。
一個巨大的沙盤擺在了衆人的面前。河南北部的山山水水,全都映入眼簾。安國軍在這一段時間,一直傾力經營防線,不斷的加固工事,現如今整個防禦體系已經相當完備了。
李濟伯介紹道:“目前安國軍在前線共有步兵一萬六千人。騎兵兩千,合計一萬八千人。另外二線守備部隊三千人,民夫三萬七千人左右。這就是所有能動用的力量,與韃子相比,我們的兵力處在絕對的弱勢,因此如何守住河南。就是大家必須面對的難題。”
田見秀和袁宗第都在看着,田見秀突然說道:“國公爺,我們雙方既然聯手協作,就不該把大順軍計算在外,我們一樣能殺韃子,立戰功!”
袁宗第更是拍着胸脯說道:“安國軍是好漢。我們也不是孬種,國公爺,有什麼任務,你只管分派就是。”
李濟伯翻了翻眼皮,忍不住說道:“兩位侯爺,這次和滿清作戰,有死無活。有進無退,可不能輕易逃走啊。”
這話分明是在揭流寇的短,田見秀臉色也陰沉下來:“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要是安國軍還不相信我們,田某願意立軍令狀。”
“我自然是信得過田侯爺,只是不知道你們有多少兵力?”
“這個,我們駐紮着在懷慶的精兵兩萬有餘,其餘民夫也有五六萬,不敢說兵強馬壯,但也是人多勢衆。可堪一戰。”
熟知流寇作戰的顧振華,對於這個數字並不怎麼感冒,流寇一貫是把男女老幼全都算在了一起,看起來幾萬人,其中能有一半的青壯就不錯了。說是兩萬精兵。只怕按照安國軍的標準,能有三五千就不錯了。
不過顧振華可不想打擊大順軍的積極性,況且這些人不能當主力使用,難道還不能當炮灰嗎!
顧振華想到了這裡就笑着說道:“大順軍既然抗清心切,我看就應該通盤考慮進來。田侯爺,我建議貴軍除了加強懷慶的防禦之外,另外派出一支人馬,前出鴨子口,和白鹿山之間,防止清軍西進懷慶,同時依託山地作戰,襲擊韃子的後路,擾亂他們的兩道。”
這世上就沒有垃圾,有的只是放錯了地方的資源!
論起打仗,顧振華或許看不起大順軍,但是拉隊伍,添麻煩,這可是他們的長項,鴨子口和白鹿山一線背靠太行山,山嶺重疊,迂迴空間很大。如果大順軍能在這裡站住,向西可以進入山西,擾亂清軍攻擊陝北的進度,向南可以殺入彰德大名,阻斷清軍後路,無論怎麼看,這是都是最好的用兵之地。
田見秀看了看,也忍不住笑道:“國公爺放心,這裡正是大順軍用武之所,我們保證拖住清軍。”
“田侯爺,沒有別的,在山地作戰,保存自己比消滅敵人更重要。至於具體如何做,田侯爺比我有經驗,我就不多說了。”
安排妥當了田見秀,顧振華又說道:“這次清軍再度大舉來犯,很有可能會攜帶大量的火炮。大家不要小看韃子,作爲一個強盜集團,他們的火器也是相當精良的。以往我們是在火力優勢情況下作戰,這一次很有可能我們會面臨着火力和兵力的雙重弱勢。”
“國公爺,您放心吧,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能把韃子打得屁股尿流!”
李旭拍着胸脯說道。其他的安國軍將領也頻頻點頭。
如何能造就一支強大的軍隊,苦難和勝利!
苦難,安國軍不缺!
勝利,更是一直伴隨着。
不同與其他的軍隊,安國軍上下有着昂揚的氣勢,他們不會迷信什麼女真兵滿萬不可敵的鬼話,也不會盲目的鄙視清軍,他們有着強烈的自信,能夠駕馭戰鬥的節奏!
這就是一個強軍的靈魂,正因爲如此,安國軍敢於在不利的狀態下逆襲,敢於迎着困難,勇敢的衝上去!
“好,有了信心,我們就贏了一半了,接下來的一半就要靠大家努力了。按照我的估計,韃子很有可能直接攻擊汲縣,我們的外圍防禦必須做到位。”
說到這裡,顧振華看了看方劍鳴,忍不住問道:“胸牆的建設怎麼樣了?”
“國公爺放心。在汲縣五里範圍之內,我們已經建造了大量的胸牆,在各道胸牆之間,我們還設置了種種陷阱,威力很不錯。”
方劍鳴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顧振華清楚,他辦事十分穩妥,既然敢說這話,就代表着工事體系絕對沒有問題,
想到了這裡,顧振華對於接下來的戰鬥竟然有了一絲期盼。
來吧!究竟看一看。誰纔是最強大的軍隊!
沒有讓顧振華等得太久,剛剛進入了十二月份,就在三號的時候,豪格就率領着清軍主力感到了淇縣,吳三桂率領着部下迎接豪格。
剛一見面,豪格就陰沉着臉色。像是鍋底灰一樣。
“平西王,聖上將兵權交給你,就是讓你爲聖上分憂,儘快消滅安國軍。可是你不得不沒有打贏,還屢屢損兵折將,影響軍威,實在是有辱大清百戰百勝的威名啊!”
“卑職無能。請王爺責罰!”
吳三桂十分光棍,直接認下了,這反倒讓豪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沒有了發威的餘地。
“起來吧,陛下沒有治你的罪,攝政王也沒有問罪,我哪有這個資格啊,不過是希望平西王能夠拿出真本事,不要讓本王再失望哦!”
豪格教訓了吳三桂之後,就在衆人的簇擁之下。來到了中軍帥張,豪格一屁股坐在了吳三桂的位置上,其他人都站在了一邊。
豪格掃視了一下全場,忍不住說道:“諸位以爲這仗該如何打啊?”
這時候站在最後的滿達海突然跪倒在了地上,衝着豪格磕頭。
“罪臣願意率領一支人馬。充當開路先鋒,直攻汲縣,活捉顧振華,洗刷身上的恥辱!”
豪格一看滿達海如此的積極,就笑道:“好,這纔是大清勇士的精神,明天早上,你就率隊攻擊汲縣外圍,石廷柱帶領着炮兵給滿達海提供掩護,爭取一戰奏效。
“王爺放心吧,卑職一定竭盡全力。”
清軍安排妥當之後,急忙進行備戰。到了第二天,天還沒有亮,滿達海就穿上了三層鎧甲,收拾齊整。他很清楚,多鐸死了,他沒去陪葬,已經算是天大的恩賜了,到了兩軍陣前,唯有拼上這條命,還有活路。
就算是死了,家裡頭也不會受到牽連,要不然只怕多爾袞會藉機發難,滅他的三族。
可以說滿達海是帶着必死的心來作戰的,豪格給了他兩千名披甲兵,三千漢軍旗的火銃手,另外還有一些漢奸的雜兵,充當炮灰,全都加起來,這些人也有一萬出頭。
滿達海還是躊躇滿志,在晨光熹微之中,韃子兵的旗號出現在了地平線上,迎着朝陽,格外的刺眼。
牛角號聲,戰鼓隆隆聲,人喊馬嘶全都彙集到了一起,強大的敵人向着安國軍壓了過來。
上一次吳三桂攻擊淇門鎮,想要通過那裡,打開汲縣的北大門,這一次滿達海不做外圍工作了,他直接從汲縣外圍下手。
隨着寒冬降臨,衛河已經凍結了,按照滿達海的估計,大軍可以毫不費力的衝到汲縣城下,接下來就是血拼了。
可是顯然他打錯了算盤,就在衛河以北的土地上,豎立着三道不到一人高的圍牆,擋在了韃子和安國軍之間。
在吳三桂發起攻擊的時候,這些牆還沒有呢,顯然是最新的東西。滿達海看過之後,撇了撇嘴。
“想靠着幾堵牆就擋住大清的勇士,簡直就是做夢!”
“給我衝!”
滿達海還沒等火炮準備好,直接就發動了攻擊,不過這傢伙還有這一絲的分寸,他先是派遣了一些“阿哈”,也就是奴隸。
在八旗之中,士兵分成了三個等級,也就是旗丁、披甲人、阿哈。所謂阿哈就是抓捕的漢人,朝鮮人奴隸。而披甲人多數是降兵擔任,至於旗丁必須是女真人,父死子繼。
滿達海派出的第一批就是二百名阿哈,由他們試探攻擊安國軍。
這些人向着胸牆,快速的衝了過去。他們有的推着小車,有的拿着盾牌,還有拿着弓箭火銃的,一個個彎着腰,腳步如飛。
別看他們地位低下,但是跟着韃子出戰多年,身手了得,經驗非常豐富,很快就衝到了一百步之內。
就在這時候,突然從第一道胸牆後面涌出了一排士兵,每一個都蹲着黑乎乎的槍口,對準了這些阿哈。
“放!”
湯展熊一聲令下,一排硝煙響起,頓時無數的彈子打向了阿哈們。這些人並沒有資格穿鎧甲,全都血肉之軀,哪裡能抵抗鉛彈的威力。
一個阿哈胸口被射中,鉛彈砸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鮮血汩汩流淌,內臟被炸得滿天飛,這傢伙重重的摔出了十幾步,一下子就沒氣了。
他身邊的人稍微愣神,腦袋被打飛,只留下了半截身體,鮮血還不斷從胸膛竄出來。
一輪排槍,就有二十幾個阿哈被擊斃,緊接着後面的士兵不斷的射擊,綿密的三段擊,殺傷了大量的阿哈。
這支攻擊小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着。不過畢竟是久經大敵,這些阿哈非常的勇敢,終於有一些衝進了五六十步的範圍。
他們一個個抽弓搭箭,舉起了火銃,向着安國軍射了過去。
乒乒乓乓,弓箭擊中了胸牆,根本射不進去,火銃打在了上面,也只是砸掉了一個灰渣。用水泥建造的胸牆,格外的堅固,面對攻擊,一點問題都沒有。
湯展熊頓時喜出望外,趁着清軍還在愣神的時候,安國軍已經完成了裝藥。
“去死吧!”
硝煙再度響起,鉛彈瘋狂的打過去,一個個阿哈被打得骨斷筋折,腸穿肚爛,摔在了地上。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戰場歸於寧靜,一陣風吹散了硝煙,只見地上全都是阿哈的屍體,而安國軍則是毫髮無傷。
從千里遠之中,看到了此情此景,滿達海頓時心頭一涼,這些胸牆並不是擺設,而是實實在在的威脅!
滿達海一擺手,又叫過來二百名馬甲,“你們再去攻擊一下。”
這些騎兵立刻像是一道閃電一般,衝向了安國軍,他們馬術嫺熟,一個個速度驚人,在幾百米的路程當中,安國軍只是射出了三輪射擊,打死了五十多人。還有不到一百多人衝到了胸牆的前面,他們猛地提馬,跳過了胸牆。
他們正在得意的時候,突然覺得馬失前蹄,普通就落在了胸牆的後面,一個個全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胳膊腿都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