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騎飛奔的戰馬,直奔雎州而來,大熱的天氣,戰馬汗流浹背,可是騎士卻絲毫不知道愛惜,還在拼命抽打。
戰馬奔馳如電,城門口的商販行人被撞到了一大片,在衆人的叫罵聲中,這幾騎一直到了總兵官邸,在大門的前面,才勒住了戰馬,跳了下來。
在官邸角門處,早有家人等在了這裡,將騎士引進了二道院子。就在二道院子,有一個鬚髮花白的老者,正等在這裡。只見他比起普通人都高出半頭,身材魁偉,滿面的紅光,說話聲若洪鐘,十分的威嚴。他正是河南總兵許定國!
“高先生,您一路辛苦了,洪大學士一切可好啊?”
“好,當然好了,賢臣逢英主,一展才華,建萬世之功,掌天下權柄,這不是正是大丈夫所爲嗎?”
“是極,是極!”許定國笑着說道:“看來洪大學士真是英明睿智,看準了時機啊。”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許總兵手握數萬大軍,雄踞中原,天下仰望。只是南明朝廷昏庸,不懂使用賢臣,洪大學士也長長爲總鎮大人不甘啊!”
許定國一聽這話,頓時臉上的肉抽搐了一下。眼前這位高先生正是洪承疇的師爺,原本是紹興人,跟隨洪承疇多年。
紹興師爺,在明清之間,也是鼎鼎大名,是一張金字招牌。這位高師爺也是洪承疇的心腹,自從多爾袞上臺之後,更加重用漢臣,洪承疇已經被提拔爲秘書院大學士,是首位漢人宰相。
當了大官的洪承疇自然更加爲滿清主子賣力,到處拉攏南明臣子,分化瓦解,做得十分嫺熟,許定國也成了重點攻堅的對象。這次高師爺過來,一面是加強合作,一面就是想拉攏許定國。
而許定國心裡頭也不服不忿,立了江北四鎮,沒有他的份兒。左良玉被封了侯爵,畢竟是兵多將廣,老東西也認了。可是顧振華這麼一個原本籍籍無名的傢伙,驟然升到了公爵的高位,還准許開府建牙,總督中原軍務。把自己這個河南總兵置於何地,朝廷眼中還有沒有他許定國?
老東西一肚子怨氣,當然他也不會一見面就和高師爺訴苦,只是故意笑笑,岔開了話題:“高先生,屋裡坐吧,咱們還是先談正事要緊。”
高師爺也看出了許定國的動搖,這種時候逼得過緊反而不美,因此高師爺也笑道:“總鎮大人,正有事情相求。”
走進了正廳之後,高師爺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沓銀票,笑眯眯的送到了許定國的面前。
“總鎮大人,這是二十萬兩銀子,暫時作爲定金,請您收好了。”
“這,這怎麼好意思啊?”老東西雖然嘴上說着,但是眼睛之中全是眼光,一雙大手已經按在了銀票上面。
高師爺不動聲色的笑道:“總鎮大人,這次希望您能提供二十萬擔糧食,三十萬擔無煙石炭,另外還有藥材,牛角,絲綢等物。”
“放心吧,老夫一定盡力去辦。只是不知道貴方怎麼一下子要這麼多糧食啊?”
“哎,還不是有人故意放火燒了通州和天津,又把糧食分給了普通百姓,大清爲了收回糧食,費了多少功夫,簡直難以言說。”
“這是誰幹的,心腸怎麼如此陰險啊?”許定國什麼不知道。老百姓把糧食當成命,分出去之後,再想搶回來,不殺個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那是根本做不到。
“還不就是那個安國軍的顧振華嗎,聽說已經封了薊國公。許總鎮,實話告訴你,此人在攝政王那裡已經掛了號,務必除之,只要能把顧振華的腦袋送到京城,攝政王答應,直接封此人國公。”
許定國一聽,也是嚇了一跳,他也沒有想到顧振華竟然這麼遭恨,一顆腦袋會如此值錢!
老東西也只是在腦中一閃念,刻在了心裡,然後就笑着說道:“高先生,你放心吧,也不是第一次交易了,老夫一定辦得妥妥當當!”
許定國答應了之後,當即安排人手蒐集糧食,安排船隻運輸,一連忙活了十幾天,老東西才勉強將順利糧食送出去。
老東西靠在了躺椅上,優哉遊哉的品着茶。
“老大,船隻差不多到徐州了吧?”
大兒子許爾安笑道:“爹,按照時間來算,應該都進入山東境內了,這次買賣做成了,咱們淨賺五六萬兩銀子,差不多抵得上三個月的餉銀了。”
“哈哈哈,好,滿清以後要的東西只會越來越多,你們都好好安排着,就靠着這錢養兵!”
“爹,大事不好了!”
正在老東西得意的時候,二兒子許爾吉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氣喘吁吁的說道:“爹,這是建威大將軍府送來的公文。”
“哼,什麼狗屁建威大將軍,就是一個毛頭小子!”
許定國將公文接過來,展開一看,頓時就咬牙切齒,破口大罵:“毫不知羞恥,竟敢命令老夫幫着他剿匪,老夫可不是安國軍的奴僕,想要我調兵也可以,把銀子和糧餉拿來,不然老夫絕對不出一兵一卒。”
“您老說得太對了,我現在就去給顧振華回信。”
“慢着。”許定國攔住了二兒子,眉頭緊鎖,想了半天才說道:“信上說他已經親自來了河南,要拜會爲父。不管怎麼說,顧振華還頂着國公的名頭,不要鬧翻了,爲父我倒是想看看這個毛頭小子有什麼了不起的!”
轉眼到了第三天,顧振華帶着一營的人馬,終於趕到了雎州,許定國也帶着兩個兒子親自到了城外迎接。
顧振華和嶽破虜也是第一次見到了許定國,老傢伙身材魁梧,兩個兒子也高大剽悍,要是不知道內情,還當他們是英雄好漢。
“白瞎了一副皮囊,竟然賣給韃子糧食,簡直可殺不可留!”嶽破虜嘟囔着說道。
顧振華臉色一沉,低聲說道:“少說話,我們救人爲重。”
顧振華說着,催動戰馬,迎着許定國就跑了過來,離着挺遠,就笑着拱手。
“許老將軍,本爵來的魯莽,還請老將軍海涵。”
許定國和兩個兒子也在觀察着顧振華,這位新銳的薊國公身材比他們爺仨還要高大,肩膀更寬,五官英俊,高鼻闊口,眼中光彩十足,氣度不凡。
許定國看了幾眼,也忍不住點點頭,好一條漢子!
“卑職河南總兵許定國,見過薊國公,建威將軍。”
“許老將軍,您是軍中前輩,中原的抵住,千萬不要如此客氣。”
兩個人寒暄了幾句,許定國就引着顧振華,直奔了洛學書院,那裡原本是兵部尚書袁可立的舊宅,規制宏大,建築精美,正是顧振華的下榻之處。
一路上兩個人說說笑笑,好像是老朋友一般,可是許定國卻故意領先顧振華半個馬頭,全然不管兩個人的尊卑上下。
“老將軍,本爵到了徐州之後,就發現地方上的匪徒衆多,搶掠百姓,無惡不作。派下了大量人手剿滅,無奈賊人狡猾,我這邊加大了絞殺的力度,他們就退到了歸德,大軍一退,他們又來了。因此不得不來找老將軍,希望我們雙方聯手,共同應付賊人。”
“呵呵,國公爺,您這話是說我們河南是土匪窩子啊。”
“不敢,本爵只是以爲爲官一任,保一方平安。分內之事,我想老將軍是不會推辭的!”
許定國翻了翻眼皮,突然冷笑道:“老夫自然不會推辭,只是出兵可不比尋常,需要錢糧軍械。這些年河南兵也虧欠太多了,要是國公能撥下來五十萬兩銀子,老夫絕不說二話。”
“老將軍說笑了,錢糧是朝廷撥的,我就算是想給也沒有,況且不過是幾個小賊而已,用不着興師動衆。”
“既然是小賊,國公準備怎麼剿殺呢?”
顧振華微微一笑:“老將軍,你派出兩千人馬,劃過安國軍指揮,我們雙方聯手,在河南和南直隸之間,展開剿匪行動,您看如何?”
“不行!”許定國毫不猶豫的就一口回絕:“老夫的部下,都是山野之兵,不服管束,可不敢貿然派給國公爺啊。”
“那不妨就讓令公子率領,只要配合剿匪就好!”
兩個人說着已經到了洛學書院的前面,許定國臉上的顏色相當不愉快,顧振華上來就討要兵馬,那可是他的命根子,絕對不能答應。
許定國冷笑一聲:“國公爺,你雖然位高爵顯,可是老夫守土有責,對付幾個毛賊,不在話下。河南的匪徒不需您費心,老夫自有辦法,你還是管好徐州吧。”
許定國說着,跳下了戰馬,就在書院門前,有一個早就準備好的青銅大鼎。許定國幾步走到了大鼎的前面,一隻手抓着大鼎,仰天大笑。
“古有廉頗,八十不服老,今天許某雖然七十,但是筋骨健壯,還能保一方平安!”
許定國說着,雙手扣住了大鼎,兩臂用力,大喊一聲:“起!”
四五百斤的大鼎漸漸的離開了地面,許爾安,許爾吉兩個人一看,頓時歡聲雷動,掌聲如潮。
“爹爹威武,神力蓋世!”
許定國將大鼎舉過頭頂,撐了三秒鐘,就摔在了地上。氣喘吁吁的盯着顧振華,冷笑道:“老夫的本事還不差吧,國公爺可願意賜教一二啊!”
顧振華毫不在意,朗聲笑道:“老將軍,這有何難啊!”說着,大步走到了銅鼎的前面。
“老將軍,賭一點彩頭如何,要是本爵僥倖贏了,你就交給我兩千士兵,你願意嗎?”rS